有話多言無話少敘,元延明率領使團以及鐵甲儀仗各百餘人,經宿豫到琅琊,路上非隻一日最後到達建康,南朝則是派太常屬太學博士監舍以及鴻臚署典客令等迎接到郊外。


    建康也叫金陵,是因為金陵山而得名,戰國時楚國滅吳,在此築成,稱金陵邑。魏晉時期,孫權定都在此稱建業,後東晉也定都於此改稱建康,並按魏晉洛陽模式改造,北魏遷都洛陽前,曾經在一次出使的時候,派建築學家蔣少遊為副使隨李彪出使南齊,考察宮殿建築風格和城市格局等,他迴歸後升任前將軍兼大匠官職,負責新都洛陽的規劃建設。


    進入健康後,眾人立刻被金陵的繁華所震撼,同時又覺得城市的格局似曾相識。隻見宮城前麵也是禦街,禦街一直跨過航浮橋直抵祭天南郊,與宮城正門、正殿構成京都的南北中軸線。宮門外中軸線的兩側都是各個主要的官署,一直延續到南端臨秦淮河的太廟、太社,官署外圍是居裏,官員百姓居住。京城的城門是十二個,並沿用洛陽舊名,與洛陽模式基本相同。大家進城的時候,看見外城未建外郭,隻以籬為外界,設有五十六個籬門。


    最讓大夥驚訝的是健康的人口實在稠密的驚人,規模也實在巨大,幾朝人口南遷,加上本地士族,在城東沿青溪外側有居住區,四周又建了若幹小城鎮軍壘;為安置南遷士民,又建了一些僑寄郡縣,如石頭城、東府、西州、冶城、越城、白下、新林、丹陽郡、南琅琊郡等,這些居民區和商業區連成一片,繁華程度令大家幾乎瞠目結舌。金陵是第一個人口達到百萬的城市,到目前為止,西起石頭城,東至倪塘,北過紫金山,南至雨花台,東西南北各四十裏,人口約二百萬,堪稱中土之最,因此眾人光是進城觀光就花了好半天。


    大夥一邊走,一邊發覺金陵還有個特點與洛陽相似,那就是佛院也非常多,這些佛寺至少五百餘所,窮極宏麗。僧尼遍地可見,大約十餘萬眾,而且更是資產豐沃,僧人有白徒,女尼畜養女,不入百姓的戶籍,隻是寺院耕種田地的依附農民。


    走了半天終於到達目的地,使團被大鴻臚署安排在金庭驛館,尚書省主客曹的官員負責使團的接待和陪同,因為元延明的官職比較高,由一個主客尚書和大鴻臚卿親自陪同並接風洗塵。此外元略等北朝人、加上僧道等各界人士也出息,席間雙方遞交國書,並呈送交換禮品。雙方的禮物非常豐富,北魏這邊有明馬、駱駝、貂裘、毛氈等,南梁這邊孔雀、甘蔗、甘菊、蜀錦、名酒等等。此外與江革的交接交換工作也如期完成,剩下的就是一些兩國禮儀性的活動,如參觀、交易、接待宴請以及各級官員之間的私下互訪等等。


    次日上朝,梁武帝高坐金鑾寶殿,文武百官文東武西,諸事議論完畢,鴻臚卿把北朝來使的情況向梁王匯報,梁武帝聽罷立刻宣江革進到金殿之上。


    江革這幾天在兒子的服侍下,加上迴歸故土心情舒暢,人也立刻精神起來,雖然年過花甲,依然精神矍鑠意氣風發,他布衣上殿,見到梁王,倒身大禮參拜:“罪臣江革,有負聖恩,徐州受辱,致使國家蒙羞,臣之過也。罪臣本想以死明誌,但求再見主公一麵親領懲罰,幸陛下隆恩,以元略贖迴罪臣,今臣有幸得見陛下,請陛下降旨,治臣之罪。”


    梁武帝今年也六十多歲了,不過身材清瘦,麵色慈祥,有點超凡脫俗。與其它皇帝相比,最善於養生,年過四十之後便不近女色,同時清心寡欲斷酒絕肉,因此給人有天然的親近感。他見江革領罪,動容道:“老愛卿免禮平身,朕已聽聞愛卿雖然被俘,但氣節未丟,寧肯就義也不肯替北魏執筆吹捧,朕深為感動,我大梁就需要老愛情這樣的忠貞楷模,朕已想好,著江革循蘇武氣節,錄尚書缺領校尉,待有用處,另行委派。”


    江革跪倒謝恩:“老臣江革謝主隆恩,臣以戴罪之身,蒙萬歲不棄,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報答我主知遇之恩。”說完,有內侍捧過來品級朝服,江革簡單套上歸班站立。


    這時,信武將軍衡州刺史中山王元略出班跪倒奏道:“陛下,今江老將軍已然歸國,而臣之家難未平白骨未收,令臣寢食難安歸心似箭,今乞迴還本朝好落葉歸根。”


    梁武帝歎道:“中山王氣度寬雅、文學優贍,為政清肅,甚有治聲,今朕失卿,如去一臂,朕實痛惜,奈何中山王去意已決,朕不再強留,著賜錢五百萬,金二百斤,銀五百斤,擇吉日於江邊餞行,百官隨朕一同相送,以表朕心。”


    元略跪倒感激涕冷:“臣危難之時,蒙陛下收留,諮臣王事,寵臣王儀,待臣知遇之恩。然臣中途而廢,未盡全忠,實為所憾,望各位臣工同僚,竭盡全力輔佐明主,莫以臣為效,臣亦會千裏之外,遙祝陛下安康,臣謝陛下,請陛下龍體保重。”


    幾句話感人肺腑,說的滿朝文武感動,梁武帝流淚,武帝一擺手,元略歸班站好。梁王道:“鴻臚卿,魏朝使團的禮儀活動,可安排妥當?”


    大鴻臚出班奏道:“迴陛下,已經安排完畢,因為此番北使目的在於雙方交換國之重臣,故規格要比以往不同,除了安排正常的參觀、交易、接待宴請以及各級官員之間的私下互訪,並沒有雙方大臣的會麵,以及參拜君王的儀式。”


    梁王道:“雖然如此,也不可輕慢來使,我聽說安豐王元延明,博覽群書,為官清廉,喜好曆法術數,本來我很想見見他,既然國禮不允就作罷,我這裏有親手抄寫的周興嗣老愛卿編撰的千字文,你交給元延明,煩請他轉交給北魏胡太後和皇帝,作為我的一番心意,共他們皇家子嗣蒙學之用。其它程序必須以禮相待,尤其佛寺觀瞻,我聽說北魏胡太後也喜好佛法,這些方麵你們可以請我的師尊慧約智者、還有法雲法師、僧旻法師等傳法,以便不至使北土民風不改彪悍不近親善。”


    鴻臚卿立刻領旨謝恩。慧約是梁武帝佛門師傅,天監十八 (519) 年,梁武帝在華光殿設無遮大會,拜他修八關齋受菩薩戒。據說禮拜當天僧俗雲集共有十萬多人,香花伎樂,佛事盛況空前。惠約法師書寫“願皇成佛”贈與武帝,受戒完畢,梁武帝向惠約法師執弟子禮,然後並排坐,從此臣下尊稱法師為智者。朝野士庶舉國臣民都開始祟信佛教。法雲法師是今年剛升任的大僧正,與智藏、僧旻號稱梁朝三大法師。


    梁武帝想了想又說:“此外,也讓他們參觀參觀我們太學,感受正統國運文化傳承。”


    這時鴻臚卿奏道:“啟稟陛下,魏朝聘使也帶了數名太學生前來,不過這些學生並非北魏太學的佼佼者,卻是他們劍士比武的金劍、銀劍、銅劍劍士,他們此來還想與我們太學生進行劍術交流,不知陛下是否準許?”


    什麽?劍士比武?太學生劍士比武?滿朝文武聽了頓時議論紛紛。梁武帝聽罷笑道:“我記得北魏曆來崇尚武力,幾十年來我們曆朝出使北魏他們都會安排馬術、射箭的比試或表演,沒想到此次他們前來,竟然提出太學生劍術比試,眾位愛卿,你們以為如何?”


    眾人聽了,一陣沉默。因為自從天監四(505)年,梁武帝下詔廣開館宇置太學五館以來,以明山賓、沈峻、嚴植之、稽賀瑒等人各主一館,館中置五經博士各一人,館有數百生,官供膳宿,射策通經者即除為吏,並且分遣博士祭酒,到州郡立學。至天監七年(公元508年)又下詔興國子學,天監九年兩次親臨國學策試胄子賞賜學官。十數年間,懷經負笈者雲會京師。不過太學裏從來沒有設置擊劍的科目,所以少有的幾次劍士比武,也從來沒有太學生獲得過武士稱號,今天北魏突然提出太學生比劍,南朝士大夫們頓時束手無策。


    太常卿陸倕出班奏道:“前者,北魏曾經派少年棋手秘書丞李彪帶棋童範寧兒兒來我天朝朝貢,期間約我們棋手比賽,因為他們提出用十九道的賽製,致使我們第一品國手王抗準備不足,結果範寧兒最終以一子險勝。他們雖然勝之不武,卻也丟了天朝的顏麵,這次他們又別出心裁,無非是五經比不上我們,便投機取巧,想方設法贏我們還要博得個我們太學生不及北魏的名譽,以臣愚見,我們還是不答應的為好。”陸倕今年55歲,是競陵八友之一。


    這時中護軍領軍將軍夏侯啻亶出班道:“輸了就是輸了,有什麽理由可找。我聽聞前些年,北魏聘使來天朝覲見,並沒有哪次因為詩文輸過,更沒聽見他們何時心服口服過,可是比武的卻沒見咱們贏,下棋還沒一個孩童厲害,如今人家幾個學生來挑戰,你們國子學和太學連應戰都不敢,這還怎麽讓國人看我們,依我看既然別人挑戰就得應戰,哪怕輸了以後也知道差距,絕對不能被嚇破膽子。”夏侯亶是徐州一帶的大元帥,因為這段時間雙方停戰,所以他抽空迴朝,留陳慶之代理,他的話一出口,這些文官們立刻啞口無言。


    這時領軍將軍曹仲宗說道:“夏侯將軍言之有理,我堂堂天朝豈有不戰而降的道理,我們太學院必須派學生應戰,哪怕輸了也不丟人。”曹仲宗是已故中衛將軍曹景宗的弟弟,弟弟曹義宗也是個都督,一家兄弟都是開國名將,因此他的話更有分量。一個前將軍,一個大將軍,都是軍階最高的將領,倆人出口,頂得太常卿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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