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城,爾朱世隆見元子攸凝望著幾個孩子,便近前問道:“子攸將軍,因何看著他們?”


    元子攸說:“剛才和我說話的學生叫孫雲,他是本屆劍士比武的八名金劍之一,他的幾個師弟也參加了比武,有個和賀拔緯一樣得了銀劍,還有得銅劍的,他們幾個孩子很特殊,現在的身份是太學院的學生,不算是某家門派的弟子,卻有和各門各派多少有點瓜葛,是一支不可多得的後備力量。前些階段一直幫助禦史台辦了好多案子,顯出很有智謀和膽略。各位將軍,聽說你們的晚輩有好幾個也在太學院,讓孩子們多與這幾個學生接近,爭取讓他們都成為我們的親信,以後萬歲親政,需要儲備人才,”


    幾位將軍點頭,李遐說:“放心,子攸將軍,我們的幾個孩子和那幾個同學關係一直不錯,等有機會,我讓孩子們請他們到我們家做客,這些孩子多少有些江湖子弟的血脈,與我們武人應該很對脾氣,很投緣,我想以後一定會慢慢拉攏過來的。”


    元子攸說:“有機會我也請萬歲多去太學院講學,多和這些孩子們親近。好了各位迴去吧,一個休息天都賠了我了,也沒和家人團聚,實在過意不去,都早些休息吧。”


    幾位將軍說:“應該的,願為開國公效力。”


    元子攸也拱手迴禮道:“好了,我們自家人不必客氣,我還有事見客,明天見!”


    大夥還沒等散開,遠處過來幾匹馬,馬上端坐著幾個將軍,正是侍中光祿大夫左將軍李延寔,還有平東將軍、光祿少卿鄭季明,以及通直郎鄭先護。李延寔是元子攸的舅舅,他的妹妹李媛華嫁給了彭城王元勰,此外李延寔也是涼武昭王李暠的玄孫,家裏世代為官,爺爺是侍中、鎮西大將軍、沙州牧、並州刺史、敦煌宣公李寶,父親是司空、清淵文穆公李衝。鄭季明和鄭先護也都是官宦子弟,因此他們與戰將出身的費穆和穆健等人關係便不是很緊密。


    李延寔看見元子攸便過來拱手招唿道:“子攸,你在這裏那!各位將軍,你們也在。”


    眾將施禮,李遐道:“左將軍,各位將軍,你們怎麽過來了?”李遐是右將軍,與左將軍品級相同,不過排名在後,加上李延寔是元子攸的舅舅,李遐自然客氣。


    這邊衛將軍左光祿大夫穆紹、武衛將軍費穆、直合校尉爾朱世隆馬上與鄭季明和鄭先護等人,互相打著招唿見禮。大家雖然不在同一個營衛,不過同為羽林軍,加上同在小皇帝的陣營,聽元子攸為總協調,因此還算是一個戰壕的戰友。


    李延寔說:“我要接子攸去見一個人,這是一個士家之人,現在朝廷命官,你們大概都不願意見的,因為他是個清流。”這幾位將軍最痛恨清流士家,因此聽了此話,便不屑一顧。


    元子攸說:“幾位將軍,別聽我舅舅開玩笑,我去見的是我的姨夫王遵業,另有要事相商,諸位暫時都迴府休息,來日再見。”李遐等人迴府不提。


    李延寔說:“季明、先護,你們二位麻煩在後麵警戒,我與子攸將軍有話要說。”二將領命帶著隨從在後麵跟隨,李延寔和元子攸催馬奔光明寺而來。


    元子攸說:“今天怎麽如此晚才安排完畢?難道老太太那邊有什麽動靜?”


    李延寔說:“那道不是,王司徒說,他義女那邊遇到點麻煩,好像有人認出來。”


    元子攸一驚說:“真的麽?姨父在哪,咱們立刻過去。”


    李延寔說:“就在光明寺,已經安排好了,就等你過去。”元子攸點頭,二人很快趕到。


    光明寺,在東陽門內一裏願會寺南的宜壽裏中。這個寺院不大,是當年苞信縣令段暉舍宅改造的。據說當年段暉家中地下常常聽到悅耳的鍾聲,偶爾半夜醒來能看見地下冒出五彩金光照在屋頂。段暉覺得奇怪,便令人把地下挖開,結果裏邊竟有金佛像一座,大概三尺餘高,另外還有二尊菩薩,下麵趺坐上還有刻字寫著製作的時間和人物,原來是晉朝年間侍中中書監荀勖的,因此他便就勢改成光明寺。


    光明寺的格局與普通住宅院落格局幾乎一致,因此元子攸和李延寔來到之後,留下二鄭假裝瀏覽警戒後,便徑直來到後院禪房,此刻王遵業正在與本寺的方丈聊天論禪,看到元子攸進來,住持主動離開。李延寔與王遵業打過招唿,倆人是郎舅關係,彼此熟悉不拘小節。


    元子攸見麵簡單施禮之後,問道:“姨夫,聽說,您這邊遇到點麻煩?”


    王遵業說:“是啊,我聽顏兒迴來和我講,她在城西的時候至少兩次遇見他們學校的學生,她懷疑自己的身份可能暴露,問我有沒有問題。”元子攸問道:“她說出是什麽人了麽?”


    王遵業點頭道:“說了,是圖書館的那個勤工組長,叫孫雲。”元子攸說道:“孫雲?怎麽迴事?快詳細說說,我們好有個對策。”王遵業伏在元子攸耳邊,倆人開始秘密私聊。


    黃昏,河陰縣後院,高謙之正在品茶休息,準備吃完飯。前院有人來報,著作郎孔渠的長子孔長孫求見。高謙之一愣,說聲有請,便接到中院。孔長孫見到高謙之,拱手道:“謙之兄,一向可好啊?我今日才來洛陽,特來拜會兄長。”


    孔長孫雖然沒有功名,但他是崇聖侯孔渠的長子,孔家的爵位幾乎鐵定的世襲罔替,因此所有人見了孔長孫都會客氣。高謙之不例外說道:“哪陣香風把長孫賢弟給送到寒舍?快看屋裏請,你這是什麽時候來京呢?是和著作郎一起迴來的麽?”說著領著進到正廳。


    進了屋,孔長孫繼續說:“沒有沒有,這不前些天九九重陽,京城有劍士比武,我們名教學院有弟子來參賽,我這才有機會過來看看,這些天一直忙於閑雜的事情,今天才有空拜會老兄,還望老兄不要見怪。”倆人分賓主落座,高謙之命人上茶。


    孔長孫謝了座,高謙之說:“豈敢,豈敢,誰不知道長孫賢弟是個大忙人,名教在你的周旋之下,正在如火如荼,發揚儒教的重任,就在賢弟你了。”


    因為高謙之剛剛品茶,因此茶水很快上來。孔長孫說:“不敢,不敢,如今外來的佛教實力越來越大,早晚要把我們中原儒家和道教湮滅,愚弟如何不著急呢。哦,對了,適才進來的時候,看見後院的影壁牆之下有個奴仆麵壁,是怎麽了?”


    高謙之笑道:“見笑見笑,他是我老奴仆的小兒子,本來我免除了他的奴役,沒想到他對待父母不敬,成天遊手好閑,我便懲戒於他,因不忍打罰,便讓他麵壁思過。”


    孔長孫說:“謙之兄真是儒家風範的楷模,連我這個孔門後代都自愧不如,適才慚愧慚愧。”


    高謙之說:“賢弟過謙,賢弟家學淵源,愚兄怎可比擬呢。賢弟今晚沒事吧?”


    長孫說:“小弟今晚最大的事情就是與歉之兄暢談一番。”


    高謙之說:“那就好,現在我的弟弟也在京,我再請酈道元、袁翻、溫子升他們,咱們幾個今晚開懷暢飲一番如何?可惜常景被征為行台討伐杜洛周去了,要不然也要他來的。”


    孔長孫點頭道:“如此太好了,我已經好多日子沒與幾位老哥哥們見麵了,今天務必不醉不歸。”高謙之大笑立刻差人騎快馬想請。


    高謙之今年四十多歲,他請的這幾個人,歲數卻大小不等。其中酈道元現在是侍中禦史中尉,今年已經54歲。袁翻現在是安南將軍、中書令,領給事黃門侍郎,今年也已經50。常景兼給事黃門侍郎,除左將軍、散騎常侍、兼尚書,授光祿大夫,今年也接近50。高謙之的幼弟高恭之熙平元(516)年被元匡選為禦史,後來做蕭寶夤的行台郎中,今年因病留在京城繼續做禦史,現在三十幾歲。溫子升也是禦史,而且他的禦史也是在熙平初年他才二十二歲就得到,當時東平王元匡廣泛招覽文學之士,從中擇優充當禦史,前來應選的有八百多人,隻有溫子升被選中,今年他隻有31歲,與孔長孫相仿。


    孔長孫父親孔渠的歲數與酈道元、袁翻和常景差不多,不過孔渠性格內向平穩,不好文學,因循守舊,沒有個性,不好交際,因此孔長孫反倒與這些人經常交往。


    倆人正敘舊,門外有人笑道:“長孫,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倆人迴頭,原來是高謙之的弟弟高恭之,他素來待兄如父,今晚就是過來敘家常吃完飯來了,沒想到碰到孔長孫。


    孔長孫說:“道穆,好久不見,一向可好,我來是看望老哥哥,剛才一敘舊倒把本意都給忘了,我老找老哥哥,是聽說老哥哥,正著手編製修訂曆法,身為折服。尤其還聽說正要著述編著《涼書》,特來探討一二。”


    高恭之說:“我家兄長不但專攻經史,而且天文曆法、算學圖讖、道德周易,無所不好,長孫,你要和家兄探討什麽啊。”


    孔長孫說:“聽說涼國盛事佛道,譬如中原,小弟以為,九流廣泛包含帝王、文士、官吏、醫卜、僧道、士兵、農民、工匠、商賈,僧道僅為九流之一,不知是否為對?”


    高謙之說:“賢弟之言正合我意,我也早有此想法,當今太後佞佛,朝堂虛廢,百業不興,此乃國之大不幸,賢弟高見,今日我們要好好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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