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長得真好看,可是……怎麽會在小姑屋裏,他們都不是孩子了,當謹守男女大防。


    「越君翎,你還要不要臉,表哥是能隨便叫的嗎?你這高枝我們可攀不上,少來捉弄我的家人。」


    端著一盅筍青玉菌粥的牛雙玉走了進來,口中叨念了兩句,她身後跟著拿了一身男子衣服的喜妞。


    望月小築是以竹子蓋成的兩層閣樓,身為土木係的學生,牛雙玉一直想親手蓋間竹屋,因此她構思繪圖兼當工頭,蓋了這間宜古宜今,充滿個人風格的小樓。


    樓下有三間屋子,分別為花廳、起居室和接見下人、女眷的地方,樓上則為寢居和繡房,淨室與寢居相連。


    不習慣留人守夜的她沒有規劃丫頭的住處,因此每晚喜妞一服侍主子就寢後便返迴主屋後頭的下人房與家人同住,天一亮再迴到望月小築伺候主子起身、盥洗和著衣。


    牛家隻是有錢「一點」的衣戶,不興大戶人家的作派,所以下人不多,夠用就好,他們也不打腫臉充胖子的婢仆成群,一切從簡。


    「妹妹,你說他不是牛家的親戚?」那他怎麽敢登堂入窒闖入女子閨房,這不是登徒子行徑嗎?


    越君翎不曉得他由一名探花賊變成登徒子,冷峻的麵容上浮現一絲笑意。「你問問牛家兄弟哪個沒喊過我表哥,既是事實又何必撇清,咱們這門親也做了許久。」


    「呸!還真當一迴事了。嫂子,這人沒心沒肺的,他說的話你可別信,話裏全在設圏套讓人跳,咱們沒人家大業大,避著點總沒錯。」萬一砍他的人手一偏砍到牛家人,那才有屈無處訴,白死了。


    「他家很有錢?」聽到「家大業大」,陳若嫻的雙眼就亮了,她正愁著小姑的婚事,怕她所嫁非人。


    三月中,老二牛鴻玉也下場應試了,如願以償的中了秀才,才十六歲的他很快引起不少媒人的注意,紛紛上門來說媒,有幾戶不錯的人家正在相看,最遲年底便會定下。


    因為他文才方麵頗有天分,看在是自家外甥女的小叔,又是書院的學生分上,鳳陽書院山長秦鳳陽便有意聘任他為書院夫子,教小班學生的啟蒙和聲韻,書院裏有捕供夫子居住的小院,每十日休沐兩日,得以返家。


    也就是說他能成家立業了,肩負起養家活口的責任,可以娶個媳婦好為牛家開枝散葉了。


    不過最讓陳若嫻苦惱的還是小姑,人長得漂亮又太有主見,能理田事又善於藥草買賣,聰明能幹那是沒話說,說親的人家不是沒有,可要配得上的良人卻是鳳毛麟角。


    清江縣這地界太小了,真正有才學或人品出眾的男子著實不多,如今來了個看似頗有家業的「表哥」,自是叫她欣喜若狂的想細細打探,看能不能促成一段良緣。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瞧陳若嫻仿佛看見銀子般驟亮的眼神,暗暗發噱的越君翎看向小守財奴。「我也就沒一眼認出宛若天仙的小表妹而已,你犯得著埋汰我嗎?」


    沒有女人不愛聽好聽話,尤其是對容貌的讚揚,心裏暗喜的牛雙玉表麵裝作不在意,仍沒給個好臉色。


    「妹妹以前不漂亮嗎?」她覺得已經是小美人了,再美就沒天良了,方圓二十裏內找不出比小姑更好看的姑娘。


    不是不美,但說不上令人傾心,就一個長得略帶書卷氣的田莊小姑娘,秀秀氣氣的。


    可陳若嫻的一句話就戳中人家的痛處了,越君翎和牛雙玉麵上一僵,沒人敢說出違心話。


    「嫂子,你來找我幹什麽?」牛雙玉找著話把事糊弄過去。


    此時的越君翎已穿上喜妞帶來的衣服,那是之前為「趙冬雷」做的,特意做得大一點,這迴穿上正好。


    「不是說要到廣濟寺上香嗎?你說你怕自個兒爬不起來,要我出門前喊你一聲。」她想全是女眷沒有顧忌,便直接開門進去看小姑準備好了沒,未料美嬌娘卻變成美郎君。


    「是今兒個嗎?」她忘了這件事。


    陳若嫻半帶玩笑的埋怨。「你嫌十五人太多,吵,所以挑隔日再去才清靜,你這毛病呀,得改改,誰不喜歡熱熱鬧鬧的,就你不愛與人湊,過了十五冷冷清清的,菩薩都懶得理你。」


    她原本帶小姑到廟裏拜佛是為小姑求姻緣,不過有「表哥」在,這姻緣應該不用求了,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佳偶天成呀!


    「廣濟寺的香火鼎盛,去瞧瞧也不錯,求個平安,護佑家宅安中。」筍青玉菌粥熬得軟爛,入口即化。


    看越君翎若無其事的提起廣濟寺,心中生疑的牛雙玉走到他身邊小聲的問:「你又想幹什麽?」


    果然聰穎,嗅著味道就能逮到線索。「我的人在廣濟寺。」


    一言以蔽之。


    原來如此……「不會有危險吧?」


    「你是指?」是指誰有危險?


    美目輕輕一睞,流動著動人溢彩。「我是說萬一打起來會不會波及到我們,我們可是見血就暈倒的弱女子。」


    聞言,他輕笑出聲。「如果是其他人不好說,若是你,小母老虎,被咬斷頸子的不知會是誰。」


    「你是說我很兇?」牛雙玉美目一橫,眼帶兇光。


    吃完熱粥的越君翎一抹手,黑眸透著幾許柔意。「我的意思是你有斷尾求生的堅毅,不論處在何種情況,你都會挑對自己最有利的情況將不利於你的人扳倒,若果必要,你會是女羅刹。」


    她不與人爭,但不表示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人小力微也有人小力微的方法,和大塊頭打自然是打不過,可是誰說不能使陰招,傻子才硬碰硬,智取方是製勝先機。


    她便是這種人,自知在氣力上無法跟人抗爭,因此會設法挖坑給人跳,用最小的力氣達成最大的效益。


    「你太抬舉我了。」滿手血腥有什麽好,她還是安分守己的種她的田,朝廷的事離她太遠了,她隻要手中有糧就好。


    「你幾時這麽客套了?」她一向對他頤指氣使的,像在喊她家的奴才一樣。


    牛雙玉輕哼,話意有點酸。「誰叫你今非昔比了,我不多奉承你行嗎?你手指縫漏出一點渣就夠我們享用不盡了。」


    「不隻一點渣,你想要什麽都給你。」連他的命她都可以取走。


    什麽呀!說得他對她好像有什麽情意似的,粉頻微微發熱的牛雙玉轉過身,不看那雙令人心慌意亂的深眸。


    「兩人嘀嘀咕咕說什麽,不能讓人聽見的心事?」看俊男美女湊在一塊兒咬起小耳朵,一旁暗著樂的陳若嫻趁機打趣,看能不能套出話來。


    她看這兩個人,實在太相配了。


    「嫂子說哪兒的話,不過問他去不去,咱們幾個女的中間杵了個臉皮厚的大男人,怎麽看都突兀,正勸他做點男人的事,別讓菩薩笑話了。」不許跟,自個兒找他的人去。


    道不同不相為謀。


    「哪裏突兀了,一起去才有伴,不然咱倆姑嫂在路上遇上惡棍什麽的怎麽辦,有個男人在,他們才不敢上前調戲。」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誰知道哪天會冒出啄人的山雀。


    「牛大嫂說的沒錯,最近北地不太平靜,你們這邊靠近北邊,出入要更加小心,一有陌生人接近得趕緊知會其他人,怕有流民作亂。」他就是為了此事而來。


    一聽「牛大嫂」,陳若嫻先是一怔,而後滿臉羞紅的想到指的是她,嫁牛隨牛,她就是牛娘婦。


    不過這稱唿挺新鮮的,她頭一迴聽見。


    「流民?」又沒天災人禍的,怎麽會有流民?牛雙玉不解地看向他。


    「嗯,快打起來了。」越君翎語焉不詳。


    「打仗?」是敵國來襲或是……爭位?


    隻要是改朝換代就難免血流成河,少數人求上位的野心常會造成無數百姓的流離失所,以白骨砌成的皇位,真坐得安心嗎?


    「近來皇上病重。」也該是時候了。


    你幹的?牛雙玉用眼神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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