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侯原本都快給皇帝哭著表忠心,聽了這話眼睛都直了,他雖然知道女兒給裴玨寫了信,但根本不知那是狀紙,現在聽了這事,簡直懵得厲害,看著小女兒就有點語塞了。


    季瑤跪下,謙卑說:「是,那狀紙的確是臣女寫的,狀告堂姐季珊不忠不孝不悌。」


    皇帝不置可否,看了那狀紙一眼:「說來聽聽。」


    「季珊此人,原為父親之弟所出嫡女,因家母生臣女之後體弱,長平侯府便為二嬸掌管,季珊因此被養得驕縱非常。後因二嬸薑氏暴斃,兩家分家,祖母憐惜季珊,將其接迴長平侯府撫養。季珊卻認定是臣女害了薑氏,對臣女恨之入骨,在元宵節那日,暗令府上護院唐三劫持,意欲發賣臣女和平南侯府的姑娘,若非晉王殿下相救,隻怕我二人已然不知道去了哪裏。後祖母攜季珊去嵯峨峰上避暑,臣女在府中暗查元宵節之事,順藤摸瓜使唐三道出實情,原本想要行家法懲處季珊,誰知……」


    「誰知季珊卻有了身孕?」見季瑤說到這裏便不說下去了,皇帝也明白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兒說這話有失偏頗,便替她說出來,見季瑤點頭,也是冷笑起來,「朕也聽季卿說了此事,她還在熱孝之中吧?竟敢勾引皇子在寺廟做下這等不知廉恥的事來?」


    「陛下明鑒。」長平侯上前深深一揖,「三丫頭是臣的發妻拿命才生下來的,自小便被寵在手心裏,誰知這一同長大的堂姐竟然起了這樣的心思。彼時她父親氣不過出手罰她,誰知她厥了過去,一診之下才發覺是有了身孕。」他越說越覺得無地自容,一時老淚縱橫,「臣有罪,原本這等家門不幸的事不該有辱天聽,隻是她腹中之子是端王殿下的血脈,臣實在不敢妄下定論,唯恐傷了天家血脈……」


    皇後坐在皇帝身邊,見夫婿渾身微微顫抖,忙緩和道:「瑤兒如何能夠斷定季珊腹中的是老三的血脈?」


    「季珊懷孕一月有餘,而一月之前,她在嵯峨峰水月庵。那是尼姑庵,尋常香客為了避嫌也不會選擇隻有姑子的寺廟。除了時常去探望二公主的端王之外,幾乎是沒有任何男人。而季珊因恨臣女入骨,臣女和晉王殿下定親,更讓她難以咽食,隻盼著能夠將臣女踩在腳底,自然隻有端王才能滿足她那近乎瘋狂的虛榮心。她也親口承認,腹中之子,的確是端王的孩子。」季瑤說完,又深深拜下去,「妄議天家,臣女有罪。」


    皇帝此刻都已經無暇再管她是不是妄議天家了,鬧出這樣的事來,說來說去都怪他自己婦人之仁,若是當日狠狠心直接鴆殺了二丫頭,哪有今日的事?固然是季珊不知廉恥,但裴璋難道能脫得了幹係?堂堂皇子,大楚的親王,竟然是這樣的色中餓鬼,天家的臉真是給這對兄妹敗壞盡了!


    皇後和皇帝夫妻多年,見了他這模樣就知道已經處在出離憤怒的邊緣了,見長平侯跪在地上老淚縱橫,季瑤也低垂著頭不說話,也明白這父女倆也是艱難,壓根是給季珊並裴璋二人給坑害壞了,忙說:「玨兒,快將季閣老攙扶起來。」


    裴玨頷首稱是,扶了長平侯起身,轉身要牽季瑤,後者卻躲開。皇後見她這模樣,也是歎道:「好孩子,地上涼,跪病了可不好。」


    季瑤委屈的點了點頭,裴玨這才牽她,捏了捏那柔若無骨的小手,又見她眼圈兒紅紅,眸底一深,心頭旋即湧上無盡的殺意來——早知道他就動手宰掉季珊了,瑤瑤也不會這樣的委屈。


    見兩個小的竟然這樣不動了,皇後沉吟片刻,起身來牽著季瑤,見她紅了眼眶的樣子,輕歎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別怕,陛下和我都會為你做主的。」又對裴玨笑道,「玨兒,你們暫且去尋嫣然吧。」


    裴玨從善如流的引了季瑤出去,長平侯和皇帝君臣多年,當然明白這一套,也推說該迴去了而走了。禦書房內獨留帝後二人,皇後親自捧了一杯茶給皇帝:「陛下又何必動怒至此?」


    皇帝喝了茶,狠狠將茶盞磕在了禦案上:「老三行事是愈發不著調了!在寺廟之中也敢做出這樣的事,不怕神佛降罪?何止那季珊是個不忠不孝不悌的,他也是個不忠不孝不悌的!將天家威嚴拋之腦後,明知你好佛還敢在寺廟之中做這樣的事,更不曾想想,他弟弟和季家的丫頭定了親,他偏偏和別人姐姐幹了這樣有辱家門的事,現下又如何交代?」


    皇後也道:「可不是呢,季家那三丫頭委屈得眼睛都紅了。也不怪她,季珊想發賣了她未果,又來了這樣的一事,豈不是要葬送了她和玨兒的姻緣?我瞧她頂好,玨兒也喜歡,便向陛下求一事,季珊固然該殺,這孩子和玨兒的婚事,便不要……」


    「朕知道。」皇帝歎道,「這丫頭是個有膽子的,敢一紙訴狀告到朕這裏來。雖說有些欲蓋彌彰之嫌,卻也是個能耐的。晉王府上若有這樣的人,朕很放心。」


    皇後大喜,謝過了皇帝,後者又命禦膳房送了吃食給幾個小的,說是等消了夜再說此事。


    而季瑤二人剛出去,裴玨便淡定不了了,緊緊拉著季瑤的手腕:「是我的不是,若是當日殺了她,你也不必受今日的委屈。」


    「我不委屈。」季瑤實打實的說,「不過是掐了自己一把,疼出了些淚,你以為我真哭了?我犯不著為了季珊損我的眼淚。」


    聽她這樣說,裴玨依舊不依不撓,俊朗的麵容上又出現素日冷凝的神色,隻是卻有說不出的魅力:「掐哪兒了?給我瞧瞧?」他一麵說,一麵拉著季瑤,卷起衣袖細細打量著,見她如凝脂般雪白的肌膚,一時又看癡了。


    季瑤臉上頓紅,見裴玨直勾勾的瞧著自己手臂,忙褪下袖子遮住:「你這人怎的這樣喜歡動手動腳?即便是掐自己,也不能動作太大,不然給看去了還不是我的錯兒?」見裴玨緊緊抿唇,麵容上淨是擔憂,這才挑著眉說,「在大腿上呢,你也要看?」


    裴玨直了眼,臉上升騰起詭異的紅暈來:「你也是個沒正經的。」引了她要去歇息,迎麵卻見一個女子緩緩而來。此女生得明眸皓齒,見了兩人過來,笑盈盈的樣子平添溫婉:「四弟,季姑娘。」


    隻在一瞬間,裴玨的神情立時全無,換上了冰冷的麵容:「三嫂今日在宮中?」


    「入宮瞧瞧母妃。」端王妃微笑道,仿佛根本沒有看見裴玨臉上的冷峻神色,「本想同母後請安的,沒成想母後伴駕,我也隻好不去了。」又細細的看著季瑤,「上迴也沒能瞧清楚三姑娘,今日一見,難怪連母妃都對三姑娘讚不絕口呢。我同你一比,也是俗人一個了。」


    「王妃客氣了,這話臣女受不起。」季瑤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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