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瑤冷眼瞧著父女倆的鬧劇,一語不發,二老爺又隻能涎著臉陪笑道:「三丫頭,方才是二叔關心則亂,一時說錯了話,絕沒有責備你的心思。你一心隻為了你姐姐著想,二叔是明白的。」


    「不敢。」季瑤冷笑,「二叔也不必前倨後恭,這樣可笑的舉動,老臉往哪兒擱都不是。我說了再不管這事,我就不會再管這事。往後咱們兩家就不親近,免得我們這起子心胸狹隘陰險狠毒的要斷了二老爺二姑娘的前程。也別去找老爺太太,將季家幾輩子的老臉賠進去,誰想接這爛攤子?這女兒是二叔的女兒,又不是我長平侯府的姑娘,和我們什麽幹係?」又居高臨下的看著季珊,「我往日諸多忍讓,皆是看在你年歲尚幼且被教壞了的份上,沒想到你變本加厲,起了發賣我的心思,我早就不將你當做我姐姐,今日還幹了這樣的事出來。你以為若非你姓季,我可會理你半點?一切也不必細說,我做臣子的不敢料理你肚裏的天家血脈,隻能交給陛下和皇後娘娘。」


    季珊白著臉色:「季瑤,你切莫得意,陛下不會不要自己第一個孫子。」


    季瑤笑盈盈的說:「陛下會不會要這孫子我不知,但陛下是不會要一個不孝不悌的女人進天家的。」


    這話一出來,季珊整張臉都變了色。她在水月庵之中是看見了二公主的,天之驕女,在水月庵之中卻隻有一個伺候的婢女,衣食住行和姑子們並無二致。若非裴璋時不時去探望,怕也有不開眼的去尋釁。連親女兒都能這樣狠絕,她一個臣女又該如何?


    季珊渾身都嚇得發抖了,白著臉緊緊捂著小腹:「不會的,我肚裏還有端王的孩子,陛下不會對我如何的。你休想誑我,你一輩子都要被我踩在腳底!」


    季瑤含笑,上前輕輕理著季珊的鬢發:「季珊,你從出生就注定要被我踩在腳底,誰讓你不是太太生的?我和裴玨的婚事你是阻止不了的,即便你能入端王府,來日見了我,也隻能卑躬屈膝,稱我一聲‘晉王妃’。我會是晉王之妻,而你,即便能活,一輩子也就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妾室。更何況,陛下十之八/九是不會讓你活下去的。」


    這話刻薄到了極點,季珊臉色本就蒼白,此時更是連一點的人色都沒有了,怔怔的看著季瑤。後者凜然微笑,她沒有這個愛好去踩別人一腳,但對於季珊這樣通過踩別人才能帶來生存的意義的女人,季瑤從來是不憚以最壞惡意來對待她的,更何況季珊觸及了她的底線。


    季瑤說完,又和姑太太一起走了,季珊怔怔的坐在床上,想到皇帝在登基後以雷霆手段料理了兄弟們,更是嚇得渾身止不住的顫抖,隻能如浮萍一樣緊緊拉著二老爺:「爹,爹你救我,我不想死。我肚裏還有皇長孫啊,陛下怎麽舍得讓我去死?」


    二老爺看著女兒,身子也打著冷戰,知道季瑤今日是鐵了心要將季珊逼上絕路,又想到往日女兒給薑氏教養得驕縱不已而自己又從來不過問的事,內心更是倉皇,既痛心沒有好好管教女兒,又對方才喝罵季瑤的事追悔莫及,若沒有方才的事,興許季瑤還顧念幾分姐妹之情……


    季瑤出了門,姑太太才笑道:「我瞧著你的手段,比你娘當年還厲害。你娘當年還顧念幾分臉麵,你倒是幹脆。」


    「臉麵是自己掙的,求別人給,未免不是個長久之計。」季瑤坦然迴答,「況且這事,誰有膽子敢瞞著?一旦捅開了,那可就是知情不報的罪名。左不過我和裴玨沒了緣分,總好過一家大小全因為季珊這不知廉恥的下獄得好。」


    姑太太靜默微笑,隻看著這個小侄女兒,感歎她的心計實在和年齡不符。不拘如何,能獨當一麵,來日定然是晉王的賢內助。況且這麽些年,皇帝年歲也越來越大了,年長的皇子們之間內鬥早就開始。


    嗯……看來也該想想是向著哪個皇子才能保住王家的盛況了。


    和姑太太分別後,季瑤便去找長平侯了,長平侯真是心累得厲害,迴屋憩了一會兒,又不安穩,聽說女兒來了,忙起身接了她:「如何?」


    季瑤將事情原原本本說出來,見長平侯臉色鐵青,差點氣倒仰,忙扶住他,又端了茶給他:「爹爹別氣,為了她不值得。我已然將話撂下了,往後長房和二房就不親近,這糊塗賬咱們犯不著為他們算。」


    長平侯拉著女兒的手,都快淚目了。同樣都是嬌生慣養的,以前女兒也混賬,但後來清醒了就變得這樣可心,事事比他這當爹的還妥帖。反觀季珊,還比季瑤大些呢,鬧得跟個孩子似的,全憑自己的念頭做事。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長平侯現在親自老當益壯勒死季珊的心都有了,但她肚裏懷著天家血脈,做臣子的哪能動手?


    「事不宜遲,我進宮麵聖,向陛下陳詞。」長平侯搓了搓臉,「陛下要罰,為父也認了,隻怕牽連了你的婚事……」


    「老爺不必擔心,大不了我和晉王殿下無緣。總歸這家中這樣不安寧,我也沒有什麽心思嫁人了。」為使父親安心,季瑤隻能這樣說,見長平侯泫然欲泣的樣子,也是輕聲寬慰。又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到裴玨那裏去,這才吩咐人往宮中遞牌子。


    外麵又有人來通稟:「老爺,二老爺正跪在院子裏向老爺賠罪,求老爺再寬恕他一次。」


    「寬恕?」長平侯騰地一聲站起來,破口大罵道,「賊豎子,害得長平侯府如此被動,還險些連累我的瑤兒。若非那腹中子金貴,本閣現在就拿了弓弦勒死她!他還敢來求寬恕?但凡去問問閻王肯不肯寬恕這樣的人!哼!」


    季瑤被他最後一聲「哼」給萌翻了,感歎著爹果然是個萌貨後,心中又盤算起了若是進宮去,應當如何解釋。


    待到申時時分,也有黃門內侍出宮來,讓季瑤進宮去。隻是此次卻出人意料的並不是到鳳儀宮,而是徑直去了禦書房之中。甫一進去,就聞見其中清冽馥鬱的龍涎香氣味,因為日薄西山,昏黃的夕陽灑在室內,一室溫軟。


    帝後高坐其上,裴玨和長平侯則立在下麵,見季瑤進來,眾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陛下萬福金安,皇後娘娘萬福金安。」季瑤行了禮,目光又落在了裴玨身上,婉轉一笑,「晉王殿下安好。」


    裴玨心中暖洋洋的,嘴角也不自覺的帶了一點笑意。皇帝也無暇過問這倆的小兒女情態,長平侯說的事簡直是讓他虎軀一震,旋即便是暴怒非常,沒想到在水月庵那樣的佛門清淨地都能有這樣的事,眉梢突突的跳:「那狀紙是你寫了再求老四呈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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