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完了弟弟,張靈悅才對張靈音道:“酸料鋪那邊,不用擔心,他們的酸料品種是整個圩上最齊全的,不分季節,全年都有竹筍豆角黃瓜包菜藠頭大辣椒,他們來看過,知道我們的酸料品種不多,競爭不過他們,不會針對我們做壞事的,最多拿於婆說說事。”


    “對哦!”張靈音恍然被點醒,又奇怪:“他們的酸料為什麽可以不分季節,全年都有?”


    這個張靈悅就沒有去調查過了,也不可能調查得到。


    她說道:“不外乎是有便宜的來貨渠道,從有大棚蔬菜品種的市裏進貨,或者是有什麽醃製酸料的秘訣,在當季時醃好,留到別的季節賣吧。”


    至於冰凍保鮮,張靈悅思考過以他家的酸料銷售情況來說,她覺得不太可能。


    別的酸料先不說,單說酸料明星黃瓜,要保鮮儲備賣到黃瓜上市,哪得多大的冰櫃來裝呀?除非他家有個超大的冰庫。


    但那是不可能的,不是他家建不建得起的問題,而是,在如今的九九年,又是這樣一座普通平常,和工業沾不上邊的小鎮,是會經常斷電的,就算他建起了冰庫,沒有電製冷,也是白費功夫。


    “當季醃,別季賣?”張靈音驚訝,“那還能吃嗎?早軟塌了吧?”


    “所以說可能人家有秘訣。”


    而秘訣,當然不會告訴外人。


    張靈音想了想,不服氣道:“那我們也從市裏進貨吧,也將品種搞齊全。”


    張靈悅搖頭:“不行的,至少現在不行。我們賣得不多,進貨少,拿貨隻能是零售價,人家不會給批發價,且從市裏拿貨運費也高,綜合下來,成本太高,掙不了錢。”


    “再說了,就算我們不計成本,但拿的貨不多,司機也不會願意幫我們運迴來的,因為他掙不了多少錢,不如留著空地拉別的東西。”


    “就像青瓜,圩上沒有,縣裏有,但我們找了圩上所有的菜販,人家都不願幫忙進貨,是一樣的道理。”


    水門鎮吃的黃瓜是表皮黃綠帶刺的黃瓜,或者表皮綠條紋無刺光滑的胖黃瓜,全青帶刺的青瓜,在風氣口味如今還守舊的水門鎮就是異端,菜販進過貨,沒有人買,也就不再進了。


    張靈悅去問遍了菜販,人家都不願意單獨給她進數量不多的青瓜。


    “所以,我們要想和酸料鋪競爭,就要搞產品差異化。”


    “喔~”張靈音點點頭,若有所思:“所以姐今天才醃了那些酸料和蘿卜條?”


    “是呀。再說了,來趕圩的人就那麽多,吃酸料的人也隻有那麽多,人家酸料做得早,早已做出了口碑,我們是後來者,口味雖不差,但在吃慣了他們家酸料的熟客心中,還是有所不如的,要想競爭過人家,把客人全搶走,錢自己全掙了,就隻能打價格戰把人家擠垮,但我們哪有那個實力擠垮人家?先垮掉倒是真的。就算我們及時收手,也會落得兩敗俱傷的下場,對雙方都沒有好處。還不如另辟蹊徑,推出新的酸料產品,拓展市場,大家都能掙到錢。”


    就是新的口味能否打開市場,說實話,張靈悅沒有十成的把握,看之前的酸木瓜塊事件就知道了,肯定不容易。


    隻是,再不容易也要去做,隻有開辟新市場,她這個開拓者,才能吃到新市場最大份額的蛋糕。


    酸料新產品事件要知道結果,還待日後,但於婆家族親的事,卻說不準就在眼前,不能輕忽。


    不過,這件事從打算請於婆賣酸料起,張靈悅就已經通盤想過了一一


    她是打從內心喜歡家鄉,喜歡田園生活沒錯,可她也不會因此戴著濾鏡去看待,去美化家鄉的社會和家鄉人的人性。


    家鄉人,為多鏟了田埂上的一鏟土,都能引發爭吵打鬥,甚至因此丟掉一條命,這種事,張靈悅見得多了,又怎會天真地認為自己請於婆賣酸料,早就想把於婆趕走,好霸占她房屋的她的夫家族親們會毫無反應?


    如今他們果然浮頭了。


    而張靈悅也早有應對的計劃。


    事件是要重視,但無需驚慌。


    姐弟們去賣完酸料迴來,梁明生已來過,送來了兩大袋竹筍。


    張靈悅看著那兩大袋的竹筍,無語。


    真是實誠啊,梁老師,就不會意思意思地送一些來嗎,知道你力氣大,也不必一一


    張靈悅想起什麽,問於婆:“他是怎麽運來的?挑來的嗎?”


    於婆道:“用一輛大軲轆運來的。”


    大軲轆是指老式單車,車身高,車輪很大,所以叫大軲轆。


    張靈悅曾聽梁明生說過他年少到秀水鎮求學的生涯,他的家中沒有能代步的單車,老舊笨重的大軲轆都沒有,所以每每往返都隻能走路。


    想來他應該是為了給她送竹筍去借的別人家的車。


    就是不知道他這一借,是要馬上還迴去,再走路來學校,還是可以借到周末迴家再還?


    “怎麽給錢他他都不肯收。”於婆笑著說道,八卦探究的口吻藏不住:“你說的要給他的鹹卜和脆卜,他倒是很開心地收下了。”


    哪來的開心收下?怎麽可能。


    張靈悅都能想象到那場景:於婆要給錢,他不要,於婆腿腳不好,步子不靈活,撕扯不過他,最後讓他拿張靈悅交待給他的炒鹹卜和脆爽蘿卜條,兩人一番僵持,他隻能拿了鹹卜和蘿卜條忙不迭走了,所以也沒仔細看,不知道鹹卜是放了五花肉炒的一一要是知道,他鐵定不會拿。


    不過,梁明生其人,雖一向與人為善,卻也不是到處送人東西不收錢的冤大頭,他送竹筍來,不願收錢,代表她在他心中,不是那種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也就是說,她在他心中不算外人。


    梁老師啊,就是容易被她撩撥。


    張靈悅喜滋滋地想。


    不不,張靈悅你清醒一點,也許他隻是為了覃敏討好你,賄賂你,讓你不要去傳覃敏是跟著媽媽改嫁的拖油瓶的閑話。


    輕咳了一下,壓著高興的心情,告訴自己要理智,要穩重,張靈悅把於婆族親的事跟於婆說了。


    於婆一聽,牙齒咬得咯咯響:“他們就是見不得我好!巴不得我死!我偏不死!他們死了我都不死!”


    又對張靈悅道:“你不用擔心,誰要敢來鬧,我就上他家大門上吊去,我看誰敢!”


    張靈悅上輩子聽同學說過,於婆就是靠差點吊死在堂大伯家的門口,震驚了整個水門鎮,也震懾住了族親們,這才讓他們消停,保住了房子。


    但人家也反過來利用此事,攻破她的軟脅,挑撥離間,讓她女兒以她為恥,背叛了她這個母親,母女離心。


    張靈悅笑道:“我們誰也不用上吊,要上吊也是人家上吊,阿婆你隻管安心賣酸料就是,別的事不用操心。”


    “我不操心誰操心?難道讓你一個小阿妹擋在我麵前?那我老婆子還要臉不要?你別管,好好上你的學,立孝和立嚴我也會看住的,酸料我是一定要賣的,我看誰敢來耍橫!\\u0026#%¥……”後麵省略一大段國罵髒罵惡罵。


    待她大罵一通出完氣,張靈悅才道:“我年紀小,言語輕,就是打了包票,想來阿婆也不會相信。隻能說,他們要來鬧,阿婆怎樣罵都可以,但要保重身體,哪怕人家來砸店,也先保重自己,也別動不動就想著要上吊,我們要上學,還指望著阿婆幫我們賣酸料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們來鬧你,我是外姓人說不上話,但他們要砸酸料攤,那我們鬆崗村的叔伯兄弟們也不是擺著好看的,所以阿婆不要為幾罐酸料不惜命。你要記得,你還沒滿六十歲,還有六十大壽要過呢。”


    六十大壽……


    於婆一陣恍惚,日子過得太苦,她都忘了自己還不滿六十歲,還能對這個人生中重要喜慶的日子心存向往和期待了。


    一時哽咽,她思緒複雜,感慨萬千,對張靈悅揮揮手:“快去上學吧,我心中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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