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單,來的是秀水鎮一家人,父母帶著四個孩子,他們一開口,說的就是和水門鎮方言大為不同的秀水鎮方言,張靈悅聽得這熟悉親切的話,想起了某人,不由嘴角一翹,也用秀水鎮方言迴答,介紹了價格。


    秀水鎮一家人聽得驚奇,問道:“你也是秀水圩的?怎麽到水門圩這邊來擺攤?”


    不怪他們這麽問,鄉村人地盤意識濃厚,別看兩鎮一河之隔,村民也大多到水門鎮趕圩,但擺攤跟趕圩還是不同的,一個是來賺錢,一個是來送錢,前者當然沒有後者得人心,甚至可以說被人憎惡。


    像張靈悅這樣的十三歲小女孩,單獨一人跑到水門鎮來擺攤賺錢,沒兩下就要被水門鎮的人趕走,說不得還會被打砸謾罵。


    他們這麽問,其實還存著隱晦提醒的好心。


    張靈悅笑笑,解釋道:“不是的,我是水門圩的,隻是學過秀水圩的話。”


    前頭說過,由於秀水鎮和水門鎮從前分屬兩個不同的縣管,所以兩鎮方言從發音到用詞及語氣助詞都有著極大的差異,幾乎可以說是兩種語言,不是聽習慣的人,一開始都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麽,就是聽習慣了,對方話語中的詞句也有些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是以,聽到張靈悅一個常被清平縣人下意識地認為水門鎮應該是隔壁縣的水門鎮人竟然學過秀水鎮的話,讓人頗有種她人在曹營心在漢的微妙優越感,這一家人露出了笑容,說道:“也是該學一學,以後考上縣高中,就不怕聽不懂老師說什麽了。”


    張靈悅當然馬上謙虛,說自己沒那麽聰明,考不上縣高的,大概隻能考上縣裏二流三流高中的樣子。


    可不管二流三流,重點是縣裏的高中,要去縣裏上學,就得會聽清平縣的方言,加上她還會說,同聲同氣,給人的感覺就是自己人了。


    自己人當然要幫襯自己人,秀水鎮一家人買了六塊酸蘿卜,兩條木瓜,四個孩子圍在一起分父母額外給他們買的兩條酸木瓜,嘰嘰喳喳,滿臉開心。


    張靈悅也開心,這一單她收入了一塊九,其中的木瓜可是自家種的,不用錢,近乎純賺。


    接下來,張靈悅又陸陸續續賣出些酸蘿卜酸黃瓜酸藕片酸豆角等,沒人的時候,她就掏出帶來的小學的書本,重習早已被還給老師的小學知識。


    這個暑假過去,她就要上初中了,可不得抓緊時間複習。


    她記得,上初中的第一個星期,就會有一次摸底考試,她可不想上輩子考了一百九十八分,而這輩子卻隻能考兩個大鴨蛋。


    至於因為看到她努力學習,又是一副學生的稚嫩模樣,圩市管理略過了她沒收攤位費,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日頭漸高,暑熱越盛,到了早上十一點,需要來趕圩的人,也全都來了,圩街挨挨擠擠的,全都是人,放眼看去,一條街人頭湧湧,跟後來的假日景區沒有任何區別。


    這個時節點,不管是頂著烈日騎了一路單車的人,還是逛了一早上圩的人,都開始口中幹渴起來,又將到未到嗦粉吃午餐,不上不下的時間,大家的選擇便是吃小吃,因為既花錢少又不占肚,主要是能解暑渴。


    這時候,西瓜涼茶冰棍和酸料是首選。


    前者不用說,西瓜汁水多又清甜,涼茶也是甜滋滋的清香路邊菊和酸甜略苦的檸檬茶,兩毛錢一杯,喝上一杯,幹渴全消,喉中還有涼涼甜甜的迴甘。


    冰棍就更爽了,舔一口,全身冰涼,但吃完後會更口渴。


    酸料則是酸爽得來又解渴,還能打開胃口,要是全選便宜的蘿卜,相比一元錢一塊,吃著不過癮的西瓜性價比高,也不像涼茶和冰棍,一到肚中就沒了,酸料可以慢慢咀嚼,慢慢品嚐,汁水豐富,滋味十足一一


    這是大多數人的想當然,其實多數人吃酸料,一嚐到那酸香爽口的滋味,都是迫不及待想嚐更多,三兩口就囫圇著解決掉了一塊酸料,盡管如此,你也不能阻止人們的錯覺。


    因為,有一種自製力叫做我覺得對酸料我有。


    到了十二點過,不用等到兩三點鍾散圩,張靈悅攤上的酸料就在這種“對酸料我覺得我有自製力實則沒有”的錯覺幫忙中很快賣光了,隻剩下酸薑和辣椒。


    水門鎮附近一帶的人吃酸料,追求酸脆的口感,所以食材本身自帶脆感的蘿卜黃瓜木瓜竹筍等等很受歡迎,是酸料攤中的明星,最好是醃製一熟成就推出來賣,隔上一兩天,脆度下降,口感就遜了一籌,熟成超過三天以上,就綿軟爛熟,為人所不喜,不會買了。但酸薑和辣椒不在此列,這兩種酸料吃的是酸辣的口感,放多久都沒關係,隻要不變質就成。


    眼看日頭高懸,熱浪滾滾,張靈悅收攤,不準備頂著大日頭在這裏苦守著賣沒多少人吃的酸薑酸辣椒了,這個是豐富種類用的,掙不了幾個錢,若為多賣些酸薑酸辣椒而中暑,就得不償失了。


    旁邊賣涼茶西瓜的婦女見她收攤,搭話道:“阿妹,這麽快就收攤了?生意不錯呀。”


    張靈悅笑迴:“哪裏?我賣得少,不及阿嬸你,光涼茶就賣了幾桶。”


    阿妹,是對年在十八二十歲以下未出嫁女孩子的統稱,不是因為張靈悅是同輩才這麽叫她,所以張靈悅按涼茶檔婦女的年紀叫她阿嬸,這並不混亂。


    涼茶檔婦女的家就在檔口後麵的那幢四層樓房裏,熬煮涼茶很是方便,今早家中的確已送了四桶涼茶來,都賣光了,她頗為自得,笑了一聲,謙虛道:“涼茶不值幾個錢。”


    怎會不值幾個錢?


    張靈悅自己在家也熬煮過涼茶檔賣的這種路邊菊涼茶,屋邊田邊不要錢的路邊菊拔一把,洗幹淨丟鍋裏熬煮,待水變成綠色,路邊菊的清香氣味散發出來,濾去渣,加入白糖攪拌至融化,再放涼,就得到了入口清香,甜美甘涼,滌蕩暑氣的路邊菊涼茶。


    這可比張靈悅又要切片,又要晾幹醃製的酸料省功夫多了,成本也更低,賣的價錢卻不比酸料少多少,哪可能掙不了錢?


    隻不過,賣涼茶得有自己的鋪子,能源源不斷供應涼茶,且隻在圩日才有生意,平常的日子大家基本不喝,跟不管圩日平日都受人青睞的酸料可沒得比。


    何況,隨著社會日漸富裕,各種飲料進入市場,人們的消費習慣改變,涼茶很快就會在豐富飲料的衝擊下消失於市場,張靈悅的記憶中,約兩三年後,就沒再在家鄉喝到過這種便宜美味的涼茶了。


    倒是酸料,永遠是家鄉人們的心頭好,無論是張靈悅往上的父代祖父代,還是她這一代,及下一代,再下一代,管你飲料是喝涼茶還是喝汽水,喝果汁還是喝奶茶,酸料都從未離開過人們的日常生活,經久不衰。


    張靈悅收拾好攤檔,在涼茶檔婦女那買了一杯涼茶喝,迴味著這久違了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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