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君珩搖搖頭。


    “我無恙,簡姑娘不必為在下擔憂。”


    見簡雲溪欲言又止,未等她啟齒,洛君珩再度搶先開口,同時麵露愧疚。


    “適才事情緊急,幸有兩位兄長遣人出麵,才未釀成大禍,是我唐突,未思慮周全,險些置簡姑娘於兩難境地。”


    簡雲溪的心緒頓時為之柔軟,他總是這般善解人意,然而,這恰恰讓她陷入更加痛苦的掙紮。


    越是如此,她卻愈加難以割舍,兩人之間的距離本就猶如天塹,自己明知道前方泥足深陷,卻仍一步步難以自拔。


    她的目光落在洛君珩的身上,那個風度翩翩的男子,他的每一個舉動,都讓她心動不已。


    簡雲溪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息內心的矛盾。


    “洛公子言重了,今日若非有你,此事恐難輕易收場,至於其他,小女子本就身處漩渦之中,也不存在兩難之境。”


    似乎這個話題太過沉重,簡雲溪接著說了一句俏皮話。


    “洛公子不是說今夜要在此守歲,可不能食言而肥,如今時辰亦是不早,我要抓緊下去準備吃食,今晚我們定要不醉不歸。”


    不等洛君珩反應,簡雲溪便先一步離開,留下一抹襲人的背影和陣陣幽香。


    在簡雲溪走後,任老才緩緩開口。


    “你讓妖寵殺了禎瓏商會的趙牧雨,而其父卻能拍手稱快將仇恨按下,可見其城府之深,而且禎瓏背後還是站著擁有四品煉藥師的青丹門,你不得不防啊!”


    洛君珩神色怡然。


    “既已出手,我便不會留此後患,估計此時趙拙言也在聯係青丹門,想著要怎麽對付我。”


    任老見洛君珩模樣,知曉他心中已有成算。


    “那你打算如何做?”


    洛君珩看向遠方,繼而冷聲啟唇。


    “我要讓他從什麽地方爬起來的,就從什麽地方跌得粉身碎骨。”


    “除此之外,在動身北闕連峰之前,我還有一些安排,需要任老出手……”


    “既然如此……也好,你且等我消息。”


    看著任老離去的方向,洛君珩喃喃自語。


    “常言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我,可等不了那麽長時間。”


    ……


    夜空如墨,一輪明月高懸,如水的月光灑向大地,給萬物披上一層銀色的光輝,星星散落在無邊的夜幕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仿佛是天空的眼睛,窺探著世間的萬物。


    清風徐徐,拂過樹枝,帶來了樹葉沙沙的響聲,寂靜的夜晚中,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洛君珩已有了些許醉意,簡雲溪與簡仲雲也略有薄醺。


    觥籌交錯間,言起相遇之事,三人相談甚歡,酒到酣處,簡雲溪心血來潮,提議以舞助興。


    但見她抽出一柄耀眼長劍,身形翩躚,劍法靈動,宛如遊龍戲鳳,讓人目不暇接,劍光閃爍間,仿佛星辰搖曳,璀璨奪目。


    洛君珩與簡仲雲不禁擊掌叫好,簡雲溪收劍,麵若桃花,淺笑盈盈。


    “今夜難得如此高興,洛兄弟,來,我們接著喝。”


    簡仲雲端起酒,再度豪飲,許是高興,他不一會兒便醉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眼見天色已晚,晏飲做罷,兩人將其扶進房中安寢。


    拉好房門,兩人相顧無言,輕舒一口氣。


    夜風拂過,帶來一絲清涼,稍稍壓製內心的燥熱感。


    簡雲溪淺飲,洛君珩雖略有醉意,卻無倦意,兩人依舊相談甚歡,便提議去院子裏觀賞夜色。


    兩人並肩來到庭院中,一同抬頭遙望夜空,滿天繁星閃爍,寧靜而美好。


    想到自身境況,簡雲溪不禁發出一聲輕歎,美眸中流露出一絲悵惘。


    “星空如此浩瀚,人生如此短暫,我們如同滄海一粟,不知漂泊何方。”


    洛君珩聞言,亦有同感,他輕聲迴應。


    “縱然世間廣闊無邊,我們也能綻放屬於自己的光彩,隻要在有限的時光裏,活得無悔,便不枉此生。”


    簡雲溪醉眼朦朧,若有所思。


    “無悔…無憾…,便能不枉此生麽?”


    月色如水,銀白色的月光灑在院子裏,給這個寒冷的冬夜增添了幾分詩意。


    或許是酒壯人膽,許多事壓在心底,總有一種不吐不快的衝動。


    兩人漫步於庭院中,簡雲溪醉眼朦朧,忽興致所至,輕聲吟誦起詩來: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漢西流夜未央。


    牽牛織女遙相望,爾獨何辜限河梁。


    吟罷,簡雲溪幽幽歎道:“君本無意穿堂風,偏偏孤據引山洪。天上牛郎織女尚能每年相會,可我……”


    言及於此,她突然緘口,未曾道盡,忽地醉意湧上心頭,便一頭傾倒。


    見其傾倒,洛君珩眼疾手快,趕緊環手將其抱住,簡雲溪順勢落入他的懷中,似乎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她瓊首拱了拱,似很安心,便靠的更近。


    洛君珩聞言,看向簡雲溪,目光柔和,那晚的月光,簡伯父的囑托,甚至寧前輩的當頭棒喝,他非愚鈍之人,焉能不知此情誼。


    嘴角不由喃喃。


    “雲溪姑娘,我本浮萍之人,朝不慮夕,何能得你薄愛。”


    洛君珩低頭看著懷中的簡雲溪,她的臉龐掛著淡淡的笑意,似乎沉浸在一個美好的夢境中,這一刻,不知為何,他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寧與幸福,這種感覺很夢幻。


    輕輕地將簡雲溪抱迴房間,洛君珩為她蓋好被子,然後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的睡顏。


    “雲溪姑娘,我雖不能承諾什麽,但你放心,在我離開北境之前,一定替你將所有事情擺平,在所不惜。”


    最後,他站起身,轉身離開。


    有時候,一轉身的距離,就是一生。


    洛君珩沒有離開,而是躍上房頂,坐在上麵,解下玉葫,望著皎皎明月借酒澆愁。


    “寧前輩,你說我這樣做真的對嗎?”


    寧無咎緩緩搖頭。


    “你們本就不是一場戲裏的緣分,早一點晚一點相遇都不好,不過感情這個東西最令人捉摸不透,我雖是局外人,也無法旁觀者清。”


    “不過,若行事遵循自己的本心,不論結局如何,也能無愧於心。”


    想起年幼時神秘老道的批命,那兩句箴言恰如其分,這些年細數來,好似一點不差。


    乾坤羅網定萬劫,緣負恩義隻半餘。


    洛君珩苦笑。


    “兒女情長之事於我八字不合,我不想害人,也不想再重蹈覆轍。”


    “你這小子年紀輕輕,哪來這麽多滄桑感。”


    “此事暫且放下,關於北闕連峰之行,你自身作何打算?”


    洛君珩望著夜空中閃爍的星辰,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北鬥星君廟在北闕連峰群山之中,我欲借此契機,入武廟,堪破天樞星,屆時我自身的潛力又能提升不少。”


    “看來你小子野心不小,後生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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