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主府的幹預下,圍觀的人群逐漸散去。


    簡風歸等人正欲趁亂離開,卻被簡仲雲出劍攔住。


    劍刃泛起寒光,映照兩人蒼白麵孔。


    “兩位,如今想走,為時尚早,小姐和我手中的劍可沒答應。”


    兩人麵色難看,心中暗暗叫苦,再沒有來時的意氣風發,他們知道,此次偷雞不成,簡雲溪必定不會輕饒自己,遂不顧形象,連忙跪地求饒,聲淚俱下。


    “雲溪侄女,你說的沒錯,是我們兩人被豬油蒙了心,才會為了一點點利益出賣商會,我們兩人知錯了,念在大哥的份上,饒了我們吧,我保證下次絕不再犯。”


    簡雲溪看著狼狽不堪的兩人,心中沒有絲毫同情,今日幸有洛公子出麵,方能化險為夷,不然必定險象環生。


    “看來這些年是我對你們太過寬容,才會致使你們兩人肆無忌憚,身為一族之長,今日我便大義滅親,當眾執行家法。”


    聽見‘執行家法’這四個字,跟隨兩人前來的一行簡氏旁支等人皆是一臉蒼白,此女手段狠辣,對親叔父尚且如此,爾等外人,想必更無寬恕可言。


    “仲雲,你且道來,此兩人,依照族規,該當如何處置?”


    簡仲雲一板一眼迴答。


    “稟告族長,依循族規,當廢去修為、圈禁,終生不得踏出族中一步。”


    簡風歸兩人聽後,麵如死灰,這簡直比殺了他們還要可怕。


    廢除修為意味著他們將成為廢人,再無緣涉足修行界。而被家族圈禁,則意味著他們將終身失去自由,餘生相當於在囚籠中度過。


    簡雲溪眼神掃向其他人。


    “至於你們,念在初犯尚不知情,來時未與此兩人為非作歹,亦未做出危害商會之事,全都到祠堂跪向祖宗反省己過,為期三月,若有不服者,與這兩人同罪論處。”


    她相信,隻要這兩位榜樣在前,這些人就會一直安分下去,這也是自己這樣做的目的所在。


    眾人鬆了一口氣,這個結果算不上太壞,還能接受。


    兩人被廢除修為,被家族圈禁,其餘為不知情的從犯,被其一筆輕輕帶過,簡雲溪殺雞儆猴,打一棒給個甜棗,將他們從內部分化,這一手玩的爐火純青。


    眾人見此,不免心驚,這位女族長看似年輕,行事卻是雷厲風行,剛柔並濟,手腕極其高明。


    簡氏族人噤若寒蟬,不敢多言,往年的記憶再度浮現,心中對這位年輕的族長更是敬畏有加。


    簡風歸兩人見求饒不成,便惡向膽邊生,欲拚死一搏。


    然而,簡仲雲早有提防,他們毫無還手之力,被當眾廢掉修為,如同廢人一般癱在地上。


    慈不掌兵,義不掌財,她從很小就明白這個道理,哪怕這兩人是親叔父也不行。


    簡雲溪冷眼看著眼前這一切,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決然,心中沒有絲毫憐憫,自認這些年對兩位叔父已經仁至義盡。


    她深知,隻有以鐵腕手段震懾住這些心懷不軌之人,才能確保越雲商會的長久發展,今日之後哪怕父親怪罪,她也不會改變想法。


    “既然你們已無話可說,那就按照族規處置。”


    說罷,她揮揮手,示意簡仲雲將這些人帶走。


    簡仲雲領命,將這些簡氏族人和簡風歸兩人押解迴家族,執行家法。


    至此,一場風波暫時平息。


    寧無咎站在一旁也是止不住稱讚。


    “經此一事,料想簡氏一族內部的風氣必為之一振,這小女娃手段不差,倒是可惜!”


    “不過,你小子又無故倘入了一趟泥澤之中。”


    洛君珩聞言,並未反駁。


    寧無咎再言,語氣中並未有責難之意。


    “即便你與任江流未出手,此女娃今日亦會安然無恙,須知暗中尚藏有一位高手,想必其使命乃是護這女娃周全。”


    洛君珩頷首。


    “寧前輩所言不錯,此事我早有察覺,我今日若不出手,縱使暗中那位高手出麵化解危機,也是落入他人如意算盤之中,很明顯,禎瓏商會之中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為試探此人而來,非我出麵,才能化解危機。”


    “我甚至在想,或許這些人也為他人做了嫁衣裳,白白送了性命。”


    寧無咎抬眉。


    “此事尚有隱情不成?”


    洛君珩沒有正麵迴答,而是提出疑問。


    “寧前輩感覺簡伯父的身體,何以衰竭至油盡燈枯之境?”


    寧無咎沉眸。


    “此人僅有中人之姿,不知通過何種秘法將境界突破至耀星境,此種秘法極為損毀壽元,加之常年奔波不愛惜身體,積難重返之下,終大廈將傾,命不久矣。”


    “寧前輩所言甚是,但這才是問題的根源所在,我曾經借天涯閣之力,遍覽北境諸勢力之來龍秘辛,因好奇奇女子雲溪姑娘的經曆,才深入探究有關越雲商會之資料,發現其中頗多蹊蹺之處。”


    “簡風淩伯父尚在北境之時,越雲商會聲名不顯,後其遊曆歸來,不僅攜迴美嬌妻,實力更是突破耀星境,越雲商會這才在其手中大放異彩,成為璃陽城首屈一指的存在。”


    “試想一下,一介中人之姿者,是經曆怎樣之曲折,才突破至耀星境,這著實很奇怪,可惜的是,關於簡伯父離開璃陽城之後的事,他去往何處?又做了什麽?天涯閣的資料中並無記載。”


    “還有就是雲溪姑娘的冰魄絕脈,會不會也與這段空白有關,甚至包括今日之事,以及寧前輩所言的暗中高手,多年來越雲商會遭受打壓,凡此種種交織混雜,細思極恐啊!”


    “你這小子……”


    寧無咎聽完他的分析無言以對。


    洛君珩抬眸望向簡雲溪。


    “寧前輩,還是那句話,當雲溪姑娘義無反顧在冥獄骸龍前,為我擋災而生死未卜之時,就已經注定,不論有何人敢於針對這個姑娘,我都不可能袖手旁觀。”


    “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我洛君珩向來恩怨……。”


    “這話我聽了不止幾遍,你自以為是的付出,真有在乎過別人的感受嗎?”


    寧無咎冷不防的這一句話,直接問得他啞口無言。


    看著陷入沉思的洛君珩,寧無咎繼續說道:“你認為自己替這女娃擋災,是為了報恩。但你可曾想過,她願不願意接受這樣的恩情?今日這般手腕,你以為她是一個需要別人保護的弱女子不成?”


    洛君珩抬起頭,試圖反駁:“可是,寧前輩,我認為……”


    寧無咎揮手打斷了他的話:“你認為,你認為,你總是以自我為中心,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別人好。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所做的這些,或許並不是她想要的?”


    洛君珩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選擇沉默。


    寧無咎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幫助這女娃,但是你要明白,真正的幫助,是尊重對方的意願,而不是把自己的想法強加於人,你以為自己付出了很多,但其實,你可能已經給她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今日之事後,可以預見,她本就是風波不斷之人,你此舉,更是將她直接推向風口浪尖,不久之後,你兩人的傳聞就會甚囂塵上,說什麽的都有,如江河潰堤,一發而不可收拾。”


    “你孑然一身,又有應劫之子的光環護身,加之諸多後手,旁人亦奈你不得,而那小女娃則不然, 她非獨身,又是女子,身後有偌大的商會需要操持,接下來之境況如何可想而知。”


    聞言,洛君珩的麵色白了幾分。


    “好在你那兩位兄長明智,及時替你解此後患,有他們在璃陽城為其撐腰站台,此番波折料應無虞。”


    他麵色稍緩。


    “冰魄絕脈之妙用你比我清楚,而你剛才的分析也沒錯,我也知曉你素來穎慧,常可洞見能人所不及,但你今日橫插一腳,固然解了她燃眉之急,但考慮過後續沒有?你知道針對她之人究竟是不是為了冰魄絕脈而來?你難道能一直守在璃陽城不成?”


    洛君珩垂首,臉上滿是懊悔之色,想起隨之而來的後果,麵色亦是迅速變得蒼白無力。


    寧無咎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


    “且不說那些,我想你也明白那女娃對你的心意,不過你們彼此心照不宣,仿若一層窗戶紙,未曾戳破而已。”


    “旁觀者清,我很明白,你所給予的恩惠,恰恰隻會成為她的負擔,讓她在無盡的愧疚與感激中掙紮,無法自拔,難道這也是你想要的嗎?”


    洛君珩如遭雷擊,豁然醒悟,自己似乎從未考慮過簡雲溪的感受。


    他一直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好,也答應過簡伯父,但卻從未想過,自己的行為是否會給她帶來更多的麻煩和痛苦。


    “我並非苛責於你,事實上同年齡階段來說,你做的足夠之好,無人能出其右,隻是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往往並非易事,而單方麵的付出與犧牲,有時不僅於己不利,也感動不了別人。”


    寧無咎語重心長,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講這麽多大道理,或許是年紀大了一點吧!


    洛君珩長舒一口氣。


    “寧前輩,你的教誨,我銘記於心!”


    其實簡雲溪心中思緒萬千,也不知該說什麽,如何麵對洛君珩,兩人就這麽各有心事的站在庭院之中,誰都沒有說話。


    雖然如此,但是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洛君珩的身上,此刻見他麵色突然變得蒼白,心中掛念,也是顧不得太多,於是趕緊走上前來,清冷的麵上滿是憂色。


    “洛公子,你有恙否?為何麵色突然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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