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從燾搖搖頭:「你誤會了,我問你這話,並不是怪你。隻是不知陸姑娘有何打算,也不知我值不值得陸姑娘看得起,所以多嘴問一句。」


    到這時陸靜淑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田從燾今天單獨跟她說這些,一是告訴她,太子將會是四皇子,跟他趙王沒關係,他並不是一個合適的政治投資對象;第二是想問,陸靜淑給他出招到底有什麽目的。如果陸靜淑真的有什麽政治目的,那麽不好意思,他前麵的態度也已經表明了,他並不是太子人選,對太子之位也並無興趣,陸靜淑最好還是另請高明。


    「王爺真是謹慎。」他既然說明了,陸靜淑也就正麵表明態度,「您放心,我會量力而行,再不敢來煩王爺。」


    強扭的瓜不甜,他既然一心做個閑散王爺,陸靜淑也不打算費那個力氣去扭轉他的看法,何況這個人現在看來是個心誌特別堅定的人,並不是別人輕易能左右的。


    田從燾笑起來:「我並不是這個意思。你也把我看的太膽小怕事了,該做的事我還是會做的。我其實很感激陸姑娘早前的建議,可說是讓人受益匪淺。就連皇上也稱讚立孝子傳的主意好,已經開始命禮部遴選了。我今日跟你談起這些,隻是希望能先把話說在明處,以後彼此往來,也能心如明鏡,免得有什麽誤解。」


    這是要跟她交朋友的意思?陸靜淑扯扯嘴角,道:「您才是把我看的太膽大包天了呢!我一個女子,又不能當官,犯的著去費那個心麽?就算是牽扯上家人吧,我們家的情形您也知道一些,您覺著我肯為了家父和異母弟弟做這些麽?」


    「我欣賞陸姑娘的為人,也想與陸姑娘交個朋友,所以才想醜話說在前麵,若有冒犯陸姑娘的地方,還請原諒。」這會兒話說清楚了,田從燾也不拿架子,幹脆站起來向著陸靜淑作揖。


    陸靜淑本就一直站著,見他如此,忙向一邊避開,道:「王爺這不是折煞我麽?蒙您不棄,願與我結交,我已是深感榮幸了。」


    田從燾才不相信她這話,他早從陸靜淑的態度裏察覺到她並不是一個很敬畏皇權的人,所以她會這樣說,也隻是客氣。


    「我並不是個拘泥俗禮的人,陸姑娘以後不用這麽客氣了。」田從燾請陸靜淑坐下,自己也坐迴原位,「如今整肅風紀一事已有些失控,各級官員開始挾私報複,並以此作為清除異己的手段,與我們的初衷相去甚遠,還有一些想往我身上潑髒水的,趁機攪局,實在是混亂不堪。我就打算先放一放這事,將精力放在訪尋孝子賢孫上。」


    這麽快就開始說正事了,您老換台的時候也插個廣告好不?陸靜淑心裏腹誹,卻不能不讚同他的話:「王爺高見,是該如此,讓他們先鬧著吧,早晚他們就自相殘殺了。您隻管穩坐釣魚台,反正皇上已經全權委任於您,是不會多管此事的。」


    皇上當然不會管,他還想借著這件事鍛煉自己呢!他們鬧得越兇,皇上就會越發想起他的示弱,就會越加站在他這一邊,嚴厲處置這些膽大到連皇子親王都敢欺負的大臣們。


    「他們可不會甘心,許多人憋著勁兒想逼我出來,看我怎麽處置,然後他們好重新投機。我不想給他們這樣的機會。不過,你那邊若是有什麽事需要我出麵辦的,不妨直接來跟我說。我也想沾沾陸姑娘的光,多做些與人為善的事。」


    陸靜淑笑道:「可我想做的事,多是幫助婦孺,王爺不嫌瑣碎麽?」


    田從燾正色道:「勿以善小而不為,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你若有需要,直接遣人傳信便是。」


    陸靜淑此時也沒有什麽具體的計劃,因此隻答應了下來,兩人又說了幾句孝子傳的事,郝羅博終於迴來,陸靜淑趁勢告辭,帶著人去包子鋪打了個轉,才迴的陸府。


    她到方氏房裏的時候,方氏正忙著吩咐廚房加菜,陸靜淑就問:「家裏有客人?」


    「你爹爹有個同年來了,要留飯。」方氏答完話,就打發她去見陸老太太,不讓她在房裏添亂。


    方氏越來越有當家主母的風範,陸靜淑也開始不插手府裏內務上的事,所以很聽話的去陸老太太房裏,正好陸靜嫻姐妹倆都在,她們就一起陪陸老太太吃了飯,又玩了一會兒才各自迴去。


    誰知陸靜淑剛到正院門口,還沒等迴房,守在院子裏的珠兒就跟她說:「姑娘,老爺在太太房裏,請你迴來後過去一趟。」


    今天這是刮的什麽風?客人走了,陸文義居然迴了後院?陸靜淑滿腹狐疑的進去正房,到西側間給父母見禮。


    陸文義臉上微紅,似乎喝了酒,但他情緒不錯,還很放鬆的斜倚在榻上,跟陸靜淑說起今天來的這個客人。


    「……當年登榜之時,胡兄也算年輕有為、意氣風發,這才多少年啊,竟已顯了老態。兒子再有出息有什麽用?為了個女子,跟他們夫妻弄的離心離德,現在連個孫女都沒剩下。」


    陸靜淑聽得沒頭沒腦的,就拿眼去看方氏。


    方氏先前已經聽陸文義講過一遍了,這會兒就給女兒解釋:「這位胡大人有個兒子,今年二十歲了,上上科中了進士,現在在翰林院,是個挺有出息的。可惜就是娶的妻子不讓胡大人和胡太太滿意,進門幾年都無所出。胡公子多方維護妻子,也不肯納妾,那胡太太自然越發不喜歡這個兒媳婦,那兒媳婦在胡家過的苦悶,去年熬不住,一病去了。胡公子份外痛悔,言語中有些責怪母親……」


    依方氏說,這就是家務事難分對錯,可陸文義顯然認為是那兒子不懂事,不知孝順父母。


    「好在那孩子現在已經知道錯了,且喪妻已滿一年,胡兄這就張羅著想給兒子再娶一賢妻。」陸文義說著看了陸靜淑一眼。


    陸靜淑也看迴他,心說你不是想把我嫁過去吧?


    方氏先前聽的時候已被嚇了一次了,這會兒也不讓女兒胡亂猜測,忙揭開謎底:「你爹爹的意思,你大姐姐現在不是還沒合適的人家麽?」


    哦,陸靜嫻啊,陸靜淑舒了口氣,不過:「可是畢竟是繼妻,二嬸恐怕不會樂意吧。這胡家有家底麽?」這兩樣可是二嬸最關心的。


    「父子都是進士,家裏自然是有些家底的。再說繼妻又如何?那前妻又沒留下子女!你忘了你與我提的三槐王氏了?」


    陸靜淑囧,他還真跟王家學著行事了。不過那胡公子已經中了進士,現在又在翰林院,確實是個值得投資的潛力股,但是一則他是喪妻再娶,二則,他對前妻感情很深,不知道陸靜嫻能不能贏得他的心。且胡母跟前麵的兒媳婦關係這麽差,恐怕也不是好婆婆呀!


    她怎麽想怎麽都不覺得是什麽好親事,也不管陸文義會不高興,還是把她的想法說了。


    「你這孩子,若那胡家真的沒有這些前事,這親事會輪得到嫻姐兒?胡家那孩子我見過,是小一輩裏難得傑出的人物。這事我已經跟你二叔說了,他說迴去與你二嬸商量商量。」陸文義本來想顯示一下他做事的高瞻遠矚,誰料這個女兒不捧場,他有些掃興,幹脆從榻上起身,搖搖晃晃的迴前院去了。


    方氏送完他迴來,就點點陸靜淑的額頭:「你爹正在興頭上,偏你要來潑冷水。」


    陸靜淑笑道:「我說的都是實話!二嬸怎麽肯把大姐姐嫁去做續弦?」


    「那也未必。」方氏拍拍她的背,「你大姐姐年紀不小了,下麵還有弟弟妹妹,你二嬸也要為海哥兒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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