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必須保密,程踏雪隻得配合蒲硯卿的作息,趁著他睡午覺的時間教他武功。


    蒲硯卿說是要睡午覺,其實隻是用來瞞過花橙藜眼睛的借口,實際上他都趁著午休時間溜到後山去和程踏雪學習武功——哎~相比之下,小六子就幸運多了,不必編借口,大大方方跟花橙藜說要習武,花橙藜自然就會點頭答應。


    “咳咳!”好不容易等到兩個徒弟到齊,程踏雪開始教兩人武功。這可不容易,兩個都是門外漢,其中一個還是破病公子哥兒,想要教會他們基本武功,怕是有些困難。


    “首先,讓我看看你們的體格。”原則上每個人都可以練武,但體格好不好是關鍵,適合練武的人不一定體格粗壯,要天生的骨骼適合行血運氣,這得要專家才看得出來,不巧她正是這方麵的專家,隻要隨便摸幾下骨頭,便可瞧出端倪。


    她約略摸了一下兩人的骨架,得出以下結論。


    小六子骨骼好,天生適合習武,若肯定下心好好學習,將來說不定可以混武林,或許比留在醫館幫忙還要適合他。


    至於蒲硯卿嘛!態勢就有點渾沌不明,需要詳加研究了。


    程踏雪再仔細摸蒲硯卿的骨頭,發現他的身材其實還滿挺拔的,骨架也沒有想象中纖細。


    “大娘,我能飛武吧!”蒲硯卿見她摸了半天不吭聲,不禁緊張起來。


    程踏雪未答話,手順著他的脊椎往腰臀摸去,發現到一個很有趣的現象。


    這小子不但適合練武,還能練比較輕柔的套路,現在就看他的經絡通不通、有沒有阻塞。


    “大娘,你還沒有迴答晚輩,晚輩到底適不適合習武?”該不會他不適合習武,隻是大娘不好意思說出來?


    “別動,我正在看。”她摸他的督脈,塞得厲害,任脈應該也差不多。


    督脈被稱為陽脈之海,任脈被稱為陰脈之海,打通了任督二脈,體內的陰陽之氣才會調和,練起武來才能事半功倍。


    “行了,我看完了。”隻是要打通任督二脈,可不是隨便點個穴就能打通,得靠平日勤加練習。


    “大娘,晚輩能習武吧?”他不厭其煩再問一次,這次獲得肯定的答案。


    “沒問題,你能習武。”隻是要教他哪些武功得再琢磨,但絕對和小六子不同。


    “太好了。”蒲硯卿聞言大大鬆了一口氣,他不惜對花橙藜說謊,就是為了習武保護她,倘若無法習武,這個謊就說得沒有意義了。


    “小六子,你學硬拳。”她決定好了。“至於你,就跟我學使暗器。”


    “為什麽他可以學使暗器,我就必須學打拳?”聽見程踏雪的決定,小六子第一個跳出來抗議。


    “因為你適合打拳,就這麽簡單。”不學拉倒。


    “那這臭小子呢?”他不服啦!他就想學怎麽使暗器,怎麽會讓蒲硯卿拔得頭籌?


    “他的腰臀協調度佳,手指的骨頭也夠長夠軟,比你更適合使暗器。”要怪就怪他的爹娘給他生了一副粗壯的體格,別淨找她麻煩。


    經程踏雪這麽一解釋,小六子再也提不出任何反對意見,隻得悻悻然的點頭。


    “好嘛!打拳就打拳。”誰要他沒纖細柔軟的十指?“臭小子,小心我打死你。”竟然搶他的暗器!


    當然他隻是做做樣子,不會真的對蒲硯卿下手,誰要他們已經結為好友?


    不過,雖然學的武功不同,套路不同,但剛開始的基本武功倒是相同,那就是蹲馬步。


    “嘿、喝!”


    無論是哪一種武功,這都是入門必學。就瞧見小六子和蒲硯卿肩並肩在程踏雪的監督下,一邊蹲馬步一邊用力出拳,不到一刻鍾,兩人已是滿身大汗,氣喘如牛。


    “沒用的家夥,再練!”程踏雪賞他們一人一粒小石子,精準打痛他們的手臂,兩個大男人慘叫一聲,繼續出拳。


    “嘿、喝!”


    半個時辰後,蒲硯卿和小六子拖著沉重的腳步迴到醫館,小六子還可以光明正大從前門大廳迴去,蒲硯卿隻能偷偷由後院的圍牆翻牆迴到暫住的房間,就怕被花橙藜發現。


    迴到房間以後,他第一件事就是躺在床上喘息。


    “唿唿!”沒想到練功這麽累,他們才蹲了不到一個時辰的馬步,就已經全身酸痛,連唿吸都覺得困難。


    直到親身體驗,蒲硯卿才知道習武有多困難,要練到程踏雪那種程度,不花個三、五年恐怕練不起來吧!


    他不知道的是外號“佛手”的程踏雪,那一身功夫三、五年是練不起來的,就算練十年都不及她的一半功力。


    腰酸背痛……


    蒲硯卿不想承認自己是沒用的公子哥兒,不過事實擺在眼前,他是真的沒有什麽用處,連蹲個馬步都忍不住唉唉叫。


    “蒲公子,喝蓮子湯了。”


    他才躺下,花橙藜緊接著敲門,害他不得不迴應。


    “來了。”他和折騰人的酸痛奮戰了一會兒,才有辦法爬起來去開門,一邊還得注意不露出痛苦的表情。


    “又到了吃點心的時間嗎?”為了不使花橙藜起疑心,他笑得很開心,殊不知這樣看起來更可疑,他從來不這麽笑的。


    “是呀!”奇怪,他幹麽笑得像個傻子,一點兒都不適合他。


    “既然如此,咱們趕緊走吧!”老天,別讓她瞧出端倪,今天不過是第一天,往後他還要一直練下去,直到足以保護她為止。


    “好。”花橙藜點點頭,越看他越奇怪,睡個午覺也能睡到滿身大汗,今兒個真的有這麽熱嗎?


    “小六子呢?”他顧左右而言他逃避花橙藜疑問的眼神,花橙藜隱約感到不對勁,卻不便說什麽。


    “在正廳等你一起喝蓮子湯。”


    “是嗎?哈哈!”他摸摸頭,也覺得自己突然提起小六子很奇怪,有不打自招的嫌疑。


    “好渴,我要趕緊去喝蓮子湯!”他一馬當先衝去正廳,這下子花橙藜更加確定他有事瞞著她,可能還和小六子有關。


    花橙藜不確定自己喜歡聽見這消息,大夫和病患之間應該合作無間,不該有任何隱瞞,可他卻瞞著她暗中進行某些事。


    他們到底隱瞞了她什麽事情?


    在大家一起喝蓮子湯的時候,她的眼睛不斷輪流往小六子和蒲硯卿身上瞄,兩個大男人被她瞄得膽顫心驚,尤其是蒲硯卿更是快嚇破膽,以為自己哪裏露餡。


    “你們兩個人好像很累。”她說。


    蒲硯卿差點被蓮子噎到,小六子則是被蓮子湯嗆到,卯起來咳個不停。


    “咳咳!”要命……


    “我、我今兒個學蹲馬步,蹲得滿頭大汗。”小六子反正是光明正大的習武,沒必要說謊,倒是蒲硯卿就比較麻煩了,還沒編借口。


    “我、我今兒個下午沒睡好,有些失枕。”他緊急找借口,雖然這借口找得有些不光彩,但勉強合理。


    “原來如此。”花橙藜優雅地舀起蓮子湯放進口裏細細品嚐,秋水般的眸子映照出兩人困窘的表情,小六子正對著蒲硯卿擠眉弄眼,暗地裏傳遞訊息。


    都是你,沒事保什麽鬼密?害我還得陪著你一起隱瞞橙藜姊。


    小六子一邊揚手做狀要打蒲硯卿,一邊和他嘻嘻哈哈,直到花橙藜的眼睛再度和他對上,他才趕緊低頭猛舀蓮子湯。


    這兩個人絕對有事情瞞她!


    花橙藜不動聲色,表麵上像是被他們唬哢過去,實際上她自有盤算,隻是耿直如小六子和蒲硯卿兩人都沒發現。


    次日未時,蒲硯卿和昨日一樣,一到這個時間就關門午休。


    小六子朝他緊閉的房門丟了顆小石子,打暗號讓他趕緊想辦法溜出來,程踏雪正在後山等待他們。


    蒲硯卿拿起案上的文鎮,朝地上敲兩下,表示知道了,等會兒他就會趕去會合,要小六子先到後院的圍牆邊等著。


    待小六子一走,內院立刻恢複平日的安靜,隻有花橙藜跟病患親切的問診聲,隱約從正廳傳來。


    太好了,就是現在。


    蒲硯卿把握這難得的機會,打開門一口氣衝到後院跟小六子會合。


    花橙藜正要起身拿針包,不期然看見蒲硯卿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內院走廊的盡頭,不禁小愣了一下。


    那是?


    她不確定自個兒有沒有看走眼,那身影極像蒲硯卿,但他現在應該在房內午休,不該到處亂跑。


    “花大夫。”


    “啊?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病患唿喚花橙藜迴神,花橙藜隻得暫時把蒲硯卿拋在腦後,專心看診。


    “大叔,您隻是染上些微風寒,抓一帖藥迴去和水煎了就行……”


    “我來了!”


    就在花橙藜忙著照料病患的同時,蒲硯卿也沒閑著,正翻過牆與等在牆角下的小六子會合。


    “真慢。”小六子抱怨。“下迴你要是再這麽慢,我可要自己先去後山了。”不等他。


    “抱歉。”他也不是故意的。“我怕橙藜發現,隻好小心一點兒。”


    “你也真辛苦。”練個武還要躲躲藏藏。


    “呃……”蒲硯卿搔搔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當然也可以跟花橙藜說他正在習武,但總是……


    “不用說了,我能夠了解。”小六子拍拍他的肩膀,為他掬把同情淚,戀愛中的男人想得總是特別多,想法也跟常人不同。


    “說什麽廢話!”蒲硯卿聽出小六子話中有話,臉都紅了起來,小六子見狀哈哈大笑。


    “我是純情的男兒郎……”他甚至唱起自個兒編的山歌,氣壞蒲硯卿。


    兩人打打鬧鬧來到後山,程踏雪早已皺眉等在那兒,仰頭看天色。


    “太慢了!”一人先賞一顆小石子先。


    咻!咻!


    “哎喲!”


    “疼呀!”


    小六子和蒲硯卿幾乎同時中鏢,同時發出哀嚎。


    “哼,看你們還敢不敢偷懶!”程踏雪說著說著又要賞賜他們小石頭。


    “大娘,請饒命,咱們下次不敢了。”兩人同時求饒,程踏雪這才放過他們一馬。


    “今兒個還是蹲馬步,馬步一日沒蹲好,我就不會教你們下一招,你們自個兒看著辦。”程踏雪撂狠話,兩人嚇得急忙練習蹲馬步,就怕程踏雪生氣。


    雖然仍舊腰酸背痛,蒲硯卿卻已漸漸習慣雙腿傳來的酥麻感,揮拳也更為流暢。


    “嘿!喝!”


    程踏雪滿意地看著小六子和蒲硯卿,小六子當然是沒有話說,他天生適合練拳,倒是蒲硯卿的表現令她驚豔,他不但沒有退縮,反而越挫越勇。


    “今兒個就練到這裏,你們可以休息了。”程踏雪丟給他們一人一個牛皮水袋,兩人利落地接下水袋拔開塞子,各自仰頭喝了起來。


    咕嚕嚕……這水就像一場及時雨,滋潤他們幹渴到不行的喉嚨。


    “哇,真好喝!”小六子最怕渴,一下子就把水袋內的水喝光。


    蒲硯卿也是拚命喝水,他也渴得半死。


    “可惜這不是酒,不然就更好了。”小六子和花橙蕾一樣,都是好酒之徒,哪邊有好酒就往哪邊跑,他甚至還喝過斜雨釀呢!


    “這倒是。”程踏雪也是品酒的好手,所以才會跟艾嵐的雙親結為好友。


    “大娘,你相信嗎?這小子居然不會喝酒!”小六子哪壺不開提哪壺,害蒲硯卿滿口的水都噴出來。


    “小六子!”幹麽在大娘麵前提起這件事?多嘴。


    “什麽,不會喝酒?”程踏雪聞言大吃一驚。“居然有這麽荒唐的年輕人?”


    咦,不會喝酒很荒唐嗎?不是說會喝酒的人才叫荒唐,怎麽他們這些人的想法都與世人不同?


    “不行,當我的徒弟,酒量一定要好。”他得做特訓。


    “啊?”蒲硯卿聽了下巴都快掉下來。


    “你得學會喝酒,否則我將你逐出師門。”凡是她程踏雪的徒弟,沒有海量起碼也得是半個酒鬼,不然教她的臉往哪兒擺?


    “可是——”


    “別可是了,你就認命喝酒了吧!”小六子一把摟過蒲硯卿的肩大笑。


    於是蒲硯卿除了習武之外,還多了一項特訓,那就是喝酒。


    頭暈眼花……


    蒲硯卿每每喝到眼冒金星,被小六子背下山,但為了不被程踏雪逐出師門,他隻好拚了。


    光陰似箭,轉眼間蒲硯卿已經來迴春堂快兩個月,這兩個月之中,他不但重拾書本發憤讀書,並在程踏雪的嚴格訓練下,學得一些武功。


    雖然隻有兩個月,蒲硯卿卻深深覺得,這兩個月過得比過去二十幾年還要充實,尤其是他的健康狀況有了明顯的改善,不僅不再時常覺得哪裏不舒服,一天走上幾個時辰的路也不會喊累,氣色經常保持紅潤,說他過去從頭到腳都是病,恐怕沒有人願意相信,他的氣色看起來甚至比平常人還好。


    這天,花橙藜一早就帶著小六子和蒲硯卿到後山的湖邊練習深唿吸。三個人麵向湖麵又吸氣又吐氣的,充分吸收山林之氣,對健康很有幫助。


    “蒲公子,小心別又掉進湖裏。”花橙藜總愛提起蒲硯卿這件糗事,讓他好生尷尬。


    “什麽,你曾經掉進湖裏?”上迴小六子沒跟著來,這迴跟來一聽見蒲硯卿竟然落水過,驚訝到嘴巴都合不攏。


    “那是意外。”蒲硯卿臉紅辯解,但小六子顯然並不相信他的話,卯起來哈哈大笑。


    “你也太扯了吧!”他一邊笑一邊用力拍蒲硯卿的肩膀,看得一旁的花橙藜非常替蒲硯卿擔心。


    “小六子,輕一點兒,別把蒲公子給推下湖了。”花橙藜怕小六子粗手粗腳會惹出禍端,小六子可一點兒都不怕。


    “安啦,橙藜姊。”他越拍越用力。“這小子現在很強壯,哪可能這麽輕易落水?”


    “可是……”


    “小六子——”


    砰!


    花橙藜擔心的不是沒有道理,蒲硯卿才剛要小六子別玩得太過分,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他的鐵沙掌給拍進湖中。


    撲通!


    “咦?”小六子呆呆看著自己的手,心想怎麽會這樣?


    “果然落水了。”花橙藜同情地看著在水中掙紮的蒲硯卿,他的運氣真不好,碰上小六子這個冒失鬼,注定要倒黴。


    “救命,我不會遊泳!”蒲硯卿老是忘了湖邊的不深,就愛掙紮。


    ……


    小六子和花橙藜站在湖邊看著他誇張的動作,不曉得他在緊張什麽,明明就沒有溺死的危險。


    蒲硯卿揮舞了半天的手臂,才想起水深隻及他的腰,他隻要站穩腳步就沒事。


    “喂,你不要緊吧?”小六子站在湖邊扯開嗓門大叫。


    蒲硯卿原本想大聲響應他沒事,卻在無意間瞥見花橙藜關心的表情,耳邊倏然響起兩人那天的對話。


    要是你真的溺水昏迷不醒,我還有一個方法可以救你。


    什麽方法?


    用嘴巴。


    啊?


    其實不隻溺水,當一個人失去心跳和唿吸的時候,都可以用這個辦法。


    她說的那個方法,無非就是反患者的下巴抬高,然後嘴巴貼住嘴巴,將空氣送進患者的肺部。


    想象她的芳唇緊貼著自己嘴巴的畫麵,蒲硯卿頓時臉紅心跳,站都站不穩。


    如果……如果……


    他用力吞吞口水,考慮自己假裝溺水的可能性,如果他溺水的話,花橙藜應該會用她說的那個方法救他,那他就可以、就可以跟她接、接吻了……


    不行,太卑鄙了!


    想到自己竟然為了能和她嘴對嘴接觸而使出這種小人招數,蒲硯卿就覺得羞愧,不配稱做讀書人。


    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


    對,他不能夠對不起文天祥,但是他真的很想一親芳澤……


    “蒲硯卿!!”


    他已經夠掙紮,小六子這時偏偏突然發出一聲巨吼,害蒲硯卿嚇到腳打滑,整個人當場沒入水中。


    咕嚕嚕……


    怎麽會這樣,水深明明隻到他的腰,他卻喝了一肚子水。


    “小六子,你快下去救人!”


    就在蒲硯卿納悶自己怎麽會這麽荒唐的同時,小六子接獲花橙藜的命令,要他跳下湖,他理所當然照辦。


    小六子粗手粗腳兼長手長腳,不需要太費力氣就將蒲硯卿撈上岸,將他放在湖邊的草地上準備急救。


    “我來。”花橙藜果真像蒲硯卿想象中那樣,要用嘴對嘴將空氣送入他嘴裏那一套,幫助他清醒。


    蒲硯卿明知道不應該,他既然沒有昏迷,也隻喝了幾口水,就不該裝死。他若還自認是個君子,理所當然應當睜開眼睛阻止花橙藜,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問題是美色當前,他又沒色膽,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他可能永遠都沒有機會一親芳澤……


    蒲硯卿一直在讀書人的風骨與碰觸花橙藜的欲望中掙紮,他可以感覺到她溫熱的氣息吹在他臉上,柔軟的嘴唇即將落下。


    他的心怦怦跳,眼睛偷偷開了一條縫窺視花橙藜,沒想到卻看見小六子厚厚的嘴唇朝他壓來。


    天啊,這是什麽情形?


    “來,蒲大哥,讓我幫你急救。”親親,啾……


    小六子腮幫子鼓得跟河豚一樣,眼看著就要壓到他的嘴唇,蒲硯卿連忙睜開眼睛把小六子推開。


    “我醒了!”他仿佛有神功附體似地瞬間清醒,小六子人沒救成,反而跌了狗吃屎,真個是很倒黴。


    “哎喲!”跌得可真痛。


    “你還好吧?”花橙藜在一旁忍住笑,她雖然什麽都沒說,表情卻已一目了然。


    “還、好好。”他心虛地微笑,總覺得自己的詭計早就被她看穿,他再一次在她的眼前鬧了大笑話。


    “既然你都沒事了,幹麽還閉眼睛啊?”可惡,這小子越來越有力氣,推得他好痛。


    “你……你還敢兇我。”都是小六子這臭小子害的,勒死他——


    “你怎麽會這一套急救方法?說!”蒲硯卿使出勒頸絕技,勒得小六子差點沒斷氣。


    “當然是橙藜姊教的。”啊啊,再勒他就要沒氣啦!“我一直沒機會用,還以為今兒個終於有機會練習了呢!”沒想到他會突然醒來。


    “都是你害的!”勒死他——


    “這關我什麽事?”小六子不明就裏,蒲硯卿照勒他的,管他冤不冤枉。


    兩個大孩子互相勒來勒去玩得好不愉快,花橙藜在一旁默默看著他們兩人打鬧,表情若有所思。


    “橙藜姊?”在想什麽,想得這麽入神?


    “小六子,你去車上幫我把毯子和祛寒藥拿來好嗎?”花橙藜迴神微笑囑咐小六子。


    “我馬上去拿。”小六子一溜煙不見人影,花橙藜對蒲硯卿露齒一笑,他的心立刻又狂跳起來。


    “你的身子骨好多了,渾身濕透既不會打噴嚏,也不會咳嗽,也不會喊冷。”和他頭一次栽進湖裏的反應截然不同。


    “好像是呢!”經她這麽一提,他也覺得自己大有進步。“你不是,我還沒發現,我好像真的不再那麽怕憐。”


    “而且你的脈管炎也痊愈了。”她打量他的腳,一些征狀都沒有了。


    “這都是你的功勞。”蒲硯卿笑道。“你不曉得用了什麽仙丹妙藥給我吃,我才能這麽快擺脫病痛。”


    他說的話當然不無道理,但是花橙藜可不會將功勞攬在自己的身上,他之所以進步神速,恐怕跟他每天午休時間的神秘活動有關。


    “小六子好慢。”到底跑到哪裏去了?


    花橙藜納悶。


    “可能在忙別的事吧!”他最好別迴來,讓他們獨處。


    “他還有什麽事情可忙的?”不過拿個東西。


    當然有,忙著蹲馬步,忙著打拳,忙著幫哥兒們談戀愛。


    蒲硯卿明白小六子是為了幫自己,才會故意磨蹭不立刻迴來,他得好好把握機會才是。


    “那個……”他搔搔頭,不曉得如何開口。


    “哪個?”花橙藜對任何事都心思細膩,偏偏隻對愛情沒感覺,連蒲硯卿這麽明顯喜歡她都看不出來。


    “我……我想問你——”


    “嗯?”


    他想問她,有沒有可能會喜歡上一個破病公子哥兒?這個破病公子哥兒正很努力地鍛煉體魄、學習武功,期待哪天萬一她若是再遭遇到危險的時候,能夠挺身而出站出來保護她。


    “我……”他想問她,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他會不會看到她欣喜的表情,抑或是會嫌他麻煩,因為她一點兒都不想被他保護?


    “你到底要問我什麽事?”花橙藜看他困窘的表情,猜想他大概想和她聊心事,遂微笑鼓勵他。


    她猜得相去不遠,他確實有滿肚子心事想對她說,隻是話到嘴邊又吞了迴去。


    “我想問你,明年我就去應考好嗎?”他明明是想問她感情的事,結果卻扯到科舉上頭,真個是……很無力。[熱%書?吧&獨#家*製^作]


    “會試嗎?”她記得他已經是舉人,若要再應考,也隻能是會試。


    “嗯。”他點頭。“會試三年才一次,今年已經才過鄉試,明年春天就要舉行會試,我想去試試看。”


    鄉試次年,禮部按例會在京城舉行會試,又稱“禮闈”或“春闈”,共考三場,每場三日,取中者為貢士,第一名稱為會元。


    “若失去明年的機會,又要等三年,你當然應該去試試看。”花橙藜一般隻提供意見,很少幫人下決定,然而她這次卻打破慣例。


    “你也這麽覺得?”老實說,他沒有把握,但既然她都這麽說了,他一定會努力求取功名迴來。


    “是呀,我是這麽覺得。”花橙藜從來不覺得自己的意見有這麽重要,但他的眼神好像她的答複給了他全世界,開始也覺得自己必須謹慎迴答。


    “好,我明年參加會試。”他興致勃勃地點頭,立誌要更加發憤讀書,不教她失望。


    花橙藜個性雖然溫和善良,但其實鮮少為任何事情感動,這迴她卻被打動。


    他似乎可以為了她一句話徹夜努力,可以為了她一個無心的建議,設下長遠的目標,這對她來說是壓力也是全新的體驗,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承受得起他純真如孩童的熱情。


    怎麽辦?她好像有點想逃走……


    閃電般的悸動來得太快,打在花橙藜一向堅定的心房上,她有如堡壘般密不透風的心牆竟然也開始出現一絲裂縫,激起她前所未有的不安。


    花橙藜一直以為都是沉穩、恬靜、如春風般輕柔,可她的心中此刻正刮起一股小小的旋風,實在是始料未及。


    她對蒲硯卿微笑,表麵上看不出異狀,隻有她自己清楚內心起了什麽變化。


    一股不同以往珠親密氣息,在他們之間悄悄蔓延開來,即使天真如蒲硯卿,都可以感受到他們之間那股張力。


    他們好像被一條無形的繩索牽製住,不由自主地看向彼此,臉越靠越近……


    “橙藜姊,我迴來了!剛剛我在樹下撿到一隻受傷的小鳥,幫他敷了大半天的藥——”


    就在最關鍵的時刻,小六子突然間現身,氣得蒲硯卿隻想拿刀殺他。


    “呃,怎麽了?”幹麽用那種可怕的眼神看他……


    原來小六子不是為了幫他,而是害他,虧他還把他當成好兄弟!


    “沒事。”看見蒲硯卿的反應,花橙藜忍不住噗哧一笑,總覺得好妙。


    “你,給我過來。”他要宰了他!


    一聲慘叫,小六子慘遭蒲硯卿一陣修理,看得出來他的身體真的好了很多。


    不過到了下午練功時間,小六子馬上報複迴來。


    “什麽,你都長這麽大了,居然還不會遊泳?!”聽完小六子的話,程踏雪震怒,罪魁禍首直指蒲硯卿。


    “我……我本來就不諳水性……”可惡的小六子,居然當起報馬仔,大家走著瞧……


    “不用說了,你現在馬上給我跳下湖學遊泳,學不會遊泳不準起來。”


    “咦?”


    “小六子,你負責教他。”程踏雪再下一道命令。


    “什麽?!”


    “他要是學不會遊泳,你也不準起來。”


    害人反害己,結果小六子也被拖下水,兩上大男人這迴真的成了“苦命鴛鴦”,誰也占不到便宜。


    阿彌陀佛,冤冤相報何時了?覺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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