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聶縉一起隨著公主去看了馬場,沒想到那山洞之中養著數千精兵,長公主叫他做個馬場管事,便是要督管這些兵馬的訓練。


    他受寵若驚,自己雖然表了忠心,卻沒想到殿下將如此重任交給他。他心下戰戰兢兢,生怕自己做不來。


    殿下讓他每隔幾日去府裏頭報告這邊的情況。他鎮日裏除了隨著這些官兵操練,巡視草場周圍,過三五日便是向長公主報告情況。


    他發現長公主殿下跟那位郡主完全不同,她是一個大氣的女子,胸懷丘壑,心思深沉。看到她的外表,你永遠猜不透在她的心裏到底想著什麽。


    他唯有謹慎的做事,唯公主馬首是瞻。可是他卻看出來一點,長公主喜歡那個牽馬的小子。


    雖然那小子總是很無禮,可是公主從來都不以為意。甚至在一次他迴去稟告的時候替他畫像。她每一次出行聶縉總是隨行左右。


    他曾經想要做公主殿下的麵首,到如今,他成了下屬,聶縉反倒真成了她的麵首。


    他早已不住在後園了,因為能夠主管兵馬場,他的房間同各位管事門一樣,有自己的獨門獨院,他時常替公主辦差,算得上一個有點地位的人了。


    他時常聽到下人們悄悄議論,說聶縉早晚要成為公主的入幕之賓。


    每每他聽著就覺得紮心。


    他喜歡昭和長公主,他心裏清楚的知道。她待他寬容大度,有知遇之恩。倘若不是她,他如今還不知道過著怎樣的日子呢。


    每次從馬場迴來匯報的日子便是他最開心的日子,因為這個時候他可以見她一麵。


    隻是他沒有聶縉那般的傲氣,他從來不敢越界,隻敢小心翼翼的仰望著她,在她的背後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甚至,他也隻敢在昭和不在的時候,酸溜溜的譏諷聶縉幾句。那小子是個硬骨頭,貌似因為他的幾句話便惱了。他心中暗自竊喜。


    他不想看到別的男子在昭和的身邊打轉,隻想他一個。


    然而,他再怎樣做,卻依然得不到她多看一眼的待遇。她看那小子的眼神永遠溫柔,那溫柔發自心底,而對自己,就如同看待一個忠誠的臣子一般。


    他期望那個小子永遠都不要開竅才好,這樣昭和長公主總是他一個人的了。雖然他從來不曾擁有。


    變故終於來到,那小子到底還是做了她的男人。楚離想不到聶縉那樣硬氣的人,竟然可以放棄尊嚴真坐實了麵首這一個詞。


    他心中惱怒萬分卻又無可奈何,他送了他自己收藏的避火圖,佯裝出輕鬆的樣子,可是他心底仿佛驚濤駭浪一般。


    那夜,他去了煙雨樓,第一次去了煙花之地,喝得酩酊大醉,醒來時,他身邊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光溜溜的女子。


    他苦笑,所謂春風一度,也不過如是。


    他被派到羽林衛替聶縉鋪路,因為那小子將來是要做統領的人,所以他做副統領輔佐他。


    他覺得聶縉還真是人生贏家,什麽都不用做便虜獲了一位長公主,他得辛辛苦苦替他鋪路呢。


    他坐在府中,手裏握著羽林衛的掌印,身上穿著金色麒麟錦袍,這一瞬間,他真的覺得自己挺人模狗樣的。


    當初在楚府時,他還想著托父親的關係將他送進羽林衛補個缺,可如今做了羽林衛的統領,他可以俯首看一萬多羽林衛整齊劃一的在他眼前聽從他的命令,他的心裏卻還是開心不起來。


    他初來時,有人在後麵議論說他是長公主的麵首,走的裙帶關係,他二話不說將那人拎出來,直接掛在了校場的架子上拿馬鞭狠狠的抽。


    他楚離不是能讓人隨意侮辱的人,他也算不得多麽正直無私的人,正好他最近心情不好,惹到他的,往死裏抽。


    從前的幾個夥伴有在羽林軍當差的,如今卻也不敢近前跟他套近乎。他也懶得招惹那些人,一個從麵首而成為統領的人,能指望那些夥伴說出些什麽話來?不過讓大家為難而已。


    因為軍中事忙,他沒有時間去看楚俏,隻是讓親信的軍士帶了許多銀子送去給楚俏。


    他亦是清楚,這些錢也許最後都到了姓沈的女人手裏,但是他也知道,隻要一日他在這羽林軍中,那姓沈的就不敢對楚俏胡來。


    一日他得了空閑,帶著兩個侍衛便前往楚家打算看看楚俏。因不想撞著楚家那些醃臢的人,便直接從後花園的土牆跳了過去。


    沿著小道,他熟門熟路的到了楚俏之前住的院子裏。


    時光荏苒,想他當初離去之時是何等的絕望,而如今歸來之時一年有餘,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院子門推開時,楚俏正坐在院子裏低頭補衣裳,抬頭乍然瞧見自己哥哥,吃了一驚,因著哥哥的模樣變化不大,但是衣著變化太大,一時之間竟沒認出來。


    「是哥哥啊,怎麽認不得了?」楚離看到楚俏滿心歡喜,摸了摸她的頭笑著說。


    楚俏似乎長高了一些,確定是哥哥,還以為自己做夢,使勁揉了揉眼睛,看到哥哥就在眼前,一下子撲到了他的懷中放聲大哭起來。


    「哥哥,我以為做夢呢,哥哥,你終於迴來看我啦!」


    楚離心中難過,撫了撫她的頭發,柔聲道:「俏兒長高了呢。變大姑娘了。」


    替楚俏擦幹淨眼淚,這才拉開她,問:「做什麽呢?」


    「縫補衣裳。」楚離不看則以,一看簡直氣衝鬥牛。


    楚俏身上就如同他離開時一般,穿著一件陳舊的裙子,手邊擱著的是一個舊褂子,有一處線開了,竟要她自己補?


    楚離仔細看楚俏的頭發上,怒道:「你頭上怎的連個金簪子都沒有?我令人送迴來的一包赤金頭麵呢?」


    楚俏懵懂的望著他:「什麽赤金頭麵?」


    楚離咬牙切齒,恨恨道:「早知道!我早知道!」他推門進了楚俏的屋子,裏頭的物件隻有更加陳舊的,哪裏有半件新的?


    他每個月往這邊送銀子,五十兩一百兩的送,他怎麽不知道楚府的用度?那些銀子他們一大家子人過年都夠了,怎的楚俏一個姑娘家竟連一件新衣裳都沒添?


    楚離金刀大馬的坐在廳裏頭,冷笑了一聲,吩咐旁邊跟來的侍衛:「去!將當家主母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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