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爺的語氣算不上淩厲,甚至隻是平淡地敘述一下事情的經過,可是卻讓曹寅和胤禟兩人,聽得心驚膽戰。


    臉上都不自覺流露出後怕的表情來。


    當然了,比起胤禟單純的擔憂和憤怒之外,曹寅則是更多了幾分崩潰。


    他不住地想,自己這些天是得罪了哪路神靈不成?


    怎麽就這種掉腦袋的事情,就一件接著一件冒出來呢?!


    自己又不是長了八個頭,這一個恐怕都不夠萬歲爺砍的!


    曹寅越想越覺得命運弄人,一顆心被折騰得稀零八碎。


    他滿是失去希望地開口:“都是奴才治下不嚴,請太子爺責罰。”


    竟是連辯解,都不為自己說上兩句了。


    偏偏一旁的胤禟還非要在此刻落井下石。


    他一副終於抓到了把柄的樣子,立馬激動不已地說道:“看看!看看!我就說你姓曹的不是個什麽好東西吧!”


    接著還“呸”了一聲,顯然氣的不輕,怒目而視道:“現在終於肯承認了吧?”


    “你消停一會兒行不行?”


    太子卻被胤禟的聒噪給弄得心煩意亂,滿是無奈地開口:“曹大人一心為公,怎能容許你這般汙蔑於他?”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替曹寅解釋,可是卻偏偏把人給架到了高處上。


    如果不順著承認下來,那豈不是說明自己真有不忠君之嫌?


    “太子爺所言甚是,”曹寅心中滿是苦澀,麵上卻一本正經地嚴肅道:“事到如今,有些事情,奴才也不得不說出來了。”


    緊接著,他就把暗衛首領王端奉萬歲爺密旨,前來江南暗中調查官員勾結一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個清清楚楚。


    “……事情就是這樣,”曹寅一直彎著腰,不敢抬頭,“奴才也隻是,奉命行事而已。”


    這話他說得有點虧心。


    因為中間有好幾次,他都想施展手段,製造出一些意外的假象。


    好讓事情進展得沒那麽順利。


    至少表麵上看起來,是有人在從中阻攔。


    想要瞞過那些人精一樣的大臣們不容易,可是對於一個掌管暗殺的暗衛統領來說,陰謀詭計怕是不容易被識破。


    可是,還沒等曹寅下定決心,恆親王突然就遇刺重傷了!


    這下子,他算是徹底不敢再耍小聰明了。


    還是乖乖聽話,按照萬歲爺的吩咐行事吧。


    否則,怕是連一家老小的命,都保不住啊!


    曹寅識時務得很,當然了,也歸咎於他能夠認清楚現實。


    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樣,真以為自己就是這蘇州城裏的土皇帝了。


    “你胡說八道什麽呢?!”


    胤禟第一反應就是這個滿口謊言的曹賊,又在撒謊了。


    他厲聲喝止道:“現在是走投無路了,所以就連皇阿瑪的大旗,都扯出來了是嗎?”


    “嗬!”嘴上雖然不饒人,可是麵容卻複雜得很,“別以為這樣就能蒙混過關!”


    “太子二哥,”胤禟其實有點心慌,轉頭就對著太子說道:“您可千萬不能相信他,這就是個騙子!”


    “信與不信的,”太子也著實沒想到,這裏麵竟然還有皇阿瑪的插手,他努力摒棄繁雜的思緒,一針見血道:“隻要曹大人能證明自己,不就行了嗎?”


    聽見這話,胤禟瞬間有了底氣,當即叫嚷起來:“是啊是啊。”


    似笑非笑道:“曹大人到時候可別隨隨便便找個人,來糊弄我們啊。”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曹寅還能怎麽辦?


    隻能顫抖著腿肚子,領著兩位不能得罪的主兒,往後院一個小房間裏走去。


    “喂!”胤禟看著越來越偏的道路,他心下忍不住慌了一瞬,橫眉一豎:“你不會是想要殺人滅口吧?”


    “九爺哎——”


    曹寅被無緣無故從天而降一口大黑鍋,差點沒把他整個人給直接壓趴了,“奴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敢做出這樣誅九族的事情來?”


    頂著太子略顯一言難盡的表情,胤禟也覺得自己剛剛有點過於大驚小怪了。


    他忍住尷尬,整了整衣領,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咳咳,諒你也不敢!”


    看上去倒是氣勢足得很。


    如果忽略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表情的話。


    “九弟就把心放迴肚子裏吧。”


    太子拍了一下胤禟的肩膀,示意他往後看。“這是落雨,也是隸屬於暗衛的一員,”他說的輕描淡寫,卻帶著實打實的警告之意,“想必,不會認不得自己的統領吧。”


    “太子爺放心,”聽見自己名字的那一瞬間,落雨突然覺得胸膛猛地跳動了一下,“奴才自然是認得的。”


    胤禟好奇地打量著,還不等他問出心中的疑惑,前頭帶路的曹寅,突然無比激動地開口了。


    “太好了!”


    他一副熱淚盈眶的模樣,興奮到臉都泛著一絲紅暈。


    “奴才剛剛還在糾結,到底該怎麽證明王統領的身份呢。”


    好家夥。


    胤禟頓時撇著嘴,臉上充滿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這個曹大人,看上去怎麽這般不靠譜。


    太子內心也無語凝噎了一瞬。


    這人,究竟是怎麽和納蘭性德,一起成為皇阿瑪的心腹的呢?


    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還沒到嗎?”


    胤禟喘著粗氣,滿頭大汗地問道。


    他這些天一直悶在屋裏,不曾出來走動過,一下子走了不短的距離,他就有點受不住了。


    不理會一旁太子爺略帶鄙夷的眼神,胤禟當即撂挑子不幹了。


    “我不走了!”


    他把身體的重量全都壓在了落雨身上,“曹大人,你大可以讓那個暗衛統領過來,反正我是走不動了。”


    “這這這……”


    曹寅剛想說“馬上就到了”,結果誰能想到,九爺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啊。


    看到太子也微微點頭應允了,曹寅自然不敢有任何異議。


    “是,還請太子爺和純郡王稍等片刻。”


    他一走,太子立馬疑惑不已地問道:“純郡王?是說老九嗎?”


    語氣裏充滿了不可置信。


    “不然呢?”胤禟十分的理直氣壯:“這可是皇阿瑪親口冊封的!”


    太子直接不吭聲了。


    這副模樣,可把胤禟給氣壞了。


    還以為他是不相信呢。


    當即就要為自己的清白做證明。


    在同屬於暗衛的兩個人相認之後,太子下達了第一個命令。


    “派人去剿匪吧,”他心中隱藏的恨意,已經快要控製不住了,“找出那群土匪所在的位置,把頭領留下,其餘人,格殺勿論!”


    這般冷酷無情的模樣,讓周圍的幾人都忍不住心裏一寒。


    “孤也會同去。”


    緊接著,太子又撂下了個驚雷。


    “這怎麽能行?”


    胤禟當即就跳了起來,雖然他和太子不和,但是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他陷入險境啊。


    “二哥你就甭添亂了,”當然了,勸說的話很難聽就是了,“好好在別院裏待著,就是最大的幫助了。”


    看著太子爺陡然黑下來的臉,其他人都忍不住縮起了脖子,免得自己成為被無辜牽連的池魚。


    “不必說了,”沒想到,太子爺竟然沒有發脾氣,而是堅定不移地說道:“孤意已決。”


    眼看著怎麽勸說都改變不了太子殿下的決定,胤禟急得團團轉。


    最後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腳,滿臉糾結地說道:“我也去!”


    看著太子詫異望向自己的眼神,胤禟梗著脖子,羞臊卻又嘴硬道:“怎麽?就隻準你一個人去,我就不能去了嗎?”


    太子無語地轉過頭,半晌吐露出來一句話:“……隨便你。”


    不過臨行之前,他卻又多說了一句:“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騎在馬上,太子身披金甲,手握利劍,目不斜視地看向遠方。


    那是他們即將要征戰的戰場。


    也是自己,終於能為那兩位姑娘,報仇雪恨的地方。


    “哼!”胤禟卻脖子一挺,“少瞧不起人了!”


    “格格,格格您千萬別慌,”綠蠟一邊替茹貞順著氣,一邊輕聲安撫道:“府醫馬上就來了,一定會沒事的!”


    其實她心裏,也是慌得不能行。


    “我、我沒事。”


    茹貞躺在床上,虛弱不已地開口。


    可是看她滿頭大汗的樣子,怎麽看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啊。


    與府醫一同到的,還有這座府邸的主人。


    “不必多禮了,先去看看鈕鈷祿氏如何了。”


    看見白府醫就要跪下給自己行禮,胤禛直接揮手讓他起身。


    裏麵時不時傳來幾聲摻雜著痛苦的叫喊聲。


    聽上去確實有些……不太妙啊。


    “你們格格,為何會突然腹痛難耐?”


    胤禛看著跪在地上,一副快要暈過去的杏兒,依舊冷酷無情地問道。


    “奴婢、奴婢隻知道,”杏兒努力克製住口中那股反胃的味道,“是從榮安側福晉那裏迴來之後,沒一會兒功夫,格格突然不舒服起來了。”


    “放肆!”


    胤禛一拍桌子,毫不掩飾的殺意在眼中湧動。


    “榮安側福晉也是你能攀扯的?”


    他就知道,這府裏的人,都見不得他的安安好!


    “蘇培盛,把奉安院裏的奴才,都給我看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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