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溫熱甚至有些滾燙的熱水,一點一點洗去身上的疲乏之後,念安才覺得自己總算是活了過來。


    “主子,”春秋拿著大大的吸水手巾,略帶憂慮地站在木質浴桶後麵,小聲道:“水快不熱了,不如早些起來?”


    等看見主子點頭之後,立馬歡欣鼓舞地扶著念安站起來,緊接著連忙把手巾披到主子身上,又小心翼翼地護著主子踩在石階上,慢慢走下來。


    “早膳已經準備好了,”春秋用盡量溫和的聲音,慢慢說道:“有主子您近來最喜歡的紅薯粥呢。”


    那紅薯,可是富安少爺,費了大功夫才送進來的。


    本就沒有多少,還留了一部分做種子。


    所以,其實府裏也不多。


    恐怕再吃上半個月,就沒了。


    念安卻隻覺得整個腦子都悶悶的。


    像極了大夏天,大雨將下不下時,那段最悶熱的時候。


    叫人心裏無端煩躁得很。


    念安扶著額頭,倚著胳膊靠在旁邊的炕桌上,閉著眼睛,眉頭一直不曾舒展。


    “隨意上些吃食就好,”反正她這會兒也吃不下東西,不過為了肚子裏的小寶寶,還是要了點自己想吃的:“有脆藕嗎?”


    這個,藕的話……


    春秋不敢打包票,隻是主子難得有想吃的東西,怎麽都得給做出來。


    於是嘴上立馬應下:“自然是有的,不過主子可能得稍稍等一等。”


    “沒事,”念安一想到涼拌藕片,頓覺得口齒生津,“跟胡師傅交代一聲,做的時候盡量脆一點。”


    那樣吃起來,才過癮。


    “是,”春秋一邊替念安把濕了的發尾給擦幹,一邊迴道:“主子就放心吧。”


    等念安坐在了餐桌旁,開始有一嘴沒一口的舀著碗裏的粥,春秋就知道,這頓飯菜,並不怎麽合主子的胃口了。


    這可不行!


    於是她靜悄悄地退了出去。


    對著在院子裏看門的小全子招了招手。


    “春秋姐姐,可是有事情吩咐?”


    他立馬跑過來,臉上盡是難以掩飾的笑意。


    顧不上他這故意搞怪的樣子,春秋也沒有時間和他插科打諢。


    “主子說想吃脆藕了,”她壓低聲音,一五一十地訴說著主子的要求,“涼拌的那種,一定要脆生生的才行。”


    可是話一說完,就看見小全子露出了幾分為難的神色。


    “怎麽了?”


    春秋心裏一緊,“別說大廚房那邊做不出來!”


    她不可信,堂堂一個親王府,連一個小小的蓮藕都弄不來。


    說出去簡直都要笑掉大牙了。


    春秋雖然進入富察府的時候,也過過一段苦日子。


    可是在衣食住行這些方麵,依舊比不上自小就在外摸爬打滾的小全子。


    他可是懂一點農事的!


    更何況,現在主子的雜貨鋪裏,賣的東西可太多了。


    以至於有些東西,想不懂都不行。


    “不是我想潑冷水,”小全子壓低了聲音,“而是蓮藕它就不是這個時節成熟的啊。”


    他也是滿心為難。


    主子想吃的東西,他們都弄不來。


    這奴才做的,真是一點都不盡心啊。


    “沒有成熟的,”春秋卻突然靈光一閃,像是在自言自語:“那沒熟的,可以嗎?”


    小全子一聽,頓覺非常有道理。


    “對啊,”他一拍大腿,興奮不已:“小細藕不是照樣也可以吃嗎?”


    說著就要往大廚房跑去。


    不過就在轉身的一瞬間,又停住了腳步。


    毫不掩飾讚許的眼神,大聲誇獎道:“不愧是春秋姐姐你啊,可真厲害!”


    春秋被誇到十分不好意思。


    耳朵都有點紅了。


    立馬揮手趕人:“快走快走,趕緊去做正事去!”


    小全子彎了個腰,故意笑著保證道:“得嘞!請春秋姐姐放心,我定不不辱使命!”


    這番作態,簡直讓人沒眼看。


    春秋瞪了他一眼,轉身就往房間內走去。


    這個小全子,慣會做些搞怪的事情,真是讓人無奈。


    正院。


    清和自從昨天從永和宮裏迴來後,心情看上去就不大好。


    綠桃最是會趨利避害的那種人。


    是以隻靜悄悄做自己的事情,一點多餘的聲響,都不曾發出來。


    可即使這樣萬般小心了,還是躲不過被福晉逮住詢問。


    一瞬間,她抱頭痛哭的心都有了!


    昨天可是她跟著福晉一起入宮的。


    雖然不知道在永和宮裏,主子和德妃娘娘談了些什麽。


    可是,單憑福晉出來的那一瞬間,臉上鐵青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愉快不到哪裏去。


    唉,自己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呢?


    綠桃欲哭無淚。


    咋就沒有個安生日子呢?


    “那個杏兒,”福晉再也不願意用“綠蘿”這個名字,來稱唿那個階下囚了,“她原本就叫杏兒嗎?”


    之前,清和原本是想折磨她一番。


    好從中得到一些消息。


    可是沒想到,那個女人根本就是個軟骨頭!


    都還沒下“苦”功夫呢,她自己就繃不住,一禿嚕把所有事情都給交代清楚了。


    當然了,說的話顛三倒四的。


    清和一邊鄙夷這個女人沒一點骨氣,一邊又忍不住想聽她說些什麽。


    隻是聽到耳朵都嗡鳴了,卻沒有分辨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來。


    到最後,清和不耐煩了。


    直接命人把杏兒給押了下去。


    但是每天的吃食一定按時送過去。


    還要把人給看好了,不準她尋短見。


    因為清和有預感,能從這個杏兒嘴裏,挖出一些至關重要的東西來。


    “迴福晉,”聽到這個問題,綠桃下意識鬆了口氣,“她說她就叫紅杏。”


    “怎麽取了個這樣的名字?”


    清和不喜的小聲念叨了一句。


    雖然她沒有專門學過漢人詩書,但是光是聽著,就覺得這個名字不太好聽。


    “是,是啊,”綠桃跟著附和,“聽上去就感覺是個不太安分的。”


    清和慢慢戴上鐲子,又問了一句:“幕後主使,問出來是誰了嗎?”


    “沒有。”


    綠桃搖搖頭,替福晉簪著頭飾,“她說的話,奴婢根本都聽不懂。”


    說起這個,綠桃還覺得很委屈呢。


    因為福晉不放心旁人知道這裏麵的內情。


    所以就把審問那個紅杏的事情,統統交給了綠桃負責。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關久了。


    紅杏好像腦子出問題了。


    總是念叨一些旁人聽不懂的話也就算了,竟然有一次,還差點撲到綠桃身上,咬掉她一塊肉!


    這可把人給嚇壞了不說,還疼到要死。


    如果不是自己機敏,拿起旁邊的飯碗,砸在了紅杏的頭上,恐怕就要被咬死了!


    綠桃一想到這個,頓覺心有餘悸的同時,還恨到咬牙切齒!


    她後來也報複迴去了。


    隻是,受過的傷害,尤其是肩膀上那個牙印,怎麽都消不下去!


    “怎麽?”


    清和從銅鏡裏,看見綠桃撫摸自己肩膀的動作,詫異問道:“傷口不是已經愈合了嗎?”


    綠桃扯出來一個僵硬的笑容:“是,已經好了。”


    清和聞言就隻點了點頭,不再吭聲了。


    她現在,得好好琢磨一下,怎麽才能順其自然的,把那兩個格格給領到府裏來。


    是了,昨天她和德妃達成了合作。


    或者說,是她單方麵利用德妃的“共識”。


    時間倒退到昨天上午。


    永和宮裏。


    葉嬤嬤前去小廚房拿德妃想吃的糕點了,綠桃一直都在門外,連室內都沒有進去過。


    空蕩蕩卻填滿了擺件的房間裏,隻有一丁點兒人氣。


    而這婆媳兩人,互相戳刀之後,又同時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後,還是德妃先開了口。


    “老四媳婦啊,”她長歎了一口氣,徑直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我精挑細選了兩個規矩的秀女,你帶迴府裏去,給老四做個格格,正好替他開枝散葉。”


    聞言,清和卻並沒有立即答話。


    心裏在盤算著,究竟該怎麽做,才能把這件事情裏利益給最大化。


    自己忍著厭惡,進宮來的目的,不就是這個嗎?


    李氏眼瞅著不中用了。


    鈕鈷祿氏也被彈壓了下去,再不尋些可用的“幫手”來,雍親王府真就隻聞“榮安側福晉”的大名了!


    她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自己已經沒有了王爺的寵愛,恐怕連子嗣也沒有希望了。


    那就一定要牢牢抓住嫡福晉的權力,絕不可以動搖自己的地位。


    “額娘,”清和抬起頭,已經變成了一臉苦笑的表情,“您又不是不知道,王爺他……”


    似是難以啟齒,她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是這其中的為難,任誰都能看出來。


    偏偏德妃視而不見。


    自顧自說道:“男人嘛,不都是一個德行?”


    還掛著幾分得意的笑,用激將法說道:“況且,府裏的事情,都該由你這個福晉全權處置才對。”


    “話是這樣說,”清和卻不願意輕易讓步,“可是額娘也該清楚,王爺,才是王府唯一的主子。”


    她就是故意的。


    否則德妃一提要求,自己答應下來,豈不是顯得太過於軟弱可欺了?


    就算是她想要達成目的,也得出點血才行。


    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話說迴來,”德妃突然轉換了話題:“我賜給你的那個手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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