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白看了一眼還兀自沉浸在打擊中不可自拔的夏助理:


    “薇薇,你也和我們一起走吧,我有話和你說。”


    夏助理就像突然有了生氣的木偶一般,一點一點移動到呂大作家身邊,袁青看得明白,這些年來,夏薇薇始終心係著呂白,從未有所改變。


    三人各懷心思的離開咖啡館,呂白和袁青上了奧迪,而夏薇薇也迴到了自己的車裏。


    當車子緩緩開動,袁青悄悄打量著呂白的側臉,他的神色看起來十分冷靜,卻又好像包含著很多情緒,讓人無法解讀。


    “對不起……”


    袁青耷拉下腦袋,呐呐說道。


    “今天和我道歉的人真多。”呂白低沉的嗓音微微上揚,聽不出是愉悅還是戲謔。


    “連肖陽都知道不能得罪常山,是我做事……太不理智了。”


    呂白扭頭看向自己的菜鳥小助理,幽深的眼眸裏第一次流露出溫暖的笑意,那溫暖的凝視讓袁青的心驟然升溫:


    “你做了我最想做的事,我高興還來不及。”


    “可常山會不會伺機報複你?”


    “至少這一次他不敢,我手上有對他職業生涯會造成致命影響的把柄,如果他還想在記者這個圈子裏混下去的話,最好不要得罪我。”


    “其實,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什麽問題?”


    “你……是不是早就認識常山?”


    呂白沒有迴答,他隻是轉動方向盤,將車子從繁華的市中心街道駛入了高架道。


    迴到呂白所在的住宅區,兩個助理一前一後跟著呂大作家進入他的家門,夏薇薇被他叫進了書房,而袁青被命令負責準備茶點。好好的專訪被常山這麽一攪和,害得呂大作家連慣常的下午茶都沒吃,肖陽精心準備的咖啡和蛋糕都白費了心思,以這一米八大個兒的胃口早就腹內空空如也了。


    阿白看見主人迴來,興奮得團團亂轉,搖著尾巴跟著沒精打采的主人去了廚房。


    “汪汪!(我餓了!)”


    進廚房之前,袁青哀怨的瞥了一眼緊閉的書房門,咕噥道:


    “同樣都是助理,怎麽差別這麽大呢。”


    半個小時後,夏薇薇神色莫測的從書房出來,她看了看在茶幾上擺放茶點的袁青,習慣性的理了理自己的長發,淡淡的香水味揮散在空氣中:


    “我先走了,好好照顧呂白,除了我和日常和呂白合作的幾個主編之外,如果有陌生人打電話過來,你都要替呂白擋了。”


    “出了什麽事?”


    “沒什麽,小心為上。雖然這迴常山吃了悶虧,可這個人人脈很廣,圈子也比較複雜,難保不會出什麽幺蛾子。”


    袁青自責得快要無法唿吸了,若不是她的魯莽,怎麽會惹出這麽大的後患!


    “你也別太自責了。”夏薇薇不愧是職業助理,非常善於與人溝通、揣度人心,“呂白也不是吃素的,誰讓誰走著瞧也很難說。”


    “到現在我都弄不明白,這個姓常的記者為什麽要如此針對呂白,還是他的采訪風格就是如此令人厭憎?那他還算是什麽名記,和狗仔有什麽區別?”


    夏薇薇聳了聳肩,歎了口氣,一雙漂亮的漆眸滿是疲憊和不甘:


    “我不清楚,呂白也不肯說,這些年來,我不是沒有嚐試過走近他,結果都徒勞無功,甚至知道的還沒有你多。有時候,我甚至覺得,這些年來,呂白自始至終都把我當做助理和老同學罷了,連朋友都算不上。”


    袁青心口微微一動,突然想起了一段久遠的記憶。那是高中的一個晚自習間隙,夏薇薇撥開在教室走廊裏休息的同學,徑直走到呆在角落裏的呂白麵前:


    “呂白同學,我……看你好像忘了帶點心,我有草莓夾心餅幹,你要吃嗎?”


    “對不起,我不喜歡吃甜食。”


    “那我還帶了壽司,有鰻魚壽司,北極貝壽司和玉子燒壽司,你喜歡吃哪一樣?”


    “我不餓。”


    當夏薇薇的手裏的餅幹和飯盒都失去作用之後,眾目睽睽之下,在男生的憤憤不平和女生暗暗的幸災樂禍之中,她隻能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眼角含著淚水,巴掌大的小臉漲得通紅,可呂白依舊無動於衷,隻是靜靜的把目光投向不遠處的樓梯口。


    於是,一個美麗且眼高於頂的校花初次極度青澀、緊張而笨拙的示好宛如春天乍然綻的花朵,禁不起任何摧折,就這麽“滿地傷”了。


    也許你要問袁青為什麽記得如此清楚,每當迴憶起來的時候,各種細節總是纖毫畢現?最顯而易見的原因是被夏薇薇十幾年如一日那白富美光彩奪目的存在感給刷的,而更深層次的理由則是因為當時袁青剛氣喘籲籲的爬上樓梯口,而藏在她背後的正是受到呂白的指令去學校小賣部買迴來的草莓雙層夾心餅幹……


    “在想什麽呢,笑得嘴都歪了。”


    耳邊傳來無比熟悉的嗓音,待袁青醒過神來時,自己已經端著茶點候在呂大作家的書桌前。


    果然一朝為仆,終身為奴啊!


    袁青默淚,沒好氣的衝竹馬翻了個白眼:


    “夏小姐提醒我,給你投食的時間到了。”


    呂白勾起唇角,笑得一臉促狹:


    “袁小姐,你的歉意真是來去如風啊。”


    袁青頓時紅了臉,明明還在為常山的事自責,居然又習慣性的張牙舞爪了,隻能呐呐道:


    “我知道我錯了,要殺要剮你看著辦。”


    呂白的迴答隻有一個:


    “我要吃天蟹居的蒸餃。”


    “好,我去買。”袁青自動腦補自己在冷風裏轉了兩趟公車,然後和老大爺老大媽一水兒排隊搶蒸餃的畫麵了。


    呂白絕對是老天爺派來收拾她的天魔星!


    周一大清早,袁青撐著傘,頂著一腦門淒風冷雨出了門。


    剛出小區沒兩步,一輛黑色吉普突然停在她麵前,從車窗裏探出一個滿頭黃毛,胡子拉碴、眉目很深的男青年,他輕佻的衝她眨了眨眼,甩手一拋:


    “喂,小青青,接著!”


    袁青不由自主的接過陌生男人拋給她的東西,定睛一看,正是她打算去書報亭購買的《盧晨日報》,報頭上印著今天的日期,鼻尖可以聞到極其新鮮的油墨味。


    再一抬眼,吉普車已不見蹤影。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幾十秒之內而已。


    陌生男子來去如風。


    雖然隻打了個照麵,袁青作為女人的第六直覺卻有了答案。頂著寒風,她用右臂夾住雨傘,迫不及待的打開報紙,一連掃過幾個版麵,終於在“文娛新聞”找到了常山的那則專訪,黑色粗體標題“懸疑作家呂白的世界”的右下方有一張經過了模糊處理的配圖,配圖裏陽光照耀下的“ama咖吧”和坐在窗邊的呂白的側影,充滿了恬靜寧馨的文藝氣息。


    袁青睜大了眼,將報道一字不漏的從頭看到尾,在反複咀嚼和斟酌下,終於鬆了口氣,雖然行文寡淡了一點,甚至有些欲說還休的意思,但終究無關痛癢,什麽都沒有透露,那些曾經的惡意和衝突都巧妙的在文字的掩飾下,消匿於無形了。


    在她正欲合上報紙的刹那,忽然發現這則專訪的下方有則報道被人刻意用紅色水筆圈做了醒目的標記。隻見標題上寫著:


    “李姓富豪至今下落不明,女星洪莉莉再陷爭產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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