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長...... 卞清泉紅了眼眶。


    徐嘯輕輕一笑,背著手走了兩步看向外麵,“時辰不早了,我該迴去歇下了。”


    “你也早些睡吧。”他轉頭看了眼那厚厚的卷子,緩緩道:“此次考核完,你就啟程去京城吧。”


    許久,卞清泉啞聲應道:“是。”


    徐嘯欣慰一笑,慢步離開了房間。


    卞清泉看著徐嘯漸漸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動作。


    東方泛起了魚肚白,清晨的第一抹陽光照進了縣學。


    卞清泉經過一夜的休息已經恢複了平靜,講台之上,他看著底下尚且稚嫩,卻不失意氣風發的諸位少年郎,眸中劃過了一絲不舍,他輕聲道:“昨日深夜,我久久無法入睡,看著漫天星空,我竟有些迷茫,人生在世,該何為何不為。”


    底下聞言的諸位學子一臉懵,齊溫玉同韓子笙對視一眼,卞夫子今日好生奇怪。


    卞清泉忽然輕輕一笑,抬起眼眸,靜靜的看著眾位學子,“之前定下的考題作廢,今日策論重新出題,咱們就以人生在世,該何為何不為為題。”說完,他將紙張一一發下。


    “今日考試,限時三個時辰,望諸位學子全力以赴!”


    底下的眾人皆是詫異至極,夫子出的題目好生奇怪。


    齊溫玉也是愣了幾秒,以往他爹出的題目全都是分析局勢,農業,商業,書本中的知識,今日,這位卞夫子所出的題目卻是從未見過。


    人生在世,該何為何不為?


    白淨的紙張落在桌前,樹木的香味侵入鼻中,齊溫玉沉默了許久,伸手開始研磨。


    何為?何不為?


    他記得讀過的莊子,秋水篇,曾經有過這麽一段話。


    河伯曰:“然則我何為乎,何不為乎?吾辭受趣舍,去,吾終奈何?”


    北海若曰:“以道觀之,何貴何賤,是謂反衍;無拘而誌,與道大蹇 。何少何多,是謂謝施;無一而行...\\\"


    人生在世,亦是如此,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萬物本就是遵循自己的本性而變化的。


    他想問的是每個人的本性吧。


    墨已研開,齊溫玉提筆,靜了片刻開始答卷。


    三個時辰,從太陽高高掛起到日落西山,眾學子忍著饑餓、口渴,沒有一個人提前交卷,直到卞清泉開口提醒,眾人這才發現已經到了時辰。


    卞清泉看著臉色鬱悶的眾位學子,打趣道:“別苦悶著一張臉了,都交卷吧。”


    眾人互相看了看,滿臉菜色的交了卷子。


    前兩場發揮不錯的眾人,此時臉上都沒了笑意,這下子怕是完蛋了,若是考不好,估計就得去丁班丟臉了。


    卞清泉許是知道眾人在想什麽,他笑道:“這題出的確實是超出你們的範圍了,不過諸位學子,科舉一路本就如此,日後你們參加院試,鄉試,會試...遇到的每位考官的喜好皆是不同,題目更是千變萬化...望諸位謹記,好自為之。”


    “謝夫子指點。”眾人皆是滿臉懵,卞夫子到底怎麽了。


    卞清泉頷首一笑,仔細的收好了卷子,看了一眼眾人後,緩緩走出了教室。


    待到他離去,教室裏瞬間喧鬧了起來。


    “到底什麽情況啊,夫子今日怎麽了!”


    “出的什麽題目,我之前準備的全都沒用上。”


    “這次完蛋了,我不會進丁班啊。”


    “我也是,前兩場都沒考好,本指望著策論能有所進步...”


    旁側的周詢也是滿臉苦悶,蔫巴巴的道:“完蛋了...”


    一旁的韓子笙今日也沒了同他鬥嘴的機會,也是蹙著眉頭,頗為不安的樣子。


    齊溫玉見他們如此,安慰道:“別想了,考了一天,我都餓死了。”


    韓子笙聞言,有些酸道:“懷瑾,你怕是考的不錯吧。”


    齊溫玉搖搖頭,“一般吧,該不該做什麽,該怎麽做,現在怎麽會知道。”


    “況且世事無常...”


    韓子笙聞言,得了稍許安慰,齊溫玉的答案想法同他差不錯。


    前頭的成良駿也難得插話道:“懷瑾說的不錯。”


    “世事無常,日後誰能保持住自己的初心呢。”


    他頓了頓,忽然又道:“今日夫子好生奇怪。”


    韓子笙站了起來,“是怪的很。”


    “咱們吃飯去吧,邊走邊聊。”


    教室裏,已經有學子結隊往食堂走去。


    趴在桌上的周詢麵色慘淡,他掃了一眼窗外的學子們,歎了口氣,無精打采的爬了起來。


    成良駿見他如此,輕聲撫慰道:“別想了,這一場大家夥都沒考好。”


    齊溫玉點頭,“是啊,周詢,你前兩場考的不錯,不會進丁班的。”


    周詢苦悶道:“但願如此吧。”


    韓子笙瞥了一眼他,“趕緊吧,去晚了就沒什麽好吃的了。”


    齊溫玉連連點頭,“走,走。”


    他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頓不吃餓的慌,早上吃的再多,現在也消化了。


    眾人點頭,趕忙往食堂走去。


    卞清泉為何這般怪異的原因次日終於揭曉。


    次日文課上,一名周身氣質儒雅的灰衣老者宣布他將接任卞清泉的夫子之位。


    “卞夫子在縣學研究學問多年,秋闈在即,他決定前往京城參加會試,日後丙班的夫子將由我代理。”


    “我姓林,日後你們喚我林夫子即可。”林夫子摸了摸稀疏的胡須,緩緩笑道。


    話落,眾學子詫異萬分。


    “什麽,卞夫子去參加秋闈了!”


    “這麽突然!”


    齊溫玉也是詫異萬分,一旁的韓子笙也是驚道:“難怪卞夫子昨日那般怪異,也不知他現在走了沒有?”


    上方的林夫子見眾人如此喧鬧,咳咳兩聲,擺手道:“肅靜!”


    底下慢慢安靜了下來,林夫子繼續道:“卞夫子離開是突然些,不過他已將你們的課業全部告知於我。”頓了頓他又道:“昨日的考核結果已經出來了。”


    林夫子的話音一落,底下眾人原本對卞清泉離開的驚詫好奇立刻消失殆盡,一瞬間眾人的心思都放在了考核結果上麵。


    林夫子見眾學子露出緊張之色,,摸著胡須滿意一笑。


    他拿出成績單,開始一一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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