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姑娘,在下就送到這裏了。”


    沐風護送周璿到了齊王府附近便告辭。


    “多謝。”


    周璿點點頭,畢竟自己現在是個已婚婦女,而他一個大男人,孤男寡女若被人撞進難免會有流言蜚語。


    告別沐風之後,周璿一個人迴了觀柳居。


    觀柳居沿內河而建,岸邊楊柳依依,連著高低起伏的假山,隔絕了外麵的視線,這裏自成一方小天地。院子中間樹是一座精巧別致的青磚瓦舍,依三房一壁而建,有正堂一間,耳房兩間,加照壁一個,光光使用麵積就有五六百平方,若放到二十一世紀絕對是豪宅墮。


    這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柳條在幽白的餘光中輕輕搖曳,仿佛婀娜多姿的少女。


    周璿進了屋,雖然她下午迴來的時候剛剛沐浴過,但是剛才那麽一折騰,她渾身粘了不少藥粉,所以她覺得有必要再泡了個澡。


    齊王府雖然節儉,但是這裏的廚房通宵有人守夜,任何時候,隻要派人去傳個話便可以提供熱水,這一點周璿很滿意。以前她在周府,雖然廚房也有人值班,但是由於她地位低危,就算去傳話也不會有人搭理,想要用熱水隻能自己燒……


    熱水不冷不熱,溫度剛剛好,嫣紅還體貼地在浴桶裏麵灑了花瓣,周璿坐進去竟有一種小資的感覺。


    氤氳的熱氣驅走她體內的寒氣,撫慰了酸-脹的肌肉,趕走了惱人的藥味……


    實在是太舒服了。


    周璿忍不住閉上眼睛,靜靜地享受。


    或許是泡得有些久,周璿有些乏,這時候,外麵傳來開門的聲音,她也沒多想,便道:


    “嫣紅,你來得正好,幫忙把浴巾遞一下。”


    沒多久,浴巾便被遞了過來。


    周璿便想起來擦身子,但或許是泡得實在是太久了,她竟有些腿軟,使不上力氣,便道:


    “嫣紅,你扶我一下。”


    一隻手從身後伸了過來,扶住她的手臂。


    若是平時,周璿肯定會注意到這隻手明顯比嫣紅的小手修長了很多,不過大概今天對付沐風耗費了她太多的腦細胞,一向警覺性很高的她竟然毫無察覺,任由來人扶著出了浴桶。


    水汽氤氳,濕噠噠的水滴從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上低落,周璿正想拿浴巾擦身體,而身後那人已經主動拿起浴巾替她擦拭。


    其實周璿並不習慣讓別人伺候,尤其是在這種赤果果沒穿衣服的情況下,即便對方是個女的,她也會覺得怪怪的。


    不過她今天實在是太累了,完全沒力氣,便道了聲“謝謝”,也沒拒絕。


    屋內燭光很暗,她沒有轉身,所以沒發現不對勁。


    直到身子差不多擦幹了,她才轉過身來,打算去穿衣服,然後,她整個人都呆掉了。


    站在他身後的竟然不是嫣紅,而是宇文轍!!!


    他們離得很近很近,近得她一轉身便撞到了他結石的胸膛。


    此時此刻,他正拿著浴巾,漂亮的眼睛眯成一條線,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而她剛才竟然一直在指揮宇文轍給她擦身體……


    想她周璿聰明一世,竟然鬧了如此丟人的烏龍!


    這個認知讓周璿白皙的小臉頓時紅得跟番茄一樣。


    怎麽辦?


    她該怎麽辦?


    是裝作若無其事地上前同他招招手,道一句“你好”;還是驚慌失措地衝上前去給他一巴掌,大叫“登徒子”呢?


    這一刻,周璿地大腦飛快地運轉。


    後者,她自認為沒這勇氣,對方可是大魏第一小雞肚腸的男人,他沒收她服務費就不錯了,她還想打他?做夢!隻怕還沒打到就被他捆了,這裏可是他的地盤……


    至於前者,周璿覺得就算自己的心理素質再強大,也沒辦法在一-絲-不-掛的情況下,若無其事地跟一個男人打招唿!


    嗚嗚……


    怎麽辦?


    總不能一直這麽站著吧?


    雖然現在是初夏,可她沒穿衣服還是會冷的……而且她也不想就這麽免費被宇文轍看光光啊!


    隻是要她開口說話,她真的做不到!


    因為實在是太丟人了,她都已經可以想象得出宇文轍會怎麽嘲笑她了!而且這要是傳出去,她以後還怎麽在王府混啊!


    周璿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兩眼一翻——裝暈。


    泡澡泡太久暈過去本來就是正常的,反正等她“醒”來,她就裝傻、裝純、裝糊塗,反正打死也不承認自己做了這麽弱智的事情!


    然而,宇文轍怎麽會讓她如意呢?


    周璿前一秒才一翻白眼,做倒地狀,宇文轍便已上前一步,接住她倒下的身子。


    “王妃?”


    他低醇的聲音在她耳畔輕輕喚道,說著他將食、中兩指至於拇指麵增強拇指力量,


    按壓周璿的人中穴。


    科學表明,刺激人中穴可以在危機的情況下提高血壓保證機體各個重要髒器的血液供應,維持生命活力;還可以促進人體唿吸活動,可使昏迷之人迅速蘇醒,實為居家旅行救命之絕技。


    隻可惜這一招對周璿完全沒用,誰讓她是裝暈並非真的暈過去,隻要她鐵了心裝到底,再高明的大夫對她也是無用。


    這一刻,周璿深切地感受到自己這一決定是多麽的英明。


    “王妃不會是中毒了吧?”


    就在周璿洋洋得意之時,傳來宇文轍溫和的聲音。


    “本王聽說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是放血。”


    他說得格外認真,聽得周璿心裏“嘎登——”一下:宇文轍,做人要厚道!就算你看得出我是裝的,你也應該發揮一下紳士風度,放過我這個可憐的弱女子哇……


    周璿在心裏默默安慰自己,宇文轍也就說說,嚇嚇她的,不至於真的這麽狠。


    然而,她錯了。


    事實證明這個世界上還真沒有什麽事情是宇文轍做不出來的。


    周璿隻覺得食指上傳來一陣疼痛,好像有什麽東西割破了她的手指,然後便聽到“滴答——滴答——”的聲音。


    靠——


    周璿自認為是個有理想、有文化、有道德、有紀律的好公民,這一刻她卻有一種豎中指的衝動。


    “唔——”


    因為不想失血過多而死,周璿裝作慵懶地睜開眼睛,一臉迷茫地看著宇文轍。


    “王妃終於醒了。”宇文轍笑得一臉無害,“看來古書上記載的方法還是有用的……”


    “……”


    周璿才不信他的話呢,什麽狗屁古書,根本是他變著法子整她!


    可偏偏她又什麽都不能說,甚至還得裝出一臉迷茫地看著他:


    “王爺……您怎麽在這兒?”


    “本王聽說王妃出府未歸,甚是擔心,便尋過來看看,卻沒想到正好撞見王妃沐浴,還暈了過去……王妃這幾日不在府內,不會是在外麵接觸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吧?”宇文轍一臉擔心地衝著周璿眨眨眼睛,“要不要本王請個道士給王妃瞧瞧?”


    這演技……


    周璿心裏讚歎一聲佩服,同時她有些意外,宇文轍竟然沒有用惡毒的語言為難她、嘲笑她?


    莫非這廝真的轉性了?


    “無礙,可能是泡太早了吧!阿嚏……”


    她打了個噴嚏,像是在剛剛發現自己沒穿衣服一樣,一臉羞答答地推開他,起身去找衣服,卻發現原來放衣服的地方竟然空了。


    怎麽迴事?


    周璿正納悶,卻聽到宇文轍說:


    “王妃是不是在找衣裳?”


    “恩。”周璿窘迫地點頭,“妾身記得衣服一直放在這裏的……”


    “剛才王妃暈倒了,本王著急,怕你凍著想要伸手把衣服取過來給你穿上,誰知道一不小心手滑,衣服掉水裏了……”


    宇文轍無辜地伸手指了指在浴桶裏麵飄著的衣服,道。


    “……”


    就知道這廝不會輕易放過她,可是這一招也太惡毒了吧!


    周璿看著被水浸透的衣服,又看著一臉無辜的宇文轍,竟無言以對。


    氤氳的水汽在嫋嫋娜娜地在屋內飄浮,鴉雀無聲的室內靜得一根針掉下來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剛才,周璿兩眼一閉,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可是現在,她沒法在裝了,而宇文轍就站在近在咫尺的範圍內正大光明地打量著她一-絲-不-掛的身子,就算她心理素質再好,也沒法做到若無其事,偏這耳房裏除了浴桶以外連個遮擋物都沒有。


    “王妃不用擔心,本王已經派人幫你取衣服了,應該馬上就到了。”宇文轍非常體貼地說道。


    是嗎?


    周璿狐疑地看著宇文轍,她迅速跑到浴桶後麵,蹲下身子。


    這樣子雖然狼狽,但是多多少少能擋住自己不被宇文轍當做風景來看,雖然她也知道自己渾身上下該看的不該看的都已經被他看光了……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卻遲遲不見有人拿衣服進來。


    周璿已經不僅僅是尷尬那麽簡單了,她冷啊!


    “嫣紅怎麽這麽慢?”


    周璿不解地問道,觀柳居就這麽大,沒道理取個衣服要取這麽久啊?


    “嫣紅被真真派去做其他事了,本王是讓崩雷幫王妃去取衣服的,可能他對王妃的衣櫃不熟悉,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吧!王妃別擔心,應該快了……”


    宇文轍一臉淡然地解釋道,說完之後,他悠然自得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甚至還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怎麽這麽巧嫣紅不在?


    但是就算嫣紅不在,崩雷作為一流的暗衛,以其敏銳的觀察力怎麽可能連衣服都找不到?


    她有理由


    懷疑宇文轍根本就沒派人去拿衣服。


    “王爺,妾身冷……”


    周璿把腦袋從浴桶裏探出來,目光落到宇文轍的衣服上,用眼神暗示他就算崩雷找不到,王爺您穿了這麽多衣服也可以分我一件吧!


    然而,宇文轍卻裝作不知道。


    又過了一刻鍾,門口悄無聲息,連崩雷的影子都沒看到。


    周璿已經可以確定宇文轍根本就沒派人去拿衣服了!


    “王爺,您的衣服能不能分妾身一件。”


    忍無可忍,她隻有硬著頭皮對宇文轍開口,不求別的,隻求他把外衣脫下來給她擋一擋身子,還讓她能跑出去拿衣服……


    宇文轍沒有馬上迴答她,而是轉眸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她,像是在尋思著什麽似的,半晌,他才搖搖頭,道:


    “本王知道王妃冷,可王妃也知道本王身子孱弱,若衣服穿少了,會著涼……”


    說話間,他特別無辜地衝著周璿眨眨眼睛,漆黑的雙眸甚至還有點萌萌噠。


    周璿知道她如果再等下去就是傻子了,這貨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不再和他浪費口水,而是默默地將浴桶裏濕透的衣衫撈起來,蹲下身,一聲不吭地穿上。


    此時水已經涼了,衣服穿到身上緊貼著皮膚,一股涼意通過毛孔鑽進肌膚裏麵。


    不過周璿也顧不了這麽多了,她簡單地將衣服穿好,便打算以最快速度衝迴房間換衣服,熟料這時候卻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去路。


    “王爺什麽意思?”


    周璿皺起眉頭,看著宇文轍,他不給她拿衣服也就算了,還不讓她走了?


    他低著頭,笑得一臉悠然,不答反問:“王妃你說呢?”


    周璿看不懂他,卻也看得出來他不安好心,她輕輕地說:


    “讓我出去,有什麽事情等我換了衣服再說。”


    “如果本王不讓呢?”宇文轍一挑眉,饒有興味地看著她,道,“王妃莫非要對本王用藥?”


    如果有藥的話,她還等到現在嗎?


    周璿狠狠地咬緊牙關:


    “宇文轍,你什麽意思?”


    他依然沒有迴答她,烏溜溜的眼珠子一轉,道:“王妃,你說呢?”


    周璿的脾氣其實不算差,她並不是容易生氣,可是宇文轍卻總有辦法讓她氣炸肺。


    “其實你根本就沒派崩雷去取衣服,不,確切地說我的衣服根本就是你扔進水裏的……宇文轍,你根本就在耍我!”


    “你現在才知道啊?”麵對她的指責,宇文轍沒有一絲不好一絲,他饒有興味地看著周璿,“本王還以為王妃聰明絕頂早該發現了,沒想到也不過如此嘛……”


    他壞壞地上前一步,挑起她的下巴,眼中帶著嘲諷。


    周璿心裏一緊,忙躲開,熟料他卻緊緊地桎梏著她的下巴,不讓她動。


    周璿皺了皺眉,看著他那張永遠看不透的絕美臉龐。


    “宇文轍,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都已經這麽誠懇地向你道歉了,你就不肯原諒我嗎?”


    她無奈地低下頭,指的是自己拿劍指他的事情。


    卻見宇文轍粲然一笑,他上前一步,強健的胸膛抵著她濕濡的身子,道:


    “王妃不會以為單純地以為我們之間的恩怨就那麽一次吧?”


    說話間,他修長的手指突然撫上她漂亮的脖頸,用指腹輕輕摩挲,似笑非笑地繼續說:


    “本王沒有跟王妃說過本王和你們周家之間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嗎?”


    他說話間,周璿隻覺得脖頸處一涼,他的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把匕首,抵著她的大動脈。


    然後,她看到一抹笑意從他那完美的唇瓣洋溢來開,勾出一個完美的弧度,異常動人。


    “王妃,你說本王這一刀下去,母後在在天之靈會不會覺得安慰一點啊?”


    周璿心裏猛地一凜,她之前曾宇文轍與自己的字裏行間中也看得出宇文轍和周家是有仇的,卻沒想到竟然會跟他母後之死有關。


    宇文轍的生母是文德皇後,而現在的皇後周玉華乃周傲華的親妹妹……她是在文徳皇後去世之後登上皇後之位的,聽宇文轍這麽一說,周璿大概也能猜得出了,畢竟自古以來宮廷鬥爭一直都很殘酷……


    可是,這跟她有什麽關係?


    周璿冷靜地看著宇文轍,道:


    “齊王殿下,就算是周家害死文德皇後,你也不應該把這筆賬算到妾身頭上吧?妾身可是連文德皇後長什麽樣都不知道……”


    “可是你姓周啊。”


    言下之意,便是父債女償的意思了!


    周璿覺得自己永遠都看不透宇文轍,之前他替她擋了一刀,她還以為他不再敵視自己了,可如今他卻將匕首橫在了她的大動脈之上,一副索命的樣子。


    從他的表情中,


    她看得出他並不是在開玩笑。


    周璿歎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是跟他說不清楚了,幹脆就不浪費唇舌說話了。


    她閉上眼睛,一言不發,她就不信宇文轍還能真的殺了她不成。


    宇文轍本來以為周璿就算沒有被自己嚇得驚慌失措、跪地求饒,也會對他說好話,卻沒想到她竟然什麽都不說,閉上眼睛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周璿,你真以為本王不敢殺你嗎?”


    宇文轍冷冷地看著她,加重了手裏的力道,熟料周璿卻平靜地睜開眼睛,毫不畏懼地迴視著他:


    “你會嗎?”


    沒錯,她料定他不會。


    周璿雖然看不透宇文轍,但是她卻還能看得透形勢。


    宇文轍既然對周家痛恨入骨,那麽他必然是要報仇的,然而現在周家如日中天,他要報仇談何容易?


    所以,他才會裝病,韜光養晦、暗中部署,等待時機。


    很顯然,現在時機尚未成熟,此時若真殺了她,對他不但沒有一點好處,反而引人懷疑,精明如他,這麽隻有壞處沒有好處的事情他怎麽可能會去做?


    周璿什麽也沒說,她隻是平靜地看著他,那雙清明的眸中是洞悉一切的淡然。


    這一刻,宇文轍笑了。


    “王妃的聰明與冷靜真是讓本王大開眼界,真不知道本王何德何能,竟能讓周傲華把這麽冰雪聰明的女兒送過來……”他一邊說,一邊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該不會周傲華那個老狐狸早就懷疑本王了,所以派王妃過來監視本王?”


    宇文轍說話的時候還在笑,可眼中卻帶著陰鶩。


    最開始他以為她隻是個無用的庶女,到後來他知道她不簡單,再到剛才看到她對沐風所做的一切,他才真正體會道她有多不簡單……


    她有如此才能,又怎麽可能心甘情願嫁過來做一個“閑王妃”?


    所以,他不得不懷疑她是周傲華刻意送到他身邊的,若真如此,他自然不能放過她……


    宇文轍欺身上前,目光凜冽地看著她,道:


    “說,周傲華打算讓你對本王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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