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璿去翠煙樓,依然沒有遇到飛燕。


    木錦繡說她又出去辦事了,周璿也沒說什麽,飛燕一向很忙。


    她找到小雪球,便和木錦繡道了別。


    從翠煙樓出來的時候,恰逢夕陽西下,河水倒映著緋紅的霞光,波光粼粼,絢麗悠遠,夕陽就像一枚甜甜的糖果,落到河水的盡頭,有孤鶩飛過,周璿想到了王勃那著名的詩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小雪球,你看,是不是很美?”


    周璿低頭對著小雪球喃喃道墮。


    小雪球“嗷嗚——”一聲點了點頭,周璿看著它乖巧可愛的樣子,心都化了。


    真想和它在這裏多看一會兒風景,不過考慮到以自己現在的狀況還是不要離開王府太久的好,免得宇文轍那家夥一不高興到時候給她來得門禁不讓她出門,周璿笑了笑,便抱著小雪球往迴走。


    不知道為何,一路上,周璿心裏總覺得不對勁,好像被什麽東西盯著一般,可是她停下來迴頭去看,卻又發現身後什麽都沒有。


    是她想多了嗎?


    從翠煙樓迴王府的路上要經過一條狹窄的胡同,這裏來往的人少,四周又都是高牆,實乃作奸犯科、殺人越貨之最佳地點。


    果然,她才走了沒幾步,就遇到一群黑衣人雄赳赳氣昂昂地擋住她的去路。


    周璿皺了皺眉,她的第六感還從來沒有這麽準過!


    她警惕地迅速轉身,發現身後也來了一群黑衣人過來,擋住她的退路。


    很顯然,這群人是衝著她來的。


    可是周璿覺得奇怪,她最近是撞了什麽大運了?怎麽老有人要對她下手?


    她覺得自己做人一向很低調,也沒得罪什麽人呀……


    黑衣人的人數不下於五十人,各個帶著武器,而且武器的檔次不低,從他們的氣息中可以看得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弄堂不大,殺氣彌漫。


    而此時此刻,不遠處的高牆上,站著兩個風姿卓越的男子。


    “小璿璿再不濟,也是齊王妃,到底是何人居然敢在天子腳下對堂堂齊王妃動手?”


    薛進畫不解地看著那些殺氣騰騰的殺手,愈發地疑惑,在他看來,周璿不過是個沒什麽功夫的弱女子,對方為何要派出這麽多頂級高手?


    “喂——你不打算出手相救嗎?”


    眼看那些殺手提著刀逼近周璿,而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卻無動於衷地站著,薛進畫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為什麽要出手相救?”


    宇文轍挑了挑眉,一臉冷漠。


    薛進畫看了一眼被黑衣人重重包圍地周璿,不由皺起眉頭:


    “你確定?”


    他覺得宇文轍既然一路跟著周璿過來,多多少少應該是在乎她的,卻沒想到他會這麽冷漠。


    “不過是仇人之女而已,死了便死了,與本王何幹?”


    他雙手環胸,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漠,不帶一絲感情,薛進畫也沉默了,他覺得自己愈發看不透自己這位好友了。


    他有些同情地看了被黑衣人困住的周璿,她隻會一些三腳貓的功夫,而這些黑衣人卻各個都是高手,看來是兇多吉少了。


    雖然同情周璿,可畢竟對薛進畫來說,宇文轍才是他的朋友,既然他這麽說了,他也不好插手這件事情。


    因為他比誰都了解周家給宇文轍帶來的傷害,也明白宇文轍對周家的痛恨,隻要是周家的人,他都不會放過,即便是周璿也不例外……


    夕陽已經完全消失在地平線上了,天空漸漸暗了下來,可黑衣人手裏明晃晃的刀卻愈發地亮堂,帶著涼意,帶著肅殺的氣息。


    周璿被他們重重圍住,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出自己死在他們亂刀之下的場景,可是這一刻,她卻突然笑了。


    薄唇微微漾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像是麵上的一道漣漪,凝聚成兩點火星,轉瞬爬上眼角,眉眼彎彎,分外迷人。


    “小璿璿是嚇傻了嗎?居然還笑得出來……”薛進畫不解地說道。


    而這時候,卻聽到那個清麗的素衣女子淡淡地開口:


    “沐公子,周璿不過一屆女流,你若要殺我,隨便找個人過來就行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呢?”


    她眯著眼睛,對著空氣說道。


    四周靜悄悄的,迴應她的隻有黑衣人凜冽的殺氣,以及那森冷的刀光。


    若是一般女子,見了此情此景,就算不嚇暈過去,也要嚇得腿發軟,而周璿卻依然淡然地如同清風明月一般。


    她繼續對著空氣莞爾:


    “沐公子,周璿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你,讓你痛下殺機,不過既然你讓我死,那我便認了,不過我勸你最好在殺了我之後直接毀屍滅跡,而且要滅得幹淨,否則……”


    講到這裏,她頓了一下突然不說話了。


    四周一派寧靜,隻有風輕輕卷過,發出“唿啦啦——唿啦啦——”的聲音,給這個本該寧靜的午後平添了幾分森然與可怖。


    黑衣人手裏的刀愈發深冷,他們與周璿的距離近在咫尺,團團圍著她,隻消一揮手便可取她首級。


    可是周璿還在笑,笑得風輕雲淡。


    不知道怎麽的,距離她最近的那一排黑衣人手裏的武器突然齊刷刷地落地,緊接著,那一排黑衣人竟然不約而同地倒地,一排接著一排,就仿佛多米諾骨牌一般。


    不出須臾,原本殺氣騰騰的黑衣人竟然全部無力地癱瘓在地,或昏迷過去,或苟延殘喘。


    薛進畫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了,而他身邊的那個男人清冷的眸中也閃過了一絲驚訝,顯然他也沒有料到局勢會變化這麽快。


    “沐風,你確定你不出來嗎?”


    周璿一臉淡然地看了滿地的黑衣殺手,笑得一臉悠然,緩緩地說:


    “或許你打算暗中對我下手,不過有這麽多人陪葬也值了,不過我還是要勸你一句,到時候記得把我們的屍體全部毀屍滅跡,否則……”


    “否則怎麽樣?”


    這一次,迴答她的不再是寂靜的空氣,而是一個妖嬈的聲音,緊接著便有一個紅衣男子從天而降。


    黑發如墨,紅衣似火,皮白如雪,唇紅似血,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妖嬈的氣息,仿佛盛開的罌粟。


    他妖嬈的眸子微微眯著,看向周璿,帶著危險的氣息。


    周璿卻衝他嫣然一笑,淡雅而又清麗說:


    “否則就汙染環境了啊,這麽多屍體,大自然要化很多長時間才能降解的……”


    說完之後,她衝他吐吐舌頭,那樣子就像一個惡作劇的小孩。


    沐風顯然沒想到她竟會這麽說,愣了一下,好看的眉心微微一蹙,好似有什麽東西從他眼中閃過,那一瞬間,他似乎想透了什麽,突然勾唇,對她露出一個妖嬈無比的笑:


    “丫頭,我是上了你的當了?”


    周璿盈盈一笑,默不作聲,卻在這個時候重重地鬆了一口氣,緊握著的拳頭微微鬆開。


    雖然她表麵上看起來一臉淡然,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其實她的心一直都懸著,她很清楚,以她的武功,沐風要對付她易如反掌,不過現在,她不怕了。


    因為她知道,從沐風現身這一刻開始,她便不再被動了。


    沐風靜靜地看著她,像是明白了什麽,戲謔一笑,道:


    “我應該別聽你說話,直接讓他們殺了你的。”


    “恩。”周璿點點頭,卻又道,“可惜你沒有。”


    這一次出門,她總覺得可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便把這幾年來研製的強效迷魂藥全帶上了,但是即便這些迷魂藥效果很強,藥效發揮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是在虛張聲勢,拖延時間。


    沐風沒有馬上讓人殺了她,她便贏了第一步。


    在黑衣人倒下之後,她便知道沐風一定會現身,無論誰見到她一個沒什麽功夫的弱女子不費吹灰之力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就解決了數十位一流高手之後,都會好奇,忍不住想要探究……


    而一旦他下來,她便贏了第二步。


    “你怎麽知道是我?”


    沐風危險地眯起眼睛。


    “直覺。”


    周璿淡淡地說道。


    “是嗎?”


    沐風顯然不相信她的話。


    周璿見他不信,笑了一下,才道: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她很清楚,如果不是因為她一下子就叫出他的名字,或許現在的情形就不一樣了。


    沐風若有所思地看了周璿一眼,妖嬈一笑,道:


    “那你可知道我為何要殺你。”


    “你沒有打算殺我。”周璿淡淡一笑,道,“至少不是現在。我猜你應該是想把我抓到某個地方,慢慢折磨。”


    她說得很平靜,若沐風的目的真是要她的命的話,她不可能有機會下手。


    “周姑娘,我是不是該給你鼓掌?”


    沐風挑了挑眉,饒有興味地說道,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份警惕和探究——這個女人對整件事情的了解到底到什麽程度?


    周璿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她挑了挑眉,道:


    “沐公子,我知道的絕對比你想象的還多。”


    “周姑娘指的是什麽?”


    沐風警惕地看向周璿,這一刻,他倒有些感謝宇文軒了,若不是他讓自己來走這一趟,他還不知道周璿是個這麽厲害的人物。


    “沐公子覺得呢?”


    周璿不答反問,眼中透露著笑意,那仿佛是洞悉一切的笑意。


    “周姑娘你不說,我怎麽知道呢?”


    沐風的笑容更加妖嬈了,他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周璿不說話,突然從袖子裏掏出一顆藥丸,遞過去。


    “沐公子要不要先吃一顆解藥,要不然我怕你一會兒睡過去,別人以為我調戲良家公子就不好了。畢竟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你覺得以我的武功,區區迷魂藥難得倒我嗎?”


    沐風挑了挑眉,冷笑道。


    他承認她的迷魂藥的確厲害,居然能一下子迷倒這麽多一流高手,但是自己的武功卻遠遠在這些人之上,剛才他已經用內力化解了。


    “我當然知道沐公子武功高強,區區迷魂藥難不倒你,所以我剛才還特地把我壓箱底的藥都用出來了。這藥我花了十年才煉出來這麽一點,本來想賣個好價錢的,沒想到竟然在這種情況下用了,真是好可惜啊……”


    周璿可惜地歎了一口氣,一臉無害,可不知道為何,她這個樣子卻讓沐風脊梁發毛,他妖嬈的眉心微微一動,警惕地看著她:


    “你給我下了什麽藥?”


    “其實也不是什麽致命的藥,對沐公子的健康也不會有太大影響,就是偶爾你想提槍上陣的時候會讓你的槍不好使而已。”


    周璿聳了聳肩,可能是她說得太含蓄了,沐風聽完之後一臉迷茫,顯然是沒聽懂她的話。


    哎——跟古人說話真累。


    周璿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又補充了一句:


    “至於我所說的槍是什麽,我想沐公子應該比我懂,畢竟那種東西我們女人沒有,隻有你們男人有……”


    沐風妖嬈的臉上浮現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當他再次看向周璿的時候,那眼神仿佛他看的已經不是人了,而是一個怪物。


    “你不信嗎?”


    周璿見他一言不發,又是一笑:


    “我真不是在開玩笑了,你不信可以去找個女人來試試看,要是你懶得找女人的話,直接找我試也無所謂,反正你也硬不起來了,我不怕。”


    “……”


    她這話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讓沐風聽得清清楚楚,而宇文轍和薛進畫雖然在遠處,不過他們修為高,自然也聽到了。


    薛進畫聽到這話之後,虎軀一震,再次看向周璿的眼神已經開始充滿膜拜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夠驚世駭俗了,可是現在,他發現自己跟她一比,那根本就什麽都不是!


    沒想到小璿璿外表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內心竟然如此……如此……


    薛進畫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了,他作為一個彪悍、特立獨行、藐視世俗的男人,在聽了這話之後,竟然害羞了。


    不過他更加好奇的是那種藥是怎麽煉製的,好想跟小璿璿討教討教。


    而此時此刻,沐風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可偏偏周璿卻還在笑,笑容清麗得如同出水芙蓉。


    她笑眯眯地看著沐風,道:


    “如果沐公子這輩子還想做迴男人為你們沐家延續香火的話,最好還是放了我。”


    沐風雖然早就知道周璿並非如同外界傳言的那樣無用,卻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栽在她手裏,因為在今天之前,他就算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個世界上還有這種毒藥。


    有時候,對男人來說,在那方麵的尊嚴比生命還重要,尤其是沐風這樣的男人,所以周璿有信心這一局她贏定了。


    果然,沐風沉吟片刻之後,黑著臉,看了周璿手裏的那顆藥丸,道:


    “這解藥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她非常真誠地看著沐風,又說,“但是你也知道,如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為了防止你拿到解藥之後背信棄義,我必須留一手。”


    “什麽意思?”


    沐風妖嬈的眉擰在一起,都要打結了。


    “你吃下這顆解藥之後,可以保證你的槍在七天內是好用的,至於七天後,你還必須再服用一次解藥,整個療程大概要持續一年,畢竟這毒藥我可是煉了十年,哪裏有這麽容易解啊……”


    周璿笑眯眯地看著沐風,此時一陣清風吹來,吹得她衣袂飄飄,沐風覺得她怎麽看都像狐狸轉世。


    “按照你這意思,我若想解毒,這一年誒就必須受製於你嘍?”


    沐風挑了挑眉,慵懶的眼裏閃過一絲詭異的妖嬈。


    “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周璿連忙搖頭,“如果有的話,我也想一次性給你,隻是我真沒這麽多解藥,得慢慢煉。而且解藥製作的方法極其繁瑣,每個月隻能煉一顆,如果在這一年內,我不幸過世的話,沐公子,那就隻有對不起了……”


    “這麽說來我不但得放了你,這一年內還得保護你的安全嘍?”


    沐風妖嬈的雙眸變化莫測,沒人看得出他心裏是怎麽想的。


    “那也不一定啦。”周璿溫婉一笑,道,“如果沐公子能找到其他大夫幫你解毒的話,到時候我就沒有利用價值了。屆時你想怎麽殺就怎麽殺,把我清蒸油炸紅燒都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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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璿無所謂地聳聳肩,不過表情裏卻透露著自信,很顯然她的潛台詞是這毒除了她,沒人能解。


    沐風沒有再說話,他一步一步地逼近她,眼神複雜急了,帶著殺氣,帶著威脅,帶著憤怒。


    周璿也不躲,就那麽一動不動地站著,毫不畏懼地迴視著他。


    “沐公子,我勸你還是與我保持距離的好。你也知道,我今天帶了很多藥,平時我都舍不得用的,但是剛才你派了五十多個黑衣人,我受了刺激。狗急了容易跳牆,我急了就喜歡亂用藥。”


    周璿看了沐風一眼,特別心疼地補充了一句:


    “這些可都是價值連城的呀。”


    周璿沒有說謊,她雖然會煉藥,但是今天用的藥都是極難煉製的,尤其是今天幾乎把她這幾年來煉製的迷魂藥都用光了……


    哎……


    接下來要是遇到敵人就麻煩了!


    看來以後她還是都躲在齊王府不出門比較好。


    天色漸晚,黃昏的光明最終被黑夜所吞噬,四周靜地出奇,沐風一直一動不動地站著,不說話,似乎在權衡著什麽。


    周璿也沒催她,她知道有些事情急不來,物極必反,若一個不小心,刺激到沐風,到時候他寧願舍棄自己下半輩子的性-福也要殺她就麻煩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璿聽到那個妖嬈的紅衣男子歎了一口氣,道:


    “你走吧。”


    周璿鬆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這條小命是保住了,不過她並沒有馬上走,而是看了沐風一眼,小心翼翼地說:


    “沐公子,現在世道不太平,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大晚上的在街上走,實在是不安全,您發發慈悲護送我迴去好不好?”


    沐風聞言殺氣騰騰地瞪了她一眼,周璿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卻還是厚著臉皮,硬著頭皮說道:


    “沐公子,我知道這個要求有點過分,但是我也不想的,誰讓我身上的迷魂藥全拿來對付你的手下用光了呢!現在迴去萬一遇到什麽不測也無力反抗。我賤命一條,死了也不要緊,可是我死了,誰給您煉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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