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我表情起伏，很是困惑不解。我歎了口氣，道：“我師父長青先生，曾經對於傀儡有一些研究……”我把師父筆記一事以及我的一些分析判斷結論跟她說了一遍，“傀儡師把人變成活傀儡這個過程，內力修為似乎能夠對這個過程有一定的抵抗作用。死傀儡則作用方式不明，如今還有韓飛羽這樣的例子，方進也是疑似。”
我抓起她的手腕，摩挲著她的脈門，隻覺得她肌膚細膩，柔弱無骨，實在不能明白這手腕中蘊藏的力量：“你的內功底子似乎不太好啊翊君。”
她點了點頭道：“崔家倒也不是沒內功，隻不過內功前期比較緩慢。大多子弟還需要學騎射功夫，久而久之便大多都重視外門功夫了。崔家不會讓還在閨中的女孩子上戰場，我幼時也學過一點內功，但我那時喜歡和男孩子廝混，內功便隻有馬馬虎虎，反倒是騎射練得不錯……”
我道：“既然如此，棲霞閣那邊你就不要管了，晚上也不要出門。你內功不足，若是再遇上傀儡師，隻怕就要完蛋了。周參將既然要配合李家“驅魔”，也不知道崔家會派誰參與此事，我看搞不好就是崔六爺。你就不要湊過去了，免得不便。”
她低頭應聲稱是。“隻不過……”我也有些猶豫，但也隻不過片刻，便笑著對她道：“翊君能力出眾、身手不凡，做事周到細致又殺伐果斷，若隻把你困在房幃之中，未免屈才了。”
她小聲嘀咕：“做妾的不在房幃之中還能在哪呢……”
我裝作沒聽清，輕咳了一聲，道：“我是說，你這麽得力，便有很多事情能幫上我。但如今樊陽暗藏傀儡，你若內功太淺，隻怕便麻煩了。”我咕噥了一句：“現在練應該也不晚吧……”
“啊？”
“翊君，我看你天賦不錯，跟我學做……哎，跟我學內功吧？”
“好啊！多謝老爺！嗯？”她很是欣喜，但看著一臉淫笑的我卻忽然變得有些遲疑。
我嘿嘿笑了兩聲，朝她打了個響指：“肘，跟我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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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起來，我站在院子裏依舊精神奕奕。崔翊君一宿未睡，我雖還想她出去給我查探消息，但仍舊強行按了她在床上休息補覺。隻不過站在我房門口的夏煙又犯了嘀咕，小聲問我道：“老爺，要不要我進去服侍君小姐起身？”
“你君小姐沒事，就是昨晚辛苦了一點。”我沉吟道：“翊君平日看著也不笨呀，怎麽那些個……就是學不會呢？”
夏煙小臉有些發白：“老爺你好厲害……崔姐姐這般身子骨都撐不住麽？”
“啊？”我反應過來，給了夏煙一個腦瓜崩，笑道：“你想啥呢。你老爺我當然是厲害的啦……但是昨晚不過是教她修習內功罷了，老爺我不是也教過你嗎？嗯，算是相互學習吧……”
夏煙哎呀一聲捂頭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崔姐姐武功那麽好，這個卻學不會麽？”
“嗯。”我又忍不住思索，“翊君對自己的氣息和經脈控製有些亂七八糟，但很奇怪的是，運轉起來卻非常的流暢有力……”我瞟了一眼夏煙，道：“你放心。你老爺我，對待女人向來溫柔的……”
夏煙羞澀一笑，應了聲是。我卻還是覺得奇怪，崔翊君學我的內功，雖然開始不太順利，但進展勢頭可比夏煙和鄭初晴可好得多了。到底區別在哪裏呢？夏煙和鄭初晴倒也不是不順，就是運轉起來和兩個孩子想比，似乎少了幾分活力。若說是修習年齡的關係，但崔翊君明顯年紀已經很大了……
鄭初晴則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估摸著就聽了半截話，斜睨著我道：“你對待女人溫柔？”
我嗤笑一聲：“你算個屁的女人，黃毛丫頭一個。”
鳳凰從鄭初晴身後跳了出來，插著腰指著我，怒道：“那我……”然後她忽然綻顏一笑，“哈，我本來就是黃毛丫頭。”
我一把抱起她，捏著她吹彈可破的小臉蛋道：“怎麽了黃毛小丫頭，哥哥對你不溫柔麽？”
鳳凰伸出她被我打傷過的、最近幾天才拆了紗布的左手在我眼前一晃，佯裝驚訝道：“哎呀，壞人作惡的證據已經沒了……”
我輕輕的拍了她小屁股一巴掌，笑道：“沒事，你如果要新的證據，還可以有的。”
鳳凰噘嘴道：“哥哥好討厭，就沒人能管管？”
我得意道：“我上已無尊長，將來肯定也不會娶一個悍婦，誰能管得了我？”
鳳凰大眼圓睜，怒道：“我以後就要當一個悍婦！”
我瞧著她這副樣子，頗像一隻炸毛的小野貓，仿佛下一眼就要撲上來咬上我一口。我大笑，兩個大姑娘也都掩住了嘴。隻是此時楊媽媽突然快步進來通報道：“先生，崔家六爺又來了。”
我頓時色變，道：“除了崔六爺還有誰？”
楊媽媽點了點頭道：“崔六爺是一個人來的，我家那口子已經把崔六爺請到前廳候著了。”
我心下稍安。楊媽媽又道：“要不要把崔姑娘叫起來……”
崔翊君一推開房門走了出來，裝扮已經收拾妥帖，她道：“我已經起來了。老爺，我們一起過去吧。”
我搖了搖頭，示意她先迴去。我叫了夏煙，收拾了一下我的行頭。我去前廳之前還瞪了一眼鳳凰，警告她不要又胡亂跳出來插嘴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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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前廳，見崔六爺麵色如常，並不像是繼續來問罪拿人的，心下便又鬆了幾分。客套過後，崔六爺也不含糊，開門見山道：“今日我不是為了十三妹的事來找你的。”
我頗為驚訝，崔六爺卻沒多說，隻道：“還請先生讓文煉出來一見，上次過來也沒好生瞧瞧。”
我腦子裏忽然冒出個念頭隱隱約約的抓不住，但也沒多說什麽，隻叫了文煉過來。文煉進來之後行禮問安，眼中卻滿是殷殷期盼。崔六爺麵上竟然浮起一絲微笑，道：“我把此間之事寫了封信送到柏嶺。家裏的老祖宗的迴信卻沒有提及十三妹之事。倒是文煉的母親也寫了信一同送了過來，讓我好好看看文煉如今怎麽樣了。”
文煉大喜，道：“娘親！娘親都說什麽了？她自己可還好？”
崔六爺笑容愈盛，道：“你娘親迴去之後雖然被拘了起來，但她既然又有了身子，族裏便沒人虧待於她。如今老祖宗想來是已經消了氣了，所以也讓她寫了信過來，信裏的內容想來也是老祖宗默許了的事情。”崔六爺從懷裏掏出了一封信出來，卻遞給了我，道：“四妹這封信是給先生的。”
我“咦”了一聲，接過信件，信封上隻寫著“李老實先生親啟”的字樣，字跡似乎是柳體。我不懂書法，也覺得字寫的頗為漂亮。文煉興奮的湊過來看了一眼，便道：“這是娘親的筆跡。”
隻不過我取出信紙後，文煉便沒有再湊過來了，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相候。我看完信之後卻大吃了一驚：“崔夫人是讓六爺帶文煉迴柏嶺崔家？”
文煉也是一驚，我便直接把信遞給了他，他母親這封信寫的倒也平實，他應當能夠看懂。文煉看完之後愣住了，呆呆的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崔夫人的信寫的非常簡單，無非就是這些日子帶著文煉辛苦我了，她在柏嶺過的不錯，如今也穩定了，想讓崔六爺把文煉帶到她身邊去。
文煉愣了半晌，忽然道：“六舅舅，您要接我去柏嶺和娘親一起？”
崔六爺點頭道：“你是跟我去柏嶺。不過你娘還在思過和養胎中，你可以時常去探望她。”
文煉哦了一聲，似乎是有些失望，然後又問道：“那……那我以後是不是就見不到先生了？”
我笑道：“真是孩子氣。我在這兒又不會跑，你以後方便了隨時來看我便是。”
崔六爺卻道：“先生若願意同我一道去柏嶺，也是極好的……”
文煉一把抓住我的手，滿眼都是期待：“對啊！先生要不您帶著鳳凰也一起過去柏嶺吧。”
崔六爺笑道：“崔家和盧家都是世家，柏嶺也不比樊陽差。我聽說先生在樊陽的師長早已仙逝，不如跟我一起去柏嶺吧。先生武功通神，崔家必奉先生為上賓。將軍府能給的，我崔家甚至可以雙倍奉與先生。”
我愕然，然後便失笑道：“崔六爺這次過來可不光是要挖我牆角，這是還想把我給一鍋端了啊？”
崔六爺一臉肅然，連忙拱手道：“先生言重了，我並無此意。”
我不由暗道，這人果然沒啥幽默感，翊君也是，平時說個笑話逗逗她都反應不過來的。莫不是崔家人都這麽木訥。崔六爺又道：“四大世家之中，以李家最注重身份血統。而我崔家是最不看中這個的，隻要一顆報國殺敵之心，便是我崔家的朋友。”
我打了個哈哈，道：“我可沒打算上戰場。不過我聽說世家之中鄭家從來不忌諱族中子弟外出拜師學藝……”
崔六爺道：“鄭家不過是數年前在風岐山傷了元氣罷了，族中幾乎折了一整代高手，所以如今不得不看重外援。實際上世家子弟大多都以本家武功為傲。而我崔家世代戎邊，族中兒女不知道多少戰死沙場。族中既重外援，也不在乎武功外傳。”
我深以為然，不由得頻頻點頭。鄭家如今的寶貝疙瘩鄭明遠，甚至不願意學鄭初晴的五雷七殺劍。跟我交過手的世家子弟，也隻有鄭初晴和盧文煥有心請教。
崔六爺續道：“先生若願來柏嶺，我崔家當然不會勉強先生上戰場，留在族中，指點一下族中老少武功也是好的。我崔家也向來尊崇武道高手，更重要的是……”崔六爺忽然壓低了嗓子，“老祖宗見了先生人品武功，再看一看四妹的這個孩子，十三妹的事未必就不能解決……”
好家夥，這話說著說著就衝著又一門親事去了，敢情你們世家好漢個個都自帶說媒技能啊。從李禪到盧二再到鄭潮和眼下的崔六爺都沒少拿這事套我話。隻不過李禪和盧二明顯誠意有限，也就提了一嘴。鄭家倒是挺正式的，還有ab兩套計劃。崔六爺這個就隱晦多了，但崔翊君明麵上的身份也是最好的，畢竟是長房嫡女。我忽然間又覺得有些得意，怎麽著我就成了一個黃金王老五了？
我擺了擺手道：“我的事暫且先放一邊，文煉去柏嶺一事……崔六爺打算什麽時候帶文煉走？”
崔六爺道：“既如此，文煉隨時都可以跟我走，我親自送他到他母親麵前。”
文煉有些難過：“先生，您真的不跟我一起去柏嶺麽？”
我柔聲安撫了他幾句，摸了摸他的頭，不由的歎了口氣：“我早知有一天你要重新迴到父母身邊，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這麽突然。”我轉向崔六爺道：“六爺，要不這樣吧。事出突然，我也沒做準備，總歸還是有一些東西要給他，他也需要收拾收拾行裝，我便再多留他幾日。”
崔六爺略一思索，便道：“這樣好了，我原本也計劃還在樊陽盤桓三日。三日後我再過來好了。”
我點了點頭，問他要不要叫崔翊君出來說話，他卻擺了擺手，隻道原本也不是來找她的，便告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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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文煉要走了？”鳳凰驚叫出聲，語氣裏透著濃濃的失落。
“哎呀呀，這可是大好事！”楊媽媽頗為欣喜，“這說明咱們夫人在柏嶺過的還不錯，文煉少爺過去了也能夠照應！”
“先生若是也一道去柏嶺，眼下之局頓解。有崔家的庇護，先生也不用日夜困守。夫人見了先生，也必會更加高興。”萬老頭也很是讚成這個提議，“先生本來就武藝高強，又於夫人於崔家都有恩，崔家也向來包容百家，先生到了柏嶺也必定會被奉為上賓。”
小馮則頗有些興奮，平日裏寡言少語的他也難得露出了笑容。我笑著問他是不是很想迴柏嶺，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跟著先生清閑了些。可我就是有些……有些閑不住，迴到柏嶺應該會有很多活幹。”
我啞然失笑，小馮確實是個手藝人，家裏的雜活真沒他不會幹、幹不好的。隻是過來之後沒多久就被我打折了雙臂，不得不靜養了很久。實際上家裏就這麽幾口人就這麽點事，也確實沒多少活是需要他幹的，整日裏瞅著比萬老頭還清閑。那天讓他去給我擺弄弓弩，他還有點小興奮，看來確實是閑壞了。
崔翊君拿著信件看了一遍便給了崔媽媽，崔媽媽卻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我丟了個眼神問崔翊君有什麽想法。她遲疑了一下道：“我和四姐年紀差的有些多，不算很熟悉……”
崔媽媽卻道：“確實是夫人的筆跡。這點沒什麽疑問。”
我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道：“那媽媽覺得還有什麽疑問？”
崔媽媽想了想：“老婆子沒發現什麽問題，隻是……當初夫人讓我等過來幫先生照顧文煉少爺的時候，並沒有提過要把少爺接到柏嶺去。”
楊媽媽道：“姐姐怕是想多了，夫人當初也沒想到自己會有身子，可能也沒想到崔家的人願意讓文煉少爺過去。”
我看著文煉，問道：“文煉你自己是怎麽想的。”
文煉看上去頗有些惆悵：“我想見母親，但我又不想和先生、鳳凰、十三姨還有鄭姐姐分開……先生跟我一起去柏嶺好不好？”
我又看著鳳凰：“丫頭你說呢，你想不想去柏嶺？”
這話一出，文煉頓時愣了，萬氏夫婦也露出了喜色。鳳凰歪著頭想了一會兒，道：“我原本是想著待在樊陽，能去找左家姐姐黎家姐姐說說話啦。可現在出門也不方便，難得見上一麵。在柏嶺還是在樊陽也沒什麽區別。就是不知道柏嶺有沒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到了那邊應該就可以出門玩了吧？”
文煉喜道：“那是自然。到了柏嶺，就應該不用先生專門看著我了。而且柏嶺應該不會再有傀儡了吧，先生就有空帶你出去玩了。”
樊陽有傀儡，柏嶺就一定沒有麽？況且崔六爺可也沒說到了柏嶺誰了照顧文煉，崔氏仍舊是被拘起來了，可以讓文煉時常去看望她，但應該並不會和文煉住在一起。文煉說來說去父親仍舊是姓盧，崔家隻怕也沒有太好的名義和辦法看護他，說不得我過去了仍舊和現在一般，弄一間院子，讓原班人馬還是住在一起罷了。這麽一想，除了文煉能經常去看望崔氏，其他的似乎也沒什麽分別。
文煉看著我的眼神滿是喜悅和期待，我笑了笑，輕輕的摸了摸他的頭，道：“這件事我還要好好想一想，一起去柏嶺未必不是一個辦法。”我看了一眼一直在一旁沒有說話的鄭初晴，道：“但無論如何，文煉你在這裏隻有三天時間了。鄭姑娘肯定是不能跟你去柏嶺了。不過她也快迴興陽了。這幾天就再加把勁，好好再跟鄭姐姐學三天。”
文煉眼圈頓時便紅了：“也不知道何時還能再見到鄭姐姐。”
鄭初晴微微淺笑，把他拉了過去，柔聲安慰了幾句：“我倒是沒想到和文煉也會有這麽一段緣分。你天分不錯，練功也刻苦，迴了柏嶺再學了崔家的絕學，也許下次見我，我便不是你的對手了。不過這幾日我原本也準備了不少東西要教給你……”她見我揮手讓諸人散了，便一邊說著一邊拉著文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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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心裏也不是太好過，眼下的日子雖然總覺得危機四伏、暗藏兇險，但或多或少已經適應了。重新去一個全新的地方，也不知道會有多少未知的東西在等待著我。我對崔家人雖然有好感，但交集卻有限，交情上總歸是差了一些。柏嶺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呢，崔家到底又是如何一個家族呢，我心裏都沒有底。
我還是按照原計劃，打發了崔翊君白天出門打探消息，但隻讓她留意江湖上的動靜，看看樊陽如今都來了哪一些值得注意的江湖人。她一個年輕女子，很多場所都不能進，打探消息並不方便。小馮不善此道，萬老頭其實是最合適的人選。隻是他和他那口子更願意圍著文煉轉，他們畢竟不是我的下人，我也懶得專門去使喚他們，更何況他們在這個家裏也呆不了幾天了。
文煉既然要去柏嶺，萬氏夫婦和崔媽媽小馮這一整套班底自然是要跟著過去了。他們原本也是崔家的人。夏煙……算了還是不多問她了，搞不好又要給我哭天抹淚的。鳳凰也頗為怏怏，雖然兩個孩子們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過幾個月，但已經結下了深厚的情誼。她也並沒有來跟我提及去柏嶺一事，她在樊陽長大，這些年來鮮有離開這座城市。她雖然不知道世界之大，但總歸也有幾分故土難離的意思。
鄭初晴則老拿眼神打量我，我瞧她有話說，但終究是什麽都沒說出口。我歎了口氣道：“我去興陽並無借口，說不得還是得娶鄭家的女兒。”
她臉色一白，過了片刻又道：“要不我勸明遠來拜先生為師……”
我搖了搖頭。她也明白以鄭明遠的性格和世家子弟的驕傲，是不可能的。鄭明遠五雷七殺劍都不肯學……不過話說迴來，除了內功我也沒什麽可以教他的，我雖無藏私之心，但總歸也不是誰想學我就教誰吧，我又不是賣藝的。
我瞧她麵帶失落，索性笑道：“我在想，我就是樊陽本地人，這裏的地頭蛇盧家為何不上門來找我說親……”
她白了我一眼，道：“盧家眼下適齡待嫁的姑娘便隻有將軍府大小姐一個，也已經定了親。盧家二爺倒是還有個庶出的幼女，隻比鳳凰稍大一些，你可有興趣？”
我大笑。她卻忽然低聲道：“先生若去了柏嶺，不如……就娶了崔姐姐吧。”
這句話把我的笑聲給噎迴去了。我有些不解她是怎麽猜到崔六爺的想法的。她看著我疑惑的眼神，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道：“崔姐姐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跟了先生，但以她的身份給先生做妾還是做丫鬟都太聳人聽聞了。崔家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明麵上應承這種事，你看文煉的母親就知道了，說不得那天崔家又上門來抓她迴去了。明麵上過不去，那先生隻能護她一時，護不了一世。先生若是也去了柏嶺，在崔家哪怕隻做個客卿，也就有了轉圜的餘地。以先生之武藝，壓服崔家人並不難。假以時日，再正式去崔家提親……”
我撫掌大笑道：“……便大事定矣，是嗎？”
她瞪了我一眼，道：“先生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我會考慮的。”我撓了撓頭，“我原本以為自己會打一輩子光棍的。我倒是真沒想到怎麽忽然就成了一個香餑餑了呢。唔……搞不好我就是金蟬子轉世，各類女妖精都想著吃我的肉呢。”
“……先生！”
我抓起她的手腕，摩挲著她的脈門，隻覺得她肌膚細膩，柔弱無骨，實在不能明白這手腕中蘊藏的力量：“你的內功底子似乎不太好啊翊君。”
她點了點頭道：“崔家倒也不是沒內功，隻不過內功前期比較緩慢。大多子弟還需要學騎射功夫，久而久之便大多都重視外門功夫了。崔家不會讓還在閨中的女孩子上戰場，我幼時也學過一點內功，但我那時喜歡和男孩子廝混，內功便隻有馬馬虎虎，反倒是騎射練得不錯……”
我道：“既然如此，棲霞閣那邊你就不要管了，晚上也不要出門。你內功不足，若是再遇上傀儡師，隻怕就要完蛋了。周參將既然要配合李家“驅魔”，也不知道崔家會派誰參與此事，我看搞不好就是崔六爺。你就不要湊過去了，免得不便。”
她低頭應聲稱是。“隻不過……”我也有些猶豫，但也隻不過片刻，便笑著對她道：“翊君能力出眾、身手不凡，做事周到細致又殺伐果斷，若隻把你困在房幃之中，未免屈才了。”
她小聲嘀咕：“做妾的不在房幃之中還能在哪呢……”
我裝作沒聽清，輕咳了一聲，道：“我是說，你這麽得力，便有很多事情能幫上我。但如今樊陽暗藏傀儡，你若內功太淺，隻怕便麻煩了。”我咕噥了一句：“現在練應該也不晚吧……”
“啊？”
“翊君，我看你天賦不錯，跟我學做……哎，跟我學內功吧？”
“好啊！多謝老爺！嗯？”她很是欣喜，但看著一臉淫笑的我卻忽然變得有些遲疑。
我嘿嘿笑了兩聲，朝她打了個響指：“肘，跟我進屋~”
-------分割線-------
第二天早上起來，我站在院子裏依舊精神奕奕。崔翊君一宿未睡，我雖還想她出去給我查探消息，但仍舊強行按了她在床上休息補覺。隻不過站在我房門口的夏煙又犯了嘀咕，小聲問我道：“老爺，要不要我進去服侍君小姐起身？”
“你君小姐沒事，就是昨晚辛苦了一點。”我沉吟道：“翊君平日看著也不笨呀，怎麽那些個……就是學不會呢？”
夏煙小臉有些發白：“老爺你好厲害……崔姐姐這般身子骨都撐不住麽？”
“啊？”我反應過來，給了夏煙一個腦瓜崩，笑道：“你想啥呢。你老爺我當然是厲害的啦……但是昨晚不過是教她修習內功罷了，老爺我不是也教過你嗎？嗯，算是相互學習吧……”
夏煙哎呀一聲捂頭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崔姐姐武功那麽好，這個卻學不會麽？”
“嗯。”我又忍不住思索，“翊君對自己的氣息和經脈控製有些亂七八糟，但很奇怪的是，運轉起來卻非常的流暢有力……”我瞟了一眼夏煙，道：“你放心。你老爺我，對待女人向來溫柔的……”
夏煙羞澀一笑，應了聲是。我卻還是覺得奇怪，崔翊君學我的內功，雖然開始不太順利，但進展勢頭可比夏煙和鄭初晴可好得多了。到底區別在哪裏呢？夏煙和鄭初晴倒也不是不順，就是運轉起來和兩個孩子想比，似乎少了幾分活力。若說是修習年齡的關係，但崔翊君明顯年紀已經很大了……
鄭初晴則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估摸著就聽了半截話，斜睨著我道：“你對待女人溫柔？”
我嗤笑一聲：“你算個屁的女人，黃毛丫頭一個。”
鳳凰從鄭初晴身後跳了出來，插著腰指著我，怒道：“那我……”然後她忽然綻顏一笑，“哈，我本來就是黃毛丫頭。”
我一把抱起她，捏著她吹彈可破的小臉蛋道：“怎麽了黃毛小丫頭，哥哥對你不溫柔麽？”
鳳凰伸出她被我打傷過的、最近幾天才拆了紗布的左手在我眼前一晃，佯裝驚訝道：“哎呀，壞人作惡的證據已經沒了……”
我輕輕的拍了她小屁股一巴掌，笑道：“沒事，你如果要新的證據，還可以有的。”
鳳凰噘嘴道：“哥哥好討厭，就沒人能管管？”
我得意道：“我上已無尊長，將來肯定也不會娶一個悍婦，誰能管得了我？”
鳳凰大眼圓睜，怒道：“我以後就要當一個悍婦！”
我瞧著她這副樣子，頗像一隻炸毛的小野貓，仿佛下一眼就要撲上來咬上我一口。我大笑，兩個大姑娘也都掩住了嘴。隻是此時楊媽媽突然快步進來通報道：“先生，崔家六爺又來了。”
我頓時色變，道：“除了崔六爺還有誰？”
楊媽媽點了點頭道：“崔六爺是一個人來的，我家那口子已經把崔六爺請到前廳候著了。”
我心下稍安。楊媽媽又道：“要不要把崔姑娘叫起來……”
崔翊君一推開房門走了出來，裝扮已經收拾妥帖，她道：“我已經起來了。老爺，我們一起過去吧。”
我搖了搖頭，示意她先迴去。我叫了夏煙，收拾了一下我的行頭。我去前廳之前還瞪了一眼鳳凰，警告她不要又胡亂跳出來插嘴說話。
-------分割線-------
我到了前廳，見崔六爺麵色如常，並不像是繼續來問罪拿人的，心下便又鬆了幾分。客套過後，崔六爺也不含糊，開門見山道：“今日我不是為了十三妹的事來找你的。”
我頗為驚訝，崔六爺卻沒多說，隻道：“還請先生讓文煉出來一見，上次過來也沒好生瞧瞧。”
我腦子裏忽然冒出個念頭隱隱約約的抓不住，但也沒多說什麽，隻叫了文煉過來。文煉進來之後行禮問安，眼中卻滿是殷殷期盼。崔六爺麵上竟然浮起一絲微笑，道：“我把此間之事寫了封信送到柏嶺。家裏的老祖宗的迴信卻沒有提及十三妹之事。倒是文煉的母親也寫了信一同送了過來，讓我好好看看文煉如今怎麽樣了。”
文煉大喜，道：“娘親！娘親都說什麽了？她自己可還好？”
崔六爺笑容愈盛，道：“你娘親迴去之後雖然被拘了起來，但她既然又有了身子，族裏便沒人虧待於她。如今老祖宗想來是已經消了氣了，所以也讓她寫了信過來，信裏的內容想來也是老祖宗默許了的事情。”崔六爺從懷裏掏出了一封信出來，卻遞給了我，道：“四妹這封信是給先生的。”
我“咦”了一聲，接過信件，信封上隻寫著“李老實先生親啟”的字樣，字跡似乎是柳體。我不懂書法，也覺得字寫的頗為漂亮。文煉興奮的湊過來看了一眼，便道：“這是娘親的筆跡。”
隻不過我取出信紙後，文煉便沒有再湊過來了，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相候。我看完信之後卻大吃了一驚：“崔夫人是讓六爺帶文煉迴柏嶺崔家？”
文煉也是一驚，我便直接把信遞給了他，他母親這封信寫的倒也平實，他應當能夠看懂。文煉看完之後愣住了，呆呆的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崔夫人的信寫的非常簡單，無非就是這些日子帶著文煉辛苦我了，她在柏嶺過的不錯，如今也穩定了，想讓崔六爺把文煉帶到她身邊去。
文煉愣了半晌，忽然道：“六舅舅，您要接我去柏嶺和娘親一起？”
崔六爺點頭道：“你是跟我去柏嶺。不過你娘還在思過和養胎中，你可以時常去探望她。”
文煉哦了一聲，似乎是有些失望，然後又問道：“那……那我以後是不是就見不到先生了？”
我笑道：“真是孩子氣。我在這兒又不會跑，你以後方便了隨時來看我便是。”
崔六爺卻道：“先生若願意同我一道去柏嶺，也是極好的……”
文煉一把抓住我的手，滿眼都是期待：“對啊！先生要不您帶著鳳凰也一起過去柏嶺吧。”
崔六爺笑道：“崔家和盧家都是世家，柏嶺也不比樊陽差。我聽說先生在樊陽的師長早已仙逝，不如跟我一起去柏嶺吧。先生武功通神，崔家必奉先生為上賓。將軍府能給的，我崔家甚至可以雙倍奉與先生。”
我愕然，然後便失笑道：“崔六爺這次過來可不光是要挖我牆角，這是還想把我給一鍋端了啊？”
崔六爺一臉肅然，連忙拱手道：“先生言重了，我並無此意。”
我不由暗道，這人果然沒啥幽默感，翊君也是，平時說個笑話逗逗她都反應不過來的。莫不是崔家人都這麽木訥。崔六爺又道：“四大世家之中，以李家最注重身份血統。而我崔家是最不看中這個的，隻要一顆報國殺敵之心，便是我崔家的朋友。”
我打了個哈哈，道：“我可沒打算上戰場。不過我聽說世家之中鄭家從來不忌諱族中子弟外出拜師學藝……”
崔六爺道：“鄭家不過是數年前在風岐山傷了元氣罷了，族中幾乎折了一整代高手，所以如今不得不看重外援。實際上世家子弟大多都以本家武功為傲。而我崔家世代戎邊，族中兒女不知道多少戰死沙場。族中既重外援，也不在乎武功外傳。”
我深以為然，不由得頻頻點頭。鄭家如今的寶貝疙瘩鄭明遠，甚至不願意學鄭初晴的五雷七殺劍。跟我交過手的世家子弟，也隻有鄭初晴和盧文煥有心請教。
崔六爺續道：“先生若願來柏嶺，我崔家當然不會勉強先生上戰場，留在族中，指點一下族中老少武功也是好的。我崔家也向來尊崇武道高手，更重要的是……”崔六爺忽然壓低了嗓子，“老祖宗見了先生人品武功，再看一看四妹的這個孩子，十三妹的事未必就不能解決……”
好家夥，這話說著說著就衝著又一門親事去了，敢情你們世家好漢個個都自帶說媒技能啊。從李禪到盧二再到鄭潮和眼下的崔六爺都沒少拿這事套我話。隻不過李禪和盧二明顯誠意有限，也就提了一嘴。鄭家倒是挺正式的，還有ab兩套計劃。崔六爺這個就隱晦多了，但崔翊君明麵上的身份也是最好的，畢竟是長房嫡女。我忽然間又覺得有些得意，怎麽著我就成了一個黃金王老五了？
我擺了擺手道：“我的事暫且先放一邊，文煉去柏嶺一事……崔六爺打算什麽時候帶文煉走？”
崔六爺道：“既如此，文煉隨時都可以跟我走，我親自送他到他母親麵前。”
文煉有些難過：“先生，您真的不跟我一起去柏嶺麽？”
我柔聲安撫了他幾句，摸了摸他的頭，不由的歎了口氣：“我早知有一天你要重新迴到父母身邊，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這麽突然。”我轉向崔六爺道：“六爺，要不這樣吧。事出突然，我也沒做準備，總歸還是有一些東西要給他，他也需要收拾收拾行裝，我便再多留他幾日。”
崔六爺略一思索，便道：“這樣好了，我原本也計劃還在樊陽盤桓三日。三日後我再過來好了。”
我點了點頭，問他要不要叫崔翊君出來說話，他卻擺了擺手，隻道原本也不是來找她的，便告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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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文煉要走了？”鳳凰驚叫出聲，語氣裏透著濃濃的失落。
“哎呀呀，這可是大好事！”楊媽媽頗為欣喜，“這說明咱們夫人在柏嶺過的還不錯，文煉少爺過去了也能夠照應！”
“先生若是也一道去柏嶺，眼下之局頓解。有崔家的庇護，先生也不用日夜困守。夫人見了先生，也必會更加高興。”萬老頭也很是讚成這個提議，“先生本來就武藝高強，又於夫人於崔家都有恩，崔家也向來包容百家，先生到了柏嶺也必定會被奉為上賓。”
小馮則頗有些興奮，平日裏寡言少語的他也難得露出了笑容。我笑著問他是不是很想迴柏嶺，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跟著先生清閑了些。可我就是有些……有些閑不住，迴到柏嶺應該會有很多活幹。”
我啞然失笑，小馮確實是個手藝人，家裏的雜活真沒他不會幹、幹不好的。隻是過來之後沒多久就被我打折了雙臂，不得不靜養了很久。實際上家裏就這麽幾口人就這麽點事，也確實沒多少活是需要他幹的，整日裏瞅著比萬老頭還清閑。那天讓他去給我擺弄弓弩，他還有點小興奮，看來確實是閑壞了。
崔翊君拿著信件看了一遍便給了崔媽媽，崔媽媽卻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我丟了個眼神問崔翊君有什麽想法。她遲疑了一下道：“我和四姐年紀差的有些多，不算很熟悉……”
崔媽媽卻道：“確實是夫人的筆跡。這點沒什麽疑問。”
我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道：“那媽媽覺得還有什麽疑問？”
崔媽媽想了想：“老婆子沒發現什麽問題，隻是……當初夫人讓我等過來幫先生照顧文煉少爺的時候，並沒有提過要把少爺接到柏嶺去。”
楊媽媽道：“姐姐怕是想多了，夫人當初也沒想到自己會有身子，可能也沒想到崔家的人願意讓文煉少爺過去。”
我看著文煉，問道：“文煉你自己是怎麽想的。”
文煉看上去頗有些惆悵：“我想見母親，但我又不想和先生、鳳凰、十三姨還有鄭姐姐分開……先生跟我一起去柏嶺好不好？”
我又看著鳳凰：“丫頭你說呢，你想不想去柏嶺？”
這話一出，文煉頓時愣了，萬氏夫婦也露出了喜色。鳳凰歪著頭想了一會兒，道：“我原本是想著待在樊陽，能去找左家姐姐黎家姐姐說說話啦。可現在出門也不方便，難得見上一麵。在柏嶺還是在樊陽也沒什麽區別。就是不知道柏嶺有沒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到了那邊應該就可以出門玩了吧？”
文煉喜道：“那是自然。到了柏嶺，就應該不用先生專門看著我了。而且柏嶺應該不會再有傀儡了吧，先生就有空帶你出去玩了。”
樊陽有傀儡，柏嶺就一定沒有麽？況且崔六爺可也沒說到了柏嶺誰了照顧文煉，崔氏仍舊是被拘起來了，可以讓文煉時常去看望她，但應該並不會和文煉住在一起。文煉說來說去父親仍舊是姓盧，崔家隻怕也沒有太好的名義和辦法看護他，說不得我過去了仍舊和現在一般，弄一間院子，讓原班人馬還是住在一起罷了。這麽一想，除了文煉能經常去看望崔氏，其他的似乎也沒什麽分別。
文煉看著我的眼神滿是喜悅和期待，我笑了笑，輕輕的摸了摸他的頭，道：“這件事我還要好好想一想，一起去柏嶺未必不是一個辦法。”我看了一眼一直在一旁沒有說話的鄭初晴，道：“但無論如何，文煉你在這裏隻有三天時間了。鄭姑娘肯定是不能跟你去柏嶺了。不過她也快迴興陽了。這幾天就再加把勁，好好再跟鄭姐姐學三天。”
文煉眼圈頓時便紅了：“也不知道何時還能再見到鄭姐姐。”
鄭初晴微微淺笑，把他拉了過去，柔聲安慰了幾句：“我倒是沒想到和文煉也會有這麽一段緣分。你天分不錯，練功也刻苦，迴了柏嶺再學了崔家的絕學，也許下次見我，我便不是你的對手了。不過這幾日我原本也準備了不少東西要教給你……”她見我揮手讓諸人散了，便一邊說著一邊拉著文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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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心裏也不是太好過，眼下的日子雖然總覺得危機四伏、暗藏兇險，但或多或少已經適應了。重新去一個全新的地方，也不知道會有多少未知的東西在等待著我。我對崔家人雖然有好感，但交集卻有限，交情上總歸是差了一些。柏嶺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呢，崔家到底又是如何一個家族呢，我心裏都沒有底。
我還是按照原計劃，打發了崔翊君白天出門打探消息，但隻讓她留意江湖上的動靜，看看樊陽如今都來了哪一些值得注意的江湖人。她一個年輕女子，很多場所都不能進，打探消息並不方便。小馮不善此道，萬老頭其實是最合適的人選。隻是他和他那口子更願意圍著文煉轉，他們畢竟不是我的下人，我也懶得專門去使喚他們，更何況他們在這個家裏也呆不了幾天了。
文煉既然要去柏嶺，萬氏夫婦和崔媽媽小馮這一整套班底自然是要跟著過去了。他們原本也是崔家的人。夏煙……算了還是不多問她了，搞不好又要給我哭天抹淚的。鳳凰也頗為怏怏，雖然兩個孩子們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過幾個月，但已經結下了深厚的情誼。她也並沒有來跟我提及去柏嶺一事，她在樊陽長大，這些年來鮮有離開這座城市。她雖然不知道世界之大，但總歸也有幾分故土難離的意思。
鄭初晴則老拿眼神打量我，我瞧她有話說，但終究是什麽都沒說出口。我歎了口氣道：“我去興陽並無借口，說不得還是得娶鄭家的女兒。”
她臉色一白，過了片刻又道：“要不我勸明遠來拜先生為師……”
我搖了搖頭。她也明白以鄭明遠的性格和世家子弟的驕傲，是不可能的。鄭明遠五雷七殺劍都不肯學……不過話說迴來，除了內功我也沒什麽可以教他的，我雖無藏私之心，但總歸也不是誰想學我就教誰吧，我又不是賣藝的。
我瞧她麵帶失落，索性笑道：“我在想，我就是樊陽本地人，這裏的地頭蛇盧家為何不上門來找我說親……”
她白了我一眼，道：“盧家眼下適齡待嫁的姑娘便隻有將軍府大小姐一個，也已經定了親。盧家二爺倒是還有個庶出的幼女，隻比鳳凰稍大一些，你可有興趣？”
我大笑。她卻忽然低聲道：“先生若去了柏嶺，不如……就娶了崔姐姐吧。”
這句話把我的笑聲給噎迴去了。我有些不解她是怎麽猜到崔六爺的想法的。她看著我疑惑的眼神，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道：“崔姐姐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跟了先生，但以她的身份給先生做妾還是做丫鬟都太聳人聽聞了。崔家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明麵上應承這種事，你看文煉的母親就知道了，說不得那天崔家又上門來抓她迴去了。明麵上過不去，那先生隻能護她一時，護不了一世。先生若是也去了柏嶺，在崔家哪怕隻做個客卿，也就有了轉圜的餘地。以先生之武藝，壓服崔家人並不難。假以時日，再正式去崔家提親……”
我撫掌大笑道：“……便大事定矣，是嗎？”
她瞪了我一眼，道：“先生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我會考慮的。”我撓了撓頭，“我原本以為自己會打一輩子光棍的。我倒是真沒想到怎麽忽然就成了一個香餑餑了呢。唔……搞不好我就是金蟬子轉世，各類女妖精都想著吃我的肉呢。”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