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後，盧文煉主動來到我的房裏，我微笑的看著他，他卻嚅囁著說不出話來。我道：“你是想盧大小姐也來陪你，對嗎？”
盧文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隻問道：“先生可知道我姐姐要嫁到哪裏去？”
我道：“不知道。不過婚姻都是父母之命，以後你問問你父親就知道了。恩……按理說，你姐姐終究是要嫁人的，以後與你也沒太多的利益衝突，我也樂於見你們姐弟和睦。我和盧大小姐說了，若上門做客，我都歡迎，讓鳳凰和夏煙陪著就是。”
盧文煉沉默了一會兒，道：“謝謝先生。您說我爹爹……會有事麽？”
這孩子自從和父母離散之後，整個人靜默了很多，完全失去了當初在將軍府見麵時的那份活泛。如今問我的這些問題，也著實讓人難以迴答。這件事情謎團甚多，官方定性隻怕一時也出不來。我心裏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判斷，但缺乏一些佐證，隻好哄勸道：“應該沒事。我看你母親挺淡定的，也不太擔心自己，他們擔心的其實一直都是你。你好好讀書，好好練功，好好過日子，自然有一天會再見到父母。”
盧文煉點了點頭，但也未見多少寬解之色，怕是也明白我隻是在安慰他罷了。我想起這孩子好武，原本用這個來開解他也是極好的。隻可惜這些天我隻教了他內功，並未授過一招半式。此事說來尷尬，我自己會的招數本來也就不多，實在有些不知道怎麽教才好。我突然冒出一個主意，便叫他去把鳳凰和夏煙叫去庭院中練武。
我先讓夏煙拿了一把木劍，讓她施展她所會的所有招數來攻擊我，我則一邊隨手拆解一邊暗記她的招數。夏煙會的招數應該大多都是崔家的劍法，她隻是個丫鬟，也學不到什麽高深的劍法。然後再叫盧文煉施展他所會的所有劍法，他會的也不多，估摸隻是盧家入門的劍法。我想著嚐試看看能不能以這些現有的劍法，用來相互拆招，無奈劍招實在是太少，根本無法一一匹配。我隻好讓孩子們相互各自練著，就當是活動筋骨，大家嘻嘻哈哈的，都練出一身汗來，倒讓文煉開懷了不少。
我一時也無計可施，苦苦思索了幾天。我曾想自行創造一套武功，但這種事就好比無米之炊、無源之水，我缺乏積累，自創又談何容易。我隻會見招拆招，根本無套路也無基礎可言，所憑借的大多隻是自己的本能罷了，自然也沒辦法教這麽小的孩子。好在文煉內功倒是和鳳凰一般沒出啥問題，穩穩當當的，他練的也勤。
我有時也會想，若自己沒窩在樊陽，在江湖上到處走動走動，或許會遇到很多五花八門的武功，自己見得多了，便好教導孩子們，但……明顯這是不可能的。我看夏煙便在家裏，服侍倆孩子都夠嗆，想著也該再給家裏添點人了。
這些天樊陽風平浪靜，明鏡坊的青雲舊部死難者的頭七也平靜的過了，傀儡妖人也沒再現身，將軍府流血夜一事也同樣沒有下文。自從事發之後，我每晚都是坐在屋頂練功，總擔心會有事情發生。直到最近幾日，我心中的那份不安總算是平定了一些，便叫來夏煙，和她商議招傭之事。
夏煙道：“老爺若不喜家中生人過多，不如找一個老頭子看門，一個廚娘便好。”我點了點頭，想著這些日子要麽去外麵吃，要麽我親自做飯，總覺得不是個事。夏煙手藝倒還行，但隻會做一些糕點啥的，而我就會炒幾個普通的熱菜。鳳凰倒無所謂，本就打小吃慣了我的，還有夏煙做糕點她開心的很。但文煉畢竟是養尊處優慣了，我手藝粗糙，他吃的不是很習慣。家中如今並不窮困，沒必要在吃上麵虧待了孩子，找個廚娘正中我意。
我點頭道：“如此甚好。恩，你畢竟是個沒嫁人丫頭，不是婦人，很多事情若需要拋頭露麵的，你怕是不太方便。不如你再找個婆子給你打打下手吧。”
夏煙嗯了一聲，然後不吭聲了，但看上去似乎又有話想說。我笑道：“你還有啥想說的，直接說便是，何必扭捏。”
夏煙咬了咬嘴唇，然後小聲問道：“那個，老爺……房中要不要再添人？”
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頗有些哭笑不得，瞪了她一眼道：“老爺我房裏難道沒人嗎！不添了，省錢！”
夏煙也愣了一下，然後驀地紅霞滿麵，不知所措的站了起來。我瞧著她臉上喜色甚至還多過羞澀，頗覺好笑。我笑道：“好了，別傻站著了，外麵有人上門來了，你出去瞅瞅吧。”夏煙紅著臉應聲去了。
不一會兒，就聽到夏煙帶著數人進了門，還聽到夏煙叫道：“老爺！文煉少爺！是崔媽媽他們來了！”她語氣頗為興奮，我一時卻有些懵，崔媽媽是哪位？正想著呢，就聽到隔壁練字的文煉推開房門出去了，文煉叫道：“崔媽媽！楊媽媽！我娘親怎麽樣了？！”
我頓時醒悟，崔媽媽是崔氏身邊的一個婆子，將軍府奪劍那日見過。我隨即也起身出了房門，看見庭院中文煉拉著一個年長的婦人，正是那天見過的崔媽媽，楊婆子和楊婆子的當家的，還有那個“手藝人”小馮均在。崔媽媽抓著文煉的手笑道：“夫人好的很，少爺不用擔心。”文煉聽了頓時鬆了一口氣。
崔媽媽見我出來，趕緊上前向我行禮，其他人也跟著一齊行禮。我笑著還禮道：“諸位辛苦，且先進來喝杯茶。”然後便叫了鳳凰和夏煙去泡茶。
進屋客套過後，我瞅了一眼文煉，他眼神裏頗有些急切，但卻乖乖的沒有多言。我便問道：“崔媽媽從哪裏來？夫人可還好？”
崔媽媽恭恭敬敬的答道：“迴先生，我等隨夫人一同迴了柏嶺。夫人是跟著崔六爺迴去的。夫人確實是有了身子，那天和鄭氏比武動了胎氣。如今迴了崔家，崔二老爺僻了一處院子給夫人安住養胎。如今夫人甚好，早已無礙，還說要我等替她謝過先生當日援手大恩。”崔媽媽說完起身就要行禮，我急忙丟了個眼色給文煉。文煉很是高興，上去一把攙住崔媽媽，興奮的說道：“崔媽媽，娘親有了身孕，那我是不是也快要當哥哥啦。”
崔媽媽慈愛的看了一眼文煉，笑道：“正是如此。恭喜少爺。”
我也笑道：“媽媽不用多禮，夫人沒事就好。”
楊婆子也說道：“多虧先生及時出手，不然老婆子險些釀成大錯。”楊婆子那天猶猶豫豫的，我後來氣消了之後也想過，夫人身邊的人都沒有出手，想必是都以為夫人在誘敵，他們的反應倒也是說得過去的。
我繼續笑道：“楊媽媽也無需自責。就算我再遲疑片刻，萬大當家的必然也會出手相護，那我再遲鈍也能看出來了。”
萬大當家正是楊婆子的丈夫，當時站在後麵護著文煉，隻有他會武。萬大當家的聞言也苦笑道：“老頭子武功低微，就算出手也隻能將將擋住鄭夫人，後麵若來的是鄭潮和鄭家十三小姐我就萬萬不是對手，還是得仰仗先生出手相救。”
我看著這幾個人，心中忽然一動，笑道：“既然夫人無恙，那就皆大歡喜。崔媽媽，楊媽媽，萬大當家的，馮兄弟，你們此行來，可是專門來看文煉的？”
崔媽媽和其他幾位均一起站的正正的，崔媽媽道：“夫人甚是掛念文煉少爺，說她現在在崔家靜心養胎，我們這些人夫人也用不著，不如來樊陽幫夏煙伺候先生、鳳凰小姐和文煉少爺，還望先生收留我等。”
文煉和夏煙聽了頗有喜色。文煉眼巴巴的看著我，夏煙卻開心的想說什麽，被我丟了個眼色，便乖乖的站著沒有做聲。我知道她想說什麽，這幾人的搭配基本暗合我這邊的人手需求，但我向來不喜歡崔氏伸手太遠太深，不由的臉色就有些不虞。
我迅速調整好了表情，笑道：“崔媽媽這是哪裏話，諸位都是夫人身邊的體麵人，哪裏輪得到我一個窮酸收留使喚？崔媽媽若是代夫人來看望文煉，隨時都可以來。若夫人是擔心文煉跟著我吃苦，那便請崔媽媽留個憑據，把文煉接走便是。”
這話一出，場上人人色變，鳳凰立即過來扯著我的袖子，小聲的跟我說道：“哥哥，文煉這是要走了嗎，別讓他走好不好，他走了都沒人陪我玩了。”我哭笑不得，低聲斥道：“胡鬧。父母之命，自當遵從。”
文煉一個箭步衝到我麵前，當即跪倒在地，抱住我的腿大哭道：“先生莫趕我走，娘親定然不是這個意思！”我見這孩子哭的真切，不由好笑，低著頭偷偷給他丟了個眼色。他愣了一下，也不知道看懂沒看懂，反正抱著我的腿就是不撒手。
崔媽媽也飛快的收好了臉色，楊婆子則依舊很慌張，萬老頭和小馮倒是麵色如常，諸人一起跪倒在地。崔媽媽道：“先生！夫人說她隻是感念先生大恩，絕無他意。若是我們這些人有用，就留著服侍先生，若先生覺得我等無用，隨時可以打發我們迴柏嶺。夫人還說，她還希望以後先生繼續教導她的第二個孩子呢。”
我愣了一下，突然覺得有些諷刺，崔氏是聰明人，如今她失了倚仗，獨子又在我身邊，斷不至於還有閑心惹我不高興。隻不過這幾個人都是豪門出來的，敲打一下也甚好，便笑道：“諸位請起。夫人倒是打的好如意算盤，一個文煉就不知道以後要費我多少心血，還想著丟小公子給我。”
諸人聞言便起了身，崔媽媽笑道：“夫人常說先生是當世奇才，又有濟世育人之心，以後定然會如尊師長青先生一般，桃李滿天下。文煉少爺也好，將來的小公子也好，定然也會敬奉先生終身。”
文煉則連連點頭道，“是是是，我以後，不，我這輩子都會好好孝敬先生！”
這幾句話頗有些莫名其妙，奇才也就罷了，就當是高帽。濟世育人是什麽鬼？我師長青先生……滿天下？我心中一動，哈哈大笑道：“行行行，我信便是，你這孩子還不鬆手？”文煉破涕為笑，鬆手起身站迴原位，鳳凰笑嘻嘻的遞給他一塊帕子，他紅著臉接了。
我沉思了片刻，便道：“崔媽媽、楊媽媽，二位想必也都知曉，李某至今尚未娶妻，師妹也還年幼，內院之事，二位若有什麽問題，直接找夏煙便可。”兩位媽媽都應了，夏煙卻有些驚惶的看著我，我沒理她。然後我笑著問萬老頭道：“我這還少一位門房，不知道萬大當家的可願屈就？”
萬老頭也笑了：“老頭子本來也就隻會幾分粗淺的拳腳功夫，先生武功非凡，給先生當個門房倒算我老頭子高攀了。”
我笑著謙讓了幾句，然後轉頭看向小馮。他看上去很是年輕，個子不高，身材有些單薄，相貌也幹幹淨淨的，嘴角總是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手上繭子有些厚，但我實在看不出來他到底是幹什麽的，開口便有些猶豫：“至於馮兄弟……”
小馮笑嘻嘻道：“小人隻是個手藝人，給先生做做雜務，做做飯正合適。”
當天晚上，小馮便整治出一桌好酒菜來。酒酣飯飽，諸人盡歡。
盧文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隻問道：“先生可知道我姐姐要嫁到哪裏去？”
我道：“不知道。不過婚姻都是父母之命，以後你問問你父親就知道了。恩……按理說，你姐姐終究是要嫁人的，以後與你也沒太多的利益衝突，我也樂於見你們姐弟和睦。我和盧大小姐說了，若上門做客，我都歡迎，讓鳳凰和夏煙陪著就是。”
盧文煉沉默了一會兒，道：“謝謝先生。您說我爹爹……會有事麽？”
這孩子自從和父母離散之後，整個人靜默了很多，完全失去了當初在將軍府見麵時的那份活泛。如今問我的這些問題，也著實讓人難以迴答。這件事情謎團甚多，官方定性隻怕一時也出不來。我心裏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判斷，但缺乏一些佐證，隻好哄勸道：“應該沒事。我看你母親挺淡定的，也不太擔心自己，他們擔心的其實一直都是你。你好好讀書，好好練功，好好過日子，自然有一天會再見到父母。”
盧文煉點了點頭，但也未見多少寬解之色，怕是也明白我隻是在安慰他罷了。我想起這孩子好武，原本用這個來開解他也是極好的。隻可惜這些天我隻教了他內功，並未授過一招半式。此事說來尷尬，我自己會的招數本來也就不多，實在有些不知道怎麽教才好。我突然冒出一個主意，便叫他去把鳳凰和夏煙叫去庭院中練武。
我先讓夏煙拿了一把木劍，讓她施展她所會的所有招數來攻擊我，我則一邊隨手拆解一邊暗記她的招數。夏煙會的招數應該大多都是崔家的劍法，她隻是個丫鬟，也學不到什麽高深的劍法。然後再叫盧文煉施展他所會的所有劍法，他會的也不多，估摸隻是盧家入門的劍法。我想著嚐試看看能不能以這些現有的劍法，用來相互拆招，無奈劍招實在是太少，根本無法一一匹配。我隻好讓孩子們相互各自練著，就當是活動筋骨，大家嘻嘻哈哈的，都練出一身汗來，倒讓文煉開懷了不少。
我一時也無計可施，苦苦思索了幾天。我曾想自行創造一套武功，但這種事就好比無米之炊、無源之水，我缺乏積累，自創又談何容易。我隻會見招拆招，根本無套路也無基礎可言，所憑借的大多隻是自己的本能罷了，自然也沒辦法教這麽小的孩子。好在文煉內功倒是和鳳凰一般沒出啥問題，穩穩當當的，他練的也勤。
我有時也會想，若自己沒窩在樊陽，在江湖上到處走動走動，或許會遇到很多五花八門的武功，自己見得多了，便好教導孩子們，但……明顯這是不可能的。我看夏煙便在家裏，服侍倆孩子都夠嗆，想著也該再給家裏添點人了。
這些天樊陽風平浪靜，明鏡坊的青雲舊部死難者的頭七也平靜的過了，傀儡妖人也沒再現身，將軍府流血夜一事也同樣沒有下文。自從事發之後，我每晚都是坐在屋頂練功，總擔心會有事情發生。直到最近幾日，我心中的那份不安總算是平定了一些，便叫來夏煙，和她商議招傭之事。
夏煙道：“老爺若不喜家中生人過多，不如找一個老頭子看門，一個廚娘便好。”我點了點頭，想著這些日子要麽去外麵吃，要麽我親自做飯，總覺得不是個事。夏煙手藝倒還行，但隻會做一些糕點啥的，而我就會炒幾個普通的熱菜。鳳凰倒無所謂，本就打小吃慣了我的，還有夏煙做糕點她開心的很。但文煉畢竟是養尊處優慣了，我手藝粗糙，他吃的不是很習慣。家中如今並不窮困，沒必要在吃上麵虧待了孩子，找個廚娘正中我意。
我點頭道：“如此甚好。恩，你畢竟是個沒嫁人丫頭，不是婦人，很多事情若需要拋頭露麵的，你怕是不太方便。不如你再找個婆子給你打打下手吧。”
夏煙嗯了一聲，然後不吭聲了，但看上去似乎又有話想說。我笑道：“你還有啥想說的，直接說便是，何必扭捏。”
夏煙咬了咬嘴唇，然後小聲問道：“那個，老爺……房中要不要再添人？”
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頗有些哭笑不得，瞪了她一眼道：“老爺我房裏難道沒人嗎！不添了，省錢！”
夏煙也愣了一下，然後驀地紅霞滿麵，不知所措的站了起來。我瞧著她臉上喜色甚至還多過羞澀，頗覺好笑。我笑道：“好了，別傻站著了，外麵有人上門來了，你出去瞅瞅吧。”夏煙紅著臉應聲去了。
不一會兒，就聽到夏煙帶著數人進了門，還聽到夏煙叫道：“老爺！文煉少爺！是崔媽媽他們來了！”她語氣頗為興奮，我一時卻有些懵，崔媽媽是哪位？正想著呢，就聽到隔壁練字的文煉推開房門出去了，文煉叫道：“崔媽媽！楊媽媽！我娘親怎麽樣了？！”
我頓時醒悟，崔媽媽是崔氏身邊的一個婆子，將軍府奪劍那日見過。我隨即也起身出了房門，看見庭院中文煉拉著一個年長的婦人，正是那天見過的崔媽媽，楊婆子和楊婆子的當家的，還有那個“手藝人”小馮均在。崔媽媽抓著文煉的手笑道：“夫人好的很，少爺不用擔心。”文煉聽了頓時鬆了一口氣。
崔媽媽見我出來，趕緊上前向我行禮，其他人也跟著一齊行禮。我笑著還禮道：“諸位辛苦，且先進來喝杯茶。”然後便叫了鳳凰和夏煙去泡茶。
進屋客套過後，我瞅了一眼文煉，他眼神裏頗有些急切，但卻乖乖的沒有多言。我便問道：“崔媽媽從哪裏來？夫人可還好？”
崔媽媽恭恭敬敬的答道：“迴先生，我等隨夫人一同迴了柏嶺。夫人是跟著崔六爺迴去的。夫人確實是有了身子，那天和鄭氏比武動了胎氣。如今迴了崔家，崔二老爺僻了一處院子給夫人安住養胎。如今夫人甚好，早已無礙，還說要我等替她謝過先生當日援手大恩。”崔媽媽說完起身就要行禮，我急忙丟了個眼色給文煉。文煉很是高興，上去一把攙住崔媽媽，興奮的說道：“崔媽媽，娘親有了身孕，那我是不是也快要當哥哥啦。”
崔媽媽慈愛的看了一眼文煉，笑道：“正是如此。恭喜少爺。”
我也笑道：“媽媽不用多禮，夫人沒事就好。”
楊婆子也說道：“多虧先生及時出手，不然老婆子險些釀成大錯。”楊婆子那天猶猶豫豫的，我後來氣消了之後也想過，夫人身邊的人都沒有出手，想必是都以為夫人在誘敵，他們的反應倒也是說得過去的。
我繼續笑道：“楊媽媽也無需自責。就算我再遲疑片刻，萬大當家的必然也會出手相護，那我再遲鈍也能看出來了。”
萬大當家正是楊婆子的丈夫，當時站在後麵護著文煉，隻有他會武。萬大當家的聞言也苦笑道：“老頭子武功低微，就算出手也隻能將將擋住鄭夫人，後麵若來的是鄭潮和鄭家十三小姐我就萬萬不是對手，還是得仰仗先生出手相救。”
我看著這幾個人，心中忽然一動，笑道：“既然夫人無恙，那就皆大歡喜。崔媽媽，楊媽媽，萬大當家的，馮兄弟，你們此行來，可是專門來看文煉的？”
崔媽媽和其他幾位均一起站的正正的，崔媽媽道：“夫人甚是掛念文煉少爺，說她現在在崔家靜心養胎，我們這些人夫人也用不著，不如來樊陽幫夏煙伺候先生、鳳凰小姐和文煉少爺，還望先生收留我等。”
文煉和夏煙聽了頗有喜色。文煉眼巴巴的看著我，夏煙卻開心的想說什麽，被我丟了個眼色，便乖乖的站著沒有做聲。我知道她想說什麽，這幾人的搭配基本暗合我這邊的人手需求，但我向來不喜歡崔氏伸手太遠太深，不由的臉色就有些不虞。
我迅速調整好了表情，笑道：“崔媽媽這是哪裏話，諸位都是夫人身邊的體麵人，哪裏輪得到我一個窮酸收留使喚？崔媽媽若是代夫人來看望文煉，隨時都可以來。若夫人是擔心文煉跟著我吃苦，那便請崔媽媽留個憑據，把文煉接走便是。”
這話一出，場上人人色變，鳳凰立即過來扯著我的袖子，小聲的跟我說道：“哥哥，文煉這是要走了嗎，別讓他走好不好，他走了都沒人陪我玩了。”我哭笑不得，低聲斥道：“胡鬧。父母之命，自當遵從。”
文煉一個箭步衝到我麵前，當即跪倒在地，抱住我的腿大哭道：“先生莫趕我走，娘親定然不是這個意思！”我見這孩子哭的真切，不由好笑，低著頭偷偷給他丟了個眼色。他愣了一下，也不知道看懂沒看懂，反正抱著我的腿就是不撒手。
崔媽媽也飛快的收好了臉色，楊婆子則依舊很慌張，萬老頭和小馮倒是麵色如常，諸人一起跪倒在地。崔媽媽道：“先生！夫人說她隻是感念先生大恩，絕無他意。若是我們這些人有用，就留著服侍先生，若先生覺得我等無用，隨時可以打發我們迴柏嶺。夫人還說，她還希望以後先生繼續教導她的第二個孩子呢。”
我愣了一下，突然覺得有些諷刺，崔氏是聰明人，如今她失了倚仗，獨子又在我身邊，斷不至於還有閑心惹我不高興。隻不過這幾個人都是豪門出來的，敲打一下也甚好，便笑道：“諸位請起。夫人倒是打的好如意算盤，一個文煉就不知道以後要費我多少心血，還想著丟小公子給我。”
諸人聞言便起了身，崔媽媽笑道：“夫人常說先生是當世奇才，又有濟世育人之心，以後定然會如尊師長青先生一般，桃李滿天下。文煉少爺也好，將來的小公子也好，定然也會敬奉先生終身。”
文煉則連連點頭道，“是是是，我以後，不，我這輩子都會好好孝敬先生！”
這幾句話頗有些莫名其妙，奇才也就罷了，就當是高帽。濟世育人是什麽鬼？我師長青先生……滿天下？我心中一動，哈哈大笑道：“行行行，我信便是，你這孩子還不鬆手？”文煉破涕為笑，鬆手起身站迴原位，鳳凰笑嘻嘻的遞給他一塊帕子，他紅著臉接了。
我沉思了片刻，便道：“崔媽媽、楊媽媽，二位想必也都知曉，李某至今尚未娶妻，師妹也還年幼，內院之事，二位若有什麽問題，直接找夏煙便可。”兩位媽媽都應了，夏煙卻有些驚惶的看著我，我沒理她。然後我笑著問萬老頭道：“我這還少一位門房，不知道萬大當家的可願屈就？”
萬老頭也笑了：“老頭子本來也就隻會幾分粗淺的拳腳功夫，先生武功非凡，給先生當個門房倒算我老頭子高攀了。”
我笑著謙讓了幾句，然後轉頭看向小馮。他看上去很是年輕，個子不高，身材有些單薄，相貌也幹幹淨淨的，嘴角總是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手上繭子有些厚，但我實在看不出來他到底是幹什麽的，開口便有些猶豫：“至於馮兄弟……”
小馮笑嘻嘻道：“小人隻是個手藝人，給先生做做雜務，做做飯正合適。”
當天晚上，小馮便整治出一桌好酒菜來。酒酣飯飽，諸人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