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秦慶雲再次來到他的攤位前,中間隻隔了一天,又是一個陽光暖融融的午後,牛長江像往常一樣在酒樓窗外擺攤算卦,中午沒人,靠在牆上休息過後,牛長江起身活動腿腳,不經意往酒樓看了一眼,人很多,除了靠窗戶的這個座位,周圍全坐滿了人。


    “這酒樓的生意越來越好了,這已經過了飯點了,平常這個時候可是沒什麽人的。”牛長江看著自己的攤位冷冷清清,門可羅雀,不禁羨慕道。


    酒樓雖然人多,卻聽不到眾人吃飯、喝酒吆五喝六的叫喊聲,而是異常的安靜,仿佛同一張桌子坐著的人,誰也不認識誰,各吃各的。


    受這種氣氛影響,就連酒樓跑堂的夥計們,也沒有扯著嗓子喊“這是誰要的蒸鵝?”“這是哪個桌上的黍米飯?”


    過了晌午天熱的時段,街上行人開始慢慢多了,牛長江一邊給人看著八字,一邊注意著酒樓的情況,這些人,從外形來看,看不出任何異樣,都是一般的老百姓打扮。


    然而,他們的行為卻出奇的一致,兩三個人或四五個人一張桌子,每張桌子上都擺放著三四個菜,一壺酒。他們也不著急吃,時而左顧右盼、時而埋頭冥想,像是在等什麽,又像是思考著什麽似的。


    酒樓的掌櫃的和夥計們也有些懵,不知道來的是一批什麽客人,做好的飯也不吃,話也不說,全部就在那兒坐著。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白家公子的出現。


    臨近黃昏時分,白公子一行人,在幾個家丁的前唿後擁下,向酒樓走了過來,街上行人看到後,紛紛避讓躲在一邊,來不及避讓的,則被白家的家丁抓住胳膊,甩到了一邊。


    原本還算安靜的街道,頓時多了一些叫罵聲。


    “一群畜生,再讓你們囂張幾天,看我不弄死你們。”牛長江在內心狠狠罵道。


    雖然,牛長江不知道秦慶雲會采取什麽行動收拾這幫人,但是,他知道,這群人要是被收拾了,一定是因為自己的舉報,說他們反叛朝廷、通敵叛國,說到底也是算自己親手報仇了。


    還不等這群人來到酒樓門口,忽然從酒樓傳出的說話聲、吆喝聲,倒是把牛長江嚇了一跳,勸酒、行酒令的聲音此起彼伏。


    剛才還安安靜靜的酒樓,瞬間這麽熱鬧,好像是剛才一個人沒有,突然一下子冒出來的一樣。


    不等白公子他們走到酒樓門口,店裏的夥計便已經出了門迎接。


    “白公子,今日可是比平時要晚呀!”那夥計站在門口,弓著身子,笑著問道。


    “就你話多。”白公子看都沒看他一眼,迴了一句,徑直往他們的老座位走去。


    那夥計依舊笑著,追了過來,問道:“還是老一套吧?”


    “廢話,快快上來!”白公子身邊一個著青衫的、書生模樣的人也跟著罵道。


    牛長江記得這個人,那日打他的幾個人中,就屬他下手最狠,心中又忍不住對那青衫書生暗罵道:“狗仗人勢,看你能蹦躂到幾時。”


    顯然,酒樓掌櫃已經摸清了這些人的規律,提前準備好了酒菜,不多時,酒菜就擺上了桌子。


    幾個人照舊便開始胡吃海塞,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天已黑了下來。


    從古至今,中國的文人好像有一個通病,便是自認為胸有詩書、千謀萬計,能夠治國平天下,現實卻是仕途失意,不得被重用,然後就滿腹牢騷,怨天怨地。


    這幾個人也不例外,本就是行的東施效顰,附庸風雅之事。也不知道是誰起了個頭,幾人便開始妄議朝政、指指點點。


    也許白公子幾人平時在壽春縣橫行慣了,在這個酒樓談話,不管旁邊是誰,說話毫不避諱、肆無忌憚。


    往常,白公子他們與酒樓其他食客,各說各的,互不影響,整個酒樓都鬧哄哄的;而這次,卻不一樣,當他們議論這些的時候,從下午一直坐到現在的滿屋子的人,都不說話了,都在聽他們幾個侃侃而談。


    幾人正說的興起,這時,旁邊桌子的一個人站了起來,對他們說道:“年輕人,不諳世事,你們懂什麽,朝廷之事,豈容你們在此胡言亂語。”


    “你是什麽東西,不知道這位是誰麽?”那個青衫書生已然喝的醉醺醺的,站了起來,手指著白公子向那人道。


    青衫書生搖搖晃晃,來到那人麵前,打了個酒嗝,一時胃中翻湧差點朝著那人吐了出來。


    店夥計慌忙端過來一杯茶水,那書生接過茶杯,顫顫巍巍送到嘴邊,一飲而盡。


    青衫書生說話間將手搭在了那人的肩膀上,又接著罵道:“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你該管的麽?壽春是我們白公子家的天下,我們想說什麽就說什麽,說不準我們明天就離晉投燕了,看你長的五大三粗的,要不跟我們白爺混,說不定白爺還能賞你口飯吃。”


    那人向白公子看去,桌上幾人雖都有幾分醉意,意識卻是清醒的,在聽完同伴的這段話後,不僅沒有出言製止,反而都在哈哈大笑。


    那人一把推開書生的手,又挨個看了幾人一眼,狠狠說道:“記住你們剛才所說的話。”


    說完,便抬腿往外邊走去,不用他招唿,看他出去,其餘眾人,飯也不吃了,隨即站起身追了出去,剛才還人滿為患的酒樓,頃刻間,就沒人了。


    白公子他們已經看傻了眼,不知道是何情況,問掌櫃的亦是不知。


    白公子自持白家在壽春縣說一不二,也就沒多作理會,幾人繼續吃酒,至交戌時方散去。


    轉天,牛長江再去擺攤,到了酒樓窗下,發現酒樓還未開門,牛長江納悶了,自己出門並不算早,快到中午了,酒樓掌櫃不可能還在睡覺呀。


    剛吃過午飯,整個縣城就傳出了一陣騷動,手執兵器、身著鎧甲的兵士不停在街上奔走,時而還會見到他們拉著鐵鏈,後邊拴著幾個人。


    從人們的議論聲中,牛長江得知,官兵在到處抓人,說是有人蓄意謀反、通敵叛國。


    秦慶雲開始行動了麽?牛長江腦子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白衣司開始行動了,然而,牛長江的工作隻是提供消息,至於這些人要被抓到哪,具體怎麽處置,就與他無關了。


    很長一段時間,牛長江再沒見過白公子他們一夥人,這間酒樓也再沒開門營業。


    壽春縣仿佛又恢複了平靜,轉眼間,一個月已經過去,牛長江第一次拿俸祿,是秦慶雲親自送過來的,牛長江心中的疑團也隨之解開。


    原來,那天全城戒嚴,兵丁抓人,正是白衣司所為。


    淮南郡分堂連夜將消息報告給元司吳成峰,通敵叛國,茲事體大,吳成峰不敢耽誤,於是又添油加醋的將此事報於皇上,皇上聞之龍顏大怒,即令淮南郡駐兵配合白衣司將這些人緝拿歸案。


    審訊時白公子搬出了桓家撐腰,沒有實質性的關係,白衣司查清之後,隻是將此事通報給了桓家說明情況,桓家迴話隻字未提白家,隻說一切按朝廷律法辦。


    白衣司沒有了顧忌,又有皇權特許,以風卷殘雲之勢,抓了一批人,包括白家所有人及跟隨他的幾個書生、酒館的掌櫃和夥計等,均以通敵叛國的同案犯論處,沒幾日便全部秘密處死,將屍體扔於山中喂狼。


    牛長江聽完,心中也沒有波瀾,好像這些人本就該這樣的下場,誰讓他們打人在先。


    此事在當時,不是個例,事件本身雖然結束了,在壽春及周邊卻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人人自危,緘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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