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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煙雨濛濛,沒有一絲陽光,上海,仿佛沒有了家鄉那般酣暢淋漓,醉人心扉,透明清澈。剛下飛機,這裏潮濕的空氣就帶給明月一種悲涼,壓抑的感受。


    1937年7月26號,葉舒敏,周南,安子平三位意氣風發的愛國青年肩負著使命到來,以明月為組長的上海地下黨新第三小組正式成立。


    悠揚的鋼琴曲,旋轉的舞裙,輕快的舞步。紳士的禮服襯托出挺拔的身姿,輝映著豔陽般燦爛的笑容。曼妙的女子和那像盛開的喇叭花一樣的裙擺,緊緊跟隨和圍繞著那紳士的禮服,音樂的情緒因他們變得時而沉靜,時而激昂。周圍的一切,都暫時忘卻了煩惱和憂傷,開始跟著音樂,跳動,旋轉,飛翔在這所不夜城中享受著。


    “明小姐,你跳的真好。”高梵帶著些許笑意,鐵麵公子冷不丁的一句,倒叫明月打了個寒戰。


    明月自信道:“當然,我的誌願是,巴黎歌劇院。”


    “不錯的理想,那為什麽要幹這一行?”


    明月抿嘴一笑:“你會不知道嗎?”


    “願聞其詳。”


    “”


    “有人告訴我,你是個人物。”明月岔開話題。


    “你又打聽我。”


    “還不能接受嗎?現在的一切。”明月試探道。


    “也許吧。”高梵笑笑。


    “今天心情不錯?”


    “不見得。”高梵又收迴了笑容。


    突然,舞廳的光束照在他們身上,引來眾人的目光。高梵把明月往胸前一攬,明月微笑,腰肢慢撚,整個人幾乎要撲上來,鼻息在高梵眼前遊蕩,低胸的蕾絲格外誘人,散發著淡淡的“明家香”。


    高梵低聲訕訕道:“這種地方,要是一直麵無表情,豈非叫人懷疑。”


    明月頓時有些眩暈,臉頰微紅,二人臉靠的很近,幾乎就要貼上了。


    掌聲連連,伴隨著主持人的宣告:“恭喜二位,郎才女貌,成為了本場舞會的冠軍,你們的獎品是”


    話音未落,傳來一陣破門聲:“別動!”“不許動!”“讓開!”


    一群日本兵走衝進舞廳,打破了方才的甜蜜氣氛。


    “給我搜!”領頭的官兵一聲令下,所有的人被要求排好隊,逐一進行搜身。


    日本人的突然襲擊,打亂了明月和高梵的計劃,二人以眼神互相示意,先按兵不動。


    明樓坐在後座,推了推金絲框眼鏡,看了看手表,問道:“這個時間,朱成翔應該已經解決了。”


    阿誠思考了一會,迴答道:“應該是,不過這次等不到黎叔的消息了,如果事成了的話會直接登報。”


    “為什麽?”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黎叔帶的一組在上次計劃刺殺原田熊二的過程中遭到了重創,不但任務沒成功,還犧牲了3名同誌。”


    “怎麽搞的!”


    “藤田芳政太警惕狡詐,早就讓人備著了,這次是我們疏忽了,低估原田熊二這個人在日本方麵的重要性,原本以為隻是個小簍簍,不會被藤田芳政這種大人物重點保護,誰知道竟有這麽多人護送他迴國。”


    阿誠從後視鏡中看了看明樓凝重的神情,接著匯報:“所以今天的行動,黎叔他們擅自交接到給了其他組執行。”


    “怎麽不匯報?”


    “來不及了!”阿誠堅定道:“不能再有第二個‘原田熊二’了!”


    二人一陣沉默,似是在為犧牲的同誌哀悼。阿誠緩緩的開著車,穿過一條條熱鬧的街道。


    片刻後,阿誠先開口,一句令人舒心的話:“大姐就快迴來了,明台在巴黎一直都很好,月兒也放假了,等過幾天她迴家,咱們可要好好吃頓團圓飯。”


    聽了這番話,明樓舒了口氣,臉上洋溢著笑容道:“一定!”


    “長官,您這是幹什麽啊?”剛才那名主持人,也就是舞廳的經理,鼓起勇氣走到日本官兵身邊問。


    “有人偷走了我們一封重要的文件,恰巧被發現了,我們一路跟蹤,此人躲進這個舞廳後就沒有出來過,他和那份文件,一定還都在這裏!請你配合我們調查!”


    他的語氣很堅定,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每一位正在被搜身的客人,迫不及待的想要等到他們要找的人的出現。


    明月算是鬆了口氣,好在不是她和高梵暴露,不然就麻煩了。可轉念一想,待會要被搜身,他們二人身上的手槍也會暴露!若是被搜出來,就是死無藏身之地!


    第一次生命受到如此直接的威脅,明月表麵上波瀾不驚,實則內心卻很慌亂,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該如何應對當下的局麵。


    “加上領頭的一共7人,人數有點多。”高梵低聲分析道。


    “以卵擊石不是沒可能。”


    二人竊竊,空氣仿佛被凍結,靜的隻有幾個檢查人員的勒令聲。就要排到他們了。


    “砰!”一聲槍響,打斷了明月的思緒,一個被搜出一把匕首的男子被當場槍斃,嚇得眾人紛紛落荒而逃。


    “都不許動!”日本官兵怒吼著,“砰!砰!砰!”他朝著上方連開三槍,以示警告。


    “離開者,殺無赦!”他舉著手槍,怒目注視著在場的所有人,活像一隻兇殘的猛獸。眾人帶著忐忑的心,被迫迴到了隊列裏,繼續接受搜身。


    眼下逃是沒希望了,隻能硬拚了,明月心想。她感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手心微微沁出細汗,她竭力調整著自己的緊張情緒,輕輕拉開手包,暗中推上彈膛,一手緊緊地捂住手包,另一隻手握著手槍,鼓足勇氣,隨時準備拔槍決戰。


    二人一左一右,開始靜靜地等待。隨著分分秒秒的推進,明月的心愈來愈靜,靜到自己都仿佛凝固成了一幅靜止的畫。


    拚了!一念之間!


    二人緩緩抽出手槍。


    “砰!砰!砰!”


    明月和高梵都沒有扣動扳機!


    意料之外,手槍才露出了一半不到,寂靜的空間裏就被幾聲明亮槍響給打斷了。有人先於他們開了槍,此人正是隊伍裏排在明月前一個的人!他斃了正準備搜他身的日軍後被其他日軍當場射殺,隨後又是一陣槍聲,大概是這個人的同伴來了。


    一場激烈的槍戰打響,見此場麵,人群驚慌而逃,現場十分混亂,夾雜著尖叫聲,槍聲,喝令聲。


    此時此刻,開槍人的身份已經不重要了,明月和高梵反應很快,當即鎖定了他們自己的目標,趁亂瞄準朱成翔,幾發子彈,朱成翔斃命。


    “走!”


    “嗯!”


    二人混在驚慌的人群中從舞廳裏逃了出來。


    “那是什麽人?”


    “可能就是那個偷走日軍文件的人吧。”明月感歎道:“真是多虧他了,不然命喪黃泉的就是我們了。”


    “好在有驚無險,任務也順利完成。”高梵看明月一臉煞白,平靜地安慰道。


    明月坐在車上,任務完成了,可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有些後怕,驚魂未定,方才若是自己犧牲了她閉上眼睛,想像著未來日子裏與家人團聚的畫麵,家人知道自己身份的畫麵,家人接到自己死訊的畫麵如果說幾個月前是自責,愧疚,那麽現在,她開始恨自己,恨那個不負責任的把自己時時刻刻置身於危之中的明月


    雖然迴到上海,卻是有家不敢迴。


    次日早上


    “來份報紙!”


    阿誠在街上招唿一個賣報的小孩,微笑著付了錢。


    “謝謝先生!”


    阿誠翻開報紙,頭條新聞很乍眼:抗日分子刺殺日軍未遂,牽連朱氏集團董事長遇害身亡。


    他合上報紙,裝進皮包裏,快步離開了。


    “組長,電令我們拿到日本領事館的所有新上任的日本軍官的詳細資料。”


    剛剛接收完電報的葉舒敏見明月迴來,忙來匯報。


    “時間和地點!”


    “7月30號,晚上7點,迎香酒樓四樓檔案室2號保險箱。”


    明月很驚訝,她知道,迎香酒樓是日本人最重要的活動場所,置身於日租界中,與處在市區裏的海軍俱樂部不同,中國人一般是進不去的,除非有日本人帶著,那裏有著日本的多元文化,還有許多高官會去那裏練劍,與武士交流日本劍術。任務地點在那裏,簡直就是難上加難。


    “為什麽在那裏?”明月自言自語。


    “怎麽了?”


    “算了,先不說這個,子平,你的掩護身份很重要,確定安全嗎?”明月問道。


    “絕對安全。”


    “那就好,不在的時候隨時和大家保持聯係。”


    “明白!”


    安子平,海軍俱樂部裏唯數不多的中國工作人員之一,負責前台服務,那裏的年薪堪比政府。


    要是這次任務能在海軍俱樂部該多好,能省一大半的事了,至少那裏中國人是可以隨意進出的。明月心想。


    “能做到嗎?”


    高梵知道明月在想什麽,也看出了她的顧慮,問道。


    明月沉默了幾秒後,抿嘴一笑,好像想到了什麽好辦法的樣子,自信道:“當然!這世上還沒有什麽我做不到的事。”


    高梵看著她信心滿滿的樣子,繼續反問:“那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你打算怎麽混進去?”


    “混?”帶著些輕浮的語氣,明月有些不屑:“我是要堂堂正正大搖大擺地走進去!”


    她笑了笑,又補充道:“到時候,就看鐵麵公子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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