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在汾陽隻待了三天,告別喬氏父女,在山西巡撫徐紹吉的重兵護送下,他就此踏上了迴京之路。


    六月二十八,在闊別了八個多月後,朱由校再次迴到了北京城。


    紫禁城內,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做事,多一句話也不敢亂說,朱翊鈞已經數次召見方從哲等閣部大臣,開始為後事做準備了。


    朱由校先是迴到慈慶宮見了太子朱常洛。


    幾月不見,朱常洛臉色愈發的不正常,見到朱由校也沒個笑模樣,隻是例行說了幾句關懷的話,便讓朱由校退下了。


    “這父子關係怎麽像仇人似的!”朱由校實在不理解朱常洛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按理說自己的兒子在外差點沒了命,難道做父親的不應該殷切關懷一下嗎?


    不過轉念一想也無所謂了,反正朱常洛也沒幾天好活了,就看他那臉色吧,沒學過醫的都能看出來是個將死之人了。


    迴到昭儉宮,簡單收拾了一下,朱由校便帶著魏朝趕往乾清宮,朱翊鈞的情況他也聽說了,有必要在老爺子臨走之前再知道點東西,比如內庫到底有多少家底。


    還是弘德殿,隻不過這次換了房間。


    朱翊鈞已經瘦的沒了人樣,就連坐都坐不起來了,隻能依靠在榻上。


    房間裏還是一股福壽膏的味道,看來朱翊鈞拿那玩意當止疼藥用了。


    常雲將朱由校帶進房間後識趣地關門離開,房間內再次剩下“爺孫”兩人。


    “迴來了?”


    朱翊鈞的聲音比剛剛蘇醒的喬庭棟還要弱,給人一種上氣不接下氣馬上就要斷氣的感覺。


    “迴來了。”


    “我還以為你要等我咽了氣之後再迴來呢?”


    “瞧您說的,哪能呢!我這不是路上遇到些事情耽擱了嗎,要不早就迴來了。”


    “聽說你抓了一個活口,不知道有沒有審出點什麽?”


    朱由校一驚,旋即釋然道:“老爺子您這消息可真靈通,是有這麽迴事,不過就是一小嘍囉,沒問出什麽有用的信息,現在人留在太原府,一身的傷,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不靈通能行嗎?不靈通底下的人就什麽都不會讓我知道了!還跟我耍小聰明!李繼升我已經讓東廠去辦了,你想幹什麽我不管,但這種狗奴才必須要辦!”


    朱由校趕忙勸道:“我可是答應保他了,老爺子您這?”


    “我怎麽了?你答應了又不是我答應了!”朱翊鈞說這話時語氣明顯提高了不少,顯得有些不悅。


    朱由校隻好閉嘴,心中暗自嘀咕:“李繼升啊,冤有頭債有主,整你的人可不是我,要找你也別來找我,去地下找朱翊鈞吧。”


    “你想找些忠心的奴才這很好,外麵那些文官沒有這些奴才看著,你什麽事都做不了!我這還沒死呢,那幫文官就開始互相串聯,就太子那沒主見的,到時候估計什麽都得聽他們的,任由他們到處安插人手。”


    “確實是這樣,尤其是東林黨人,正是借此機會控製了朝堂,實現了所謂的‘眾正盈朝’。”


    “眾正盈朝?!嗬嗬!他們還真敢往自己臉上貼金!小子,你記住了,想要做一個大權在握的皇帝,絕不能讓朝臣們鐵板一塊,賢臣要用,奸臣也要用,要讓他們互相製約,互相傾軋,這樣才能駕馭他們,讓他們老實為你做事。”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朱由校自然明白這個淺顯的道理,不過他卻有不同的見解:“老爺子,讓他們互相鬥確實可以保證自己大權在握,可您有沒有想過,放任他們這麽鬥下去,那誰去做事呢,國家總得有人治理吧?”


    朱翊鈞讚賞道:“說得不錯!那你打算怎麽做?”


    朱由校冷冰冰地說了三個字:“大清洗!”


    朱翊鈞有些震驚了,渾濁的眼神中多了一絲光彩,他笑了笑,問道:“之後呢,不是更沒人給你做事了。”


    “老爺子,您明明猜到了我的計劃,何必還要問呢?”


    “我也隻是猜到你大概要怎麽做,但具體我又上哪裏知道,因此才想問問你。”


    “我準備興辦新式學堂,培養新式人才,然後把他們安排到朝廷和地方各個要害部門,然後將那些老古董掃地迴家。”


    “沒了?”


    “沒了。”


    “幼稚!你想沒想過,你想成立新式學堂,那些守舊官員會不會同意,他們無所不用其極,讓你的新式學堂辦不下去!”


    “我用皇權壓製呢?”


    “皇權的來源是什麽?他們都不支持你,你還有什麽皇權?”


    朱由校果然還是欠考慮了,不過他隨即想到了一句話:“槍杆子裏麵出政權!我應該先組建一支支持自己新政的軍隊,老爺子您覺得這下如何?”


    “思路沒錯,但此事談何容易,其中牽扯到無數人利益,你可能會因此麵臨眾叛親離的境地,也難啊!”


    “什麽都會很難,但不做就什麽也改變不了,我隻能放手一搏。”


    “我就喜歡你這種不服輸的拚勁,我就不行嘍,做什麽事總想著各種算計,結果到頭來什麽也沒能做成。”


    朱由校突然一臉諂笑道:“老爺子,您也不是什麽都沒做成,您不還給我留下了不少家底嗎!”


    “哼!”朱翊鈞冷哼一聲,說道:“就知道你遲早要問這個問題,你走這幾個月,我已經讓常雲一一登記造冊了,時機到了你找他索取便是。”


    “那我得謝謝您了。”


    “我死之後,恐怕會有不少人惦記這筆錢財,各地稅監、礦監也會被他們罷撤,你想要保住這筆錢財可就得用心了。”


    “老爺子,您看的真透徹,正如你所說,太子一上位就拿出二百萬兩內帑,說是犒賞遼東和九邊將士,實際到了誰的口袋就不好說了,至於稅監和礦監也是借著您的遺詔一並裁撤。”


    “這是一定的,太子素來沒有主見,又豈是那幫人的對手。”


    “那我該如何讓他不要拿這筆錢呢?”


    朱翊鈞聞言,白了朱由校一眼,沒好氣道:“本以為你進步了呢,結果還是這樣!新君即位,不拿出點東西拉攏人心,如何能立得住腳,你難道連這點都不明白嗎?你啊,貪心不足蛇吞象,小心噎死你!”


    “幾代老農民,窮怕了!老爺子勿怪,晚輩謹記教誨!”


    “還有,礦監和稅監的事也由著他們去,這都是爭取人心的事,等你站穩了腳跟還想貪這筆錢財,你自己再想辦法便是。”


    “其實想掙大錢的方法多的很,我是不會再這樣的,掙不到大錢不說,還落得一個罵名。”


    “我懷疑你小子在指桑罵槐!我倒想知道你有什麽辦法掙大錢。”


    “老爺子,你就沒想過嗎,咱們是皇家,手裏的資源多到不能再多,開工廠、開商店、買船隊做進出口生意,哪個不能掙大錢,根本沒必要搜刮小老百姓那點油水。”


    “你可想好了,到時候可會有人說你與民爭利!”


    “誰是民?地主鄉紳還是大商人?他們都算不上真正的民,最底層的民才是民,我若是能得到最底層人民的支持,還有什麽事是我做不成的嗎?”


    “野心不小,但有句話你該聽過吧,‘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這個我自然知道,但社會總是在向前發展,天下沒有萬世的王朝,與其這樣,還不如從我開始,這樣或許能讓泱泱華夏免受屈辱,那我的曆史功績想來也不會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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