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可否給一個合理的說法?”


    鐵恨對綺萱夫人所謂的保護梟城王當然連半個字都不信,事已至此,他不妨直接問到底。


    “大王在,梟城的威儀便在;大王在,梟城的秩序便在;大王在,而梟城的內亂便不會翻滾出來……鐵大人,可明白?”


    綺萱夫人說得有些慢條斯理,而且這個時候蘇流漓已搬了一張椅子過來讓她坐下來,那種儀態簡直是貴氣逼人,英姿無匹。


    鐵恨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笑,因為此時此刻他還真不知道綺萱夫人在說什麽,一點頭緒都沒有,而且如此說法簡直是強橫的狡辯。


    “夫人,可是大王一直都在,為何還要找人假扮,這可是通天之大罪,這與公然奪權篡位有什麽區別,已是偷天換日,這是罪無可恕。”


    鐵恨此時有些激動,語氣有些激昂,尤其是說到最後幾個字,更加字字如鐵。


    鐵恨說話間並非看向綺萱夫人,而是給了洪攀與梁啟閣遞了眼神,也是一種試探,看看他們眼下的立場是怎麽樣的。


    他們倆的神情卻是極為淡然,看不出任何異樣。


    綺萱夫人正襟危坐,盈盈地笑了笑,看著鐵恨,說道:“鐵大人,你說的皆為表象,本夫人之良苦用心你可未曾感知一二,你有如此想法,自是能理解,包括在場的所有人或許都會像鐵大人一般地認為……”


    說到這裏,綺萱夫人放眼全場,所有的兵甲還是嚴陣以待,片刻也沒有放下警惕。


    綺萱夫人接著說道:“當年煜侯爺慘遭不測之時,大王由於疾心痛首而沉陷自責痛鬱之中無法自拔,而列位大人也知道,原本大王就是心疾沉屙,如此以來,便讓大王也從此墜入了苦痛折磨之中,大家也知道,天下第一醫手鬼醫來過兩次,也未曾治得了大王的心疾,而如此持續了多年,直到最近本夫人被袁缺挾持而去……”


    綺萱夫人說到這裏,話又停下來,看看大家。


    此刻大家似乎也明白了一些,看來這個假梟城王也是最近才以替身出現的,而原來的真的獨孤縱橫一直還強撐著,而綺萱夫人這一席話,似乎又把話題引向了另一個大家感興趣的點。


    “說到此,那麽敢問夫人,原本你已被袁缺挾持而去,而且受了重傷,你又是怎麽能逃出他的束縛的,這其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洪攀急了卻跳進了這一個疑問。


    綺萱夫人笑了笑,看來她的話引已成功了。


    “大家要知道,這偌大的梟城,對於袁缺而言,想是有太多的未知與暗角,當初他們根本就想不到能把我藏於何處,最後選擇在了伯侯府舊禁域,而這一切行蹤,暗下之人早已知曉,說白了,當初袁缺力單勢薄,他就算把我挾持而去,無非是想要換得其父親,除非即刻殺了我,可是夫人我卻是他手上最大的籌碼,他卻不能殺我,而依照他的性格,反而當時把我挾持而去反而成為他的反掣肘,盡管隨他的人對我嚴加禁藏,可是始終都在我的人的線索之下,而且其間,你們進行了徹城的雷霆行動,攪得梟城滿城風雨,當時可是最能行事之際……”


    說到這裏,綺萱夫人臉上的笑甚是得意。


    可是她話中總是帶著隱晦與不解,這樣說得讓大家一陣一陣陷入不同的猜想之中,或許這便是故弄的迷局吧。


    大家沒有說話,也不敢說話,也不想說話,隻想聽綺萱夫人繼續往下說,因為都聽得一頭霧水,尚不知道所雲。


    綺萱夫人突然高舉右手,一塊閃亮的精致製牌便耀於所有人的眼前。


    “在場的所有兵甲將士,可認得此物!”


    沒有想到綺萱夫人的行為與言語如此變忽無常,讓大家都毫無準備,原來說的事情突然停止,又來了這一出。


    “梟主令!”


    鐵恨他們當然認得,幾乎都同時驚唿出來。


    然後洪攀與所有的將士同時蹲跪了下去,朝著綺萱夫人手上的精牌行恭敬之禮。


    鐵恨與梁啟閣他們有些遲疑,但也跪了下去,一時間,所有在場的人都跪下來行禮。


    綺萱夫人美韻的臉上露出了至高無上的輕笑,看著眼前跪滿的黑壓壓一重一重的滿屋滿院之人,不禁欣然點頭。


    “梟主令在手,有若大王親鑒,在場所有將士聽我之令,速速撤出東鷹侯府,鐵大人、梁大人、洪將軍留下,暗羽衛三位將軍也一並留下來吧!”


    綺萱夫人發號施令了。


    由於綺萱夫人梟主令在手,所有的將士都敬畏至極,當然一令之下,都很有序的慢慢往後撤,一重重的人群兵甲,慢慢地消退出府……


    就這樣,現場隻剩下了這些個將軍大人們。


    “霍將軍,你也把人帶下去吧!”


    霍連義把東鷹侯府的所有兵甲還死守在一邊,一直未得撤去,綺萱夫人這才讓他也把人撤出去。


    可是霍連義卻是唯恐有什麽閃失,一直遲遲不下令撤兵。


    綺萱夫人再次向他使了眼色擺了擺手,霍連義這才把人給全部帶了出去。


    大堂恢複了平日的秩序,綺萱夫人高坐在把椅之上,而蘇流漓站在一旁一直看著她,臉上一直泛著開心的花顏,後麵站滿了侍女下人。


    鐵恨、梁啟閣、洪攀等大人將軍坐左側一排,薛斷、黎引、常定等人坐右側一排,如此陣容之下,還是有一些空椅。


    現場氣氛異常的嚴肅,各人臉上似乎都有所思,而越來越凝重的安靜之下,大家都變得很尷尬起來,都有些手足無措的狀態。


    “大家不必如此拘謹,今日夫人我迴來了,不妨開誠公布,把一切想說的想問的都挑明白了,因為我早已安排下去,已遣人去有請其它的各部司機構的大人們,到時候梟城各重要大員都會來此聚會,因為有重大的事件要與大家相商相議相決……”


    綺萱夫人美眉掃了一眼全場,然後開了這樣的話題。


    不過,大家聽到綺萱夫人如此一說,恐怕事情會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嚴峻,不知接下來是福是禍,但憑發展吧。


    過了沒有多久,梟城的其它的官員大人都紛紛來了,而來一個便安排坐下一個,直到所有人的塞滿整個大堂能落腳的位置,所以後來的都沒有椅子可落坐,隻能站著,而且每來之人都誠惶誠恐地向綺萱夫人行禮……


    “我看列位大人來得也差不多了,因為堂小椅稀,還得辛苦後來的大人們受累站著!”


    綺萱夫人慢條斯理如此對大家說道,不過說話間的語氣配合著他那杏目威掃之下,沒有人敢去接她的眼神,一個個隻能唯唯諾諾地說沒事。


    其實大家也知道,這本身就是一個下馬威,因為大堂很大,而且堂堂的東鷹侯府若是要安排多少坐椅都可以,更何況這少幾十號的大人們的座位呢,原本就是綺萱夫人故意而為之,因為她久避突現,一朝出現,這種壓迫的氣勢就是要來得突然而強大。


    “在座的都是梟城的肱股之臣,城邦之基石與支柱,梟城這麽多年的長治久安便仰仗著列位大人才得以持續,在此,夫人我由衷地向你們表示敬意!”


    這個時候,綺萱夫人竟然起身,向大家作了一禮,此禮並非敷衍走過程,而是真誠實意地表達,大家都看在眼裏。


    而所有的大人們都忙表示折煞與當不起,這是他們職責所在而份內之事。


    綺萱夫人坐下之後,說道:“今日猝然召列位大人過府上來,想必大家心中必有太多的疑問與猜揣,尤其是夫人我失蹤這段日子以來,勞得大家日夜記掛與想方設法的尋找下落,各位大愛對夫人我的這份心,我是銘感五內的,而今日突然迴城便急於召集大家過府上一議,自是有接下來的必然……”


    綺萱夫人說話間,雖然堂中滿客,但是幾乎聽不到一絲其它雜聲,都是屏住唿吸在聆聽住,其實大家心中更多的是害怕。


    “夫人我話不多說,接下來,還是由列位大人說吧,有什麽問題疑問盡管提出來。”


    綺萱夫人話已撂下,而且正襟危坐,一派高儀之姿盡顯芳華無雙。


    可是全場安靜了,都低著頭,沒有人敢出來說話。


    鐵恨站了起來,關鍵時候還是鐵恨。


    可是鐵恨剛站起來,綺萱夫人笑了笑說道:“鐵大人,我就知道第一個還會是你定然也是你,要不如此吧,這一次就讓梁大人打個前陣,讓梁大人先說吧!”


    這一突轉的操作,著實讓鐵恨有些恍惚,他一時真猜不透,綺萱夫人到底是要唱哪一出,越來越出其不意了。


    梁啟閣在綺萱夫人的眼神相邀之下,強鎮定地緩緩站了起來,然後朝她行了一禮。


    “夫人,微臣就代表在場的諸位大家問一個問題吧,便是夫人是如何選擇今日迴來的?”


    梁啟閣很聰明,他沒有過多的渲染,直接拋出一個像似問題又沒有直接尖銳相問的說法,如此以來,不但拋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也把所有大人的想法集中在一起,更照顧到了綺萱夫人的身份與麵子。


    綺萱夫人抿嘴一笑,眉宇間勾了一下,泛起了笑意,這種笑當然是透出一種對梁啟閣這種巧言的理解之笑。


    “大家都知道,夫人我被袁缺那小子擄了去,必然都在猜想著兇多吉少,可是事實卻呈另一個麵去發展,大家想一想,梟城是什麽地方,這裏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與大王打下來的,怎麽能容得一個外人的為所欲為呢?當時我很快就已然脫身了,暗線早已把我營救了出去,並且調到了很穩妥隱秘的地方養傷,而在養傷期間,梟城之中所發的大小事件,我也是了如指掌……”


    綺萱夫人話止於此,不知道這算不算第一問題的迴答完畢,也沒有敢再接問什麽,留下的是更多的不明猜測,但是看到綺萱夫人眼下說話的神情與語氣,似乎完全變了一個人,而且那種氣場之強大,似乎完全展現出了至聖高無上霸氣,令人有些望而生畏。


    見現場又陷入安靜,鐵恨再次站了起來,想說什麽,可是又被綺萱夫人打斷了,說道:“鐵大人,看洪將軍似有想問的,先讓洪將軍問吧!”


    鐵恨聽罷,也沒有懊惱,很平靜地又坐了下來。


    洪攀“嗖”把身子站直,行了禮,說道:“敢問夫人,陳公公之事,你可有所知情?”


    洪攀一時站起來很急,也沒有準備問什麽,情急之下,便跳出這樣一個問題。


    綺萱夫人或者自己也沒有想法,洪攀的問題也超出了她的預估,臉色稍有一變,但說話的時候又慢慢平靜了下來。


    “當然知道,陳公公可是對大王與我忠心耿耿,這麽多年來一直照顧著大王的一切!”


    綺萱夫人就是這麽簡單的迴答了。


    洪攀既然問出來,這迴答等於沒有說,有些急躁,便再追問道:“我是想問夫人,陳公公所做的一切事情,夫人可是知道的?”


    綺萱夫人臉色一冷,然很沉思一下,竟然重重地點了點頭,她承認了。


    全場嘩然。


    進而又靜默。


    因為綺萱夫人的眼神已掃了過來。


    而一旁的蘇流漓聽了也是一驚,櫻唇張著,有些不敢相信。


    洪攀還站在那裏,可是梁啟閣一直用手指在提示他,讓他坐下來不好再問了。


    洪攀心中似乎有些不爽,可是還是接受了梁啟閣的意思,壓住氣便重重坐了下來。


    全場肅靜。


    良久,良久。


    見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了,綺萱夫人冷泛在臉上,那副尊容已是極度的霸淩之感,威儀彰顯,還真是萬人之上的至尊之態。


    “怎麽都不說話啦?你們不是心中有很多的問題想問嗎?但問無妨!”


    綺萱夫人故意拖長調子,分明是在警告,就算有問題,誰有膽子問會叫你好看。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綺萱夫人笑了,笑得很燦爛,發自內心的笑。


    她這個時候便盯住了鐵恨。


    鐵恨卻假裝沒有看見,故意避開其眼神,幹脆閉目養神起來,更別說說話了。


    “鐵大人,你不是想問嗎?此刻你暢言所問,因為我知道你想問的很多,或許列位大人的心中疑惑都會集中在你的問題之上,所以,夫人我讓你最後替大家問。”


    綺萱夫人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鐵恨明白了,於是站了起來,然後對綺萱夫人說道:“迴夫人,老臣沒有問題!”


    說完便坐了下來,然後很嚴肅一本正經地端在椅子上,目不斜視。


    “謔,想不到我們鐵律司的鐵掌司竟然還有耍脾氣的時候,這可是夫人我第一次所見,甚是有趣,有趣!”


    鐵恨被她這麽一說,顯得很平靜,也沒有動聲色,隻是不想說話。


    “鐵大人,你問吧,你不想說話,夫人我偏要讓你說!”


    綺萱夫人發威了,下了命令。


    鐵恨站起來,說道:“夫人……”


    頓住了,看來他還沒有準備好先問什麽,或者說有些難以啟齒。


    鐵恨此時倒沒有半分懼怕的意思,隻是在梳理頭緒,而綺萱夫人認真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的問題。


    “西鷲侯妃可是夫人安插在西鷲侯爺身邊的人?”


    “是!”


    “大王寢宮所發生的毒鴆事件,讓秋妃娘娘玉殞而又想把罪名嫁接給西鷲侯爺可是夫人計劃的一步棋?”


    “是!”


    “假大王也是夫人命陳公公一並安排的嗎?”


    “是!”


    “大王至今未醒,其症狀與西鷲侯爺還有北隼侯一致,是否都是夫人刻意為之?”


    “是!”


    “……”


    鐵恨動了嘴皮,可是沒有發出聲音,因為他此刻聽到綺萱夫人毫不猶豫地幹脆肯定迴答,已是氣得不知道說什麽了。


    突然大聲對著綺萱夫人吼道:“這是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接連三個“為什麽”,幾乎要把整個大堂給吼翻掉。


    所有人都震住了。


    良久,綺萱夫人慢慢有意無意地整理自己的錦衣華服,如此端莊的儀態之下,在鐵恨看來卻是一個比蛇蠍還毒的黑心。


    “為什麽?你問夫人我為什麽?”


    綺萱夫人話一個字比一個字加重語氣,然後舉起了手中梟主令。


    “難不成夫人是想做這一城之王?”


    鐵恨冷靜一下,冷言質問道。


    綺萱夫人突然仰麵大笑一場,笑得那麽的不可一世與肆無忌憚,然後冷冷盯住鐵恨說道:“為什麽不可以?!鐵恨,你告訴,我可以做得了這梟城之王嗎?”


    這一問題之下,全場再次鴉雀無聲。


    所有的人心驚膽顫,嚇得不敢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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