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通來得很快。


    熙和帝直接讓陳縣令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你親自帶人,即刻啟程趕往南陵郡吳山、蘇南府連璧山、猴頭山查證此事。要快!讓孫勇跟著去,帶路!”


    吳通整個人都懵了,他一向看不上仗著外戚身份橫行霸道的懷恩公府,卻沒想到他們有這個膽子,反應過來後立即道,


    “臣遵命!”


    “不成,”熙和帝想了想,“擬旨!”


    熙和帝寫了一道聖旨交給吳通,“若查證屬實,可前往寧州找單毅通調兵,投降的底層兵丁既往不咎充入軍營,為首者以及反抗者……殺無赦!”


    吳通目中微閃,“如若是懷恩公府的嫡係……”


    熙和帝眯起眼睛,“謀逆者該如何處置,還需要朕教你嗎?”


    高家嫡係?舅家?就能豢養私兵蓄意謀反了嗎?他甚至忍不住想,母後當初送了那麽多好東西給懷恩公府,是不是也……不,不會的,那時老五還平安無事。


    想到燕王,熙和帝又忍不住背後一涼,舅舅當初將毓秀送進宮,是不是早有預謀?


    毓秀是懷恩公那位小妹的閨名,也是熙和帝的嫡親小姨兼……


    承恩公試探著道,“皇上,那懷恩公府那邊……”


    熙和帝淡淡看了他一眼,“朕自會命人暗中守著,舅舅若不放心,同樣可命人照看一二。”


    承恩公訕然一笑,“老臣遵旨。”


    遵旨?熙和帝抽了抽嘴角,“如此甚好。”


    承恩公等人離開之後,熙和帝喉嚨一癢,重重咳出聲來,馮公公急忙上前伺候,而後低頭一看,潔白的錦帕上是一團令人觸目驚心的紅。


    密切注視著宮裏和陳縣令動靜的夏禮青收到消息,徐徐鬆了口氣。


    孫勇並非什麽北原郡的遊俠,而是定國公府的死士,身份證明是委托定國公夫人的大伯柳總兵辦的。他告知陳縣令的事情、以及交給陳縣令的東西,都是丁酉等人上次跟蹤懷恩公世子去吳山時親眼所見。


    聽見的那些話麽,當然是半真半假——那些兵卒還提了楊家。


    而那枚玉佩,是夏禮青命人從懷恩公世子的嫡次子身上偷來的。


    他望向懷恩公府的方向,“你說,皇上會對高家手下留情嗎?”


    允文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皇上再顧念親情,也絕不會容許有人覬覦他的皇位。何況沒了高太後居中轉圜,這份舅甥情誼,又還剩下幾分呢?”


    夏禮青喃喃道,“是啊,舅舅如此,其他長輩就更……”


    允武心中一歎,“世子,那事兒瞞著表少爺就算了,他遠在滇池幫不上忙……為何連太夫人和國公爺也不能說?”


    夏禮青低聲道,“父親遠在西北,有範家在,本就是腹背受敵,如何能讓他再為京中之事煩心?至於祖母……她老人家年事已高,如何能承受得住呢?”


    “誰能想到啊……”允文長歎一聲,“隻是屬下還是想不通,範閣老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為何還要聽命於……那位,投敵叛國?而那位……屬下就更無法理解了。”


    夏禮青神情一冷,手中茶盞直接被捏碎,“叛國之人,人人得而誅之!”


    允武熟練地掏出藥瓶上前給夏禮青上藥,


    “隻是那刺客已死,無人能證明所謂的月色閣是鋒台汗國的奸細,就算咱們抓到了送藥人,也無法證實那位對大魏包藏禍心啊!”


    夏禮青冷冷道,“範家已然暴露,敵明我暗,父親和杭參政、平陽伯總能抓到證據,我們也暗中留意著,屆時……奸細必將無處遁形!”


    允文露出一絲笑意,“高家這次是逃不掉了,大仇得報,世子應該高興才是。那勞什子的奸細,總有一天會得到應有的下場。”


    ……


    過了七八天,京城又收到了來自花城的奏報,花城府同知郝玉成夜會當地鄉紳商談公務,迴程途中意外驚馬,跳車撞石而亡。


    同時,以“冉勝”的名義寫的一封密信也到了江序手裏,與蘇惟生的奏報說的是同一件事,說辭也相差無幾。


    熙和帝原本還疑心郝玉成行事不謹,讓滇池王和蘇惟生察覺到端倪才會遭了毒手,退朝後看到江序帶來的密信,總算鬆了口氣。


    但隨之而來的就是憤怒,“這個郝玉成!”


    你要死也不能這時候死啊,好歹等辦完事……咳……


    “花城的人一直是江卿家在負責聯係,這上頭的筆跡……確定是冉勝的?”


    江序又仔細看了一遍,“皇上,筆跡、暗語和落款都對得上,的確是冉勝親手所書。”


    所謂暗語,就是必須使第一行的第五個字為“上”字,落款則是“兄長王二”。


    熙和帝歎了口氣,“所以這郝玉成,還真是意外死的?”


    江序道,“微臣其實不太相信意外,可冉勝的密信的確是這麽說的。事發之時,跟在郝玉成身邊的人是龔平和陸正,本來以他二人的身手,製住瘋馬完全沒問題,隻是……耐不住郝玉成相勸喝醉了酒,沒能成功,自己兩人反而受了傷,隻能讓郝玉成跳車。可誰也沒想到,就剛好撞死了。”


    範伯寅擰緊眉頭,“派往花城的都是皇上的暗衛,明知道這任務有多重要,為何還會飲酒?皇上,從前……他們沒這習慣吧?”


    熙和帝搖頭,“在宮禁之內自然是不敢的。”


    江序麵上露出幾分尷尬,“皇上和範大人是沒見識過郝玉成那張嘴,極擅逢迎,下官在花城那會兒都沒能頂住。郝玉成既知他二人是皇上的人,巴結討好也是有的。不過……”


    他思忖著道,“這並不能排除有人蓄意設計的可能,就看郝家太太到時候怎麽說了。郝家的信不比朝廷公文快,應該要晚幾日才能到,微臣會留意的。”


    “也隻能這樣了,”熙和帝點了點頭,“剩下的人既已找借口留在了蘇惟生身邊,早晚能找到機會。”


    他們當然不知道,無論是郝家太太和管家,還是藏在花城的暗衛,都永遠……無法迴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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