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海有些好奇,“少爺,您覺得誰會被推出來頂罪?”


    蘇惟生道,“所有的事皆因小高氏的兒子而起,按理說,最合適的就是她。不過懷恩公府還用得著她的長子嚴淩,應該不會任由她背上汙名。所以……還真是難說了。”


    也是,這都是皇帝和懷恩公府要考慮的事,他瞎操什麽心?


    小柱想了想,“那……少爺,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


    “接下來?”蘇惟生微微一笑,“什麽都不必做,看戲就成。你們先去忙吧。”


    三人都有些驚訝——這就不管了?


    蘇惟生但笑不語。


    他與昌安伯府素無來往,如此費心設計,一是為了挑撥嚴家與高家的關係,二是為了讓昌安伯嚴成器後院起火,無暇再聯合朝中姻親找杭參政的麻煩。


    如今兩個目的都已達到,自然沒必要再插手。


    嚴家已徹底亂了。


    接下來麽……


    三人退到門口,小柱忽然一拍腦袋,“少爺,小的還有事稟報!”


    說完把門關好又折了迴來,湊到書案前神秘兮兮地道,“今日我跟樊大哥在城西遇見一個熟人!”


    “哦?什麽人?”


    小柱四下看了看,“是蜀王府從前的幕僚,姓董的那個!”


    蜀王一死,剩下個兩三歲的奶娃娃,蜀王府也樹倒猢猻散。


    原本的幕僚中,除了與杭二爺在書信中密謀除掉其他皇子的施先生被處死,其餘人都各奔東西了。


    對了,杭二爺也被降職了。


    那段時間小柱跟樊春經常跑去看熱鬧,把從蜀王府出來的人都認了個七七八八。


    隴西貪墨案事發那會兒,夏禮青在與蘇惟生密談時提過幾次這位董先生,小柱自然聽見了,因此格外留意了一下。


    這會兒聽他提起,蘇惟生也沒在意。


    聽說蜀王生前對手下一向大方,董先生做幕僚這幾年應該攢下了些家底,在京城置了宅子先住著,慢慢尋下一個東家也不足為奇。


    “姓董的怎麽了?”


    小柱聲音放得更低,“樊大哥從城西一路跟著他,發現他繞了好幾條路,進了燕王府的後門。等了一下午都沒見他出來。”


    “燕王府?”蘇惟生訝然,“你的意思是,他又做了燕王的幕僚?”


    小柱點頭,“極有可能。”


    蘇惟生摩挲著書頁,他對燕王了解得並不多,隻聽說其生母原本隻是個貌若無鹽的宮人,因此並不受熙和帝喜愛。


    居長的兩位皇子相繼去世之後,趙王和晉王一時風頭無兩,尤其是後者。


    所以近來寧老太爺很少進宮,還再三叮囑已升為戶部尚書的寧恪,不許與寧妃私下往來。


    蘇惟生最近連庶吉士館都去得少了,就怕因為與張嘉樹等人走得太近,被視為晉王黨,卷進奪嫡的漩渦中。


    燕王麽,據說在諸皇子中素來不顯眼,連平庸軟弱的趙王都比不上。


    而這位董先生——連夏禮青都要讚一句“心思縝密”的董先生,為何偏偏舍棄趙王和晉王,選擇了最不起眼的燕王呢?


    蘇惟生突然想起幾個月前蘇正良對幾位已及冠的皇子的評價——“齊王暴烈、蜀王涼薄、趙王平庸、燕王陰險。”


    可為何作此評價,蘇正良卻賣了個關子。


    長年被忽視的皇子蘇惟生從前見得不少,要麽垂頭喪氣畏畏縮縮,要麽張牙舞爪虛張聲勢、為自己找存在感,而在幾次宮宴上見到的那位燕王,兩者都不是啊!


    “你有幾分把握?”


    小柱見他滿麵肅然,再不複方才的輕鬆,忙恭敬地垂首站在原地,


    “迴少爺,有八成。因為那位董先生,少爺也認識——至少聽說過。”


    蘇惟生投去疑問的目光。


    小柱接著道,“見到董先生之後,我便與樊大哥兵分兩路,他跟著董先生去了燕王府,小的則迴了那條巷子裏打探情況。”


    說著露出幾分尷尬,“您也知道,小的隨身帶著馬婆子製的藥……”


    董先生長得文雅,又是一副文士打扮,一看就是讀書人,與行商平民居多、魚龍混雜的太平巷格格不入。


    所以十分引人注目,那附近的人家對他都有印象。


    據說,董先生三年前就在太平巷置了宅子,隻是很少迴來住,跟鄰居也沒什麽來往。


    不過他生得文質彬彬,衣著料子都算中等,就讓人惦記上了。


    劉嬸就是其中一個。


    劉嬸的夫家姓黃,在這一片住了好幾代,據說附近十來間宅子都是黃家的。


    黃家靠收租過活,家裏還養了幾個丫鬟,算是太平巷首屈一指的存在。


    劉嬸有個女兒待字閨中,有次從外頭迴來,剛巧碰見董先生,就此留了心,日日望著街口,就盼著能見一見他。


    這番姿態瞞不過人,很快就被整天閑得沒事兒幹的劉嬸給發現了。


    劉嬸自覺女兒生得花容月貌,嫁妝又豐厚,配個讀書人也不是不成啊!


    那書生打扮得是體麵,但能在這地方置宅子的,定然也不是什麽大戶出身。


    自家這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家裏的產業都要留給兒子,要是女兒能嫁個讀書人,家裏再貼補些,不就齊活了嗎!


    所以,劉嬸也動了心思。


    不過她不打沒準備的仗,在丈夫麵前硬是丁點口風都沒露,自己私底下算著董先生迴來的時間,暗地裏觀察了好長一段時間。


    觀察得久了吧,這心思也熄了。為什麽呢?


    因為劉嬸覺得,那書生十有八九是貴人養的男寵——


    書生每次迴太平巷,都是偷摸著來與人私會的,那人還是個男子!


    據劉嬸所說,她注意到董先生那宅子平時都沒人住,隻留了一個下人看門,自己則每個月初十迴來一趟。


    為了就近觀察未來女婿,劉嬸就跟女兒偷偷摸摸在董先生家後院的牆根處挖了個洞。


    洞前頭還有花花草草和一些低矮的灌木擋著,藏個蹲著的人不成問題。


    說到這裏,小柱想了想,“劉嬸說起挖洞的目的時,眼神有些飄忽,小的就知道她沒說實話。後來找附近的人打聽了一下她的人品——劉嬸打的,應該是求親被拒之後生米煮成熟飯的主意。她其中一個兒子的親事就是這麽成的。”


    蘇惟生點頭表示明白,“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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