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承沛噎了一下,“別打岔!我聽說王巡撫這些年找的外室,沒一個有好下場。”


    蘇惟生想到王棟在青雲樓做的那首詩,“怪不得能寫出那樣的詩來,要換了我……”


    換了他,怎麽也得把人整得死去活來。“難怪他願意做駙馬,成了皇家人,誰還敢肆意欺淩?”


    何軒道,“做駙馬就做駙馬,偏偏攤上這麽個大舅子,他這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吧!”


    蘇惟生莫名心虛,齊王昨天發那頓瘋到底是不是因為黎曼弄的那東西啊?


    他輕咳一聲,“那個啥,現在知道我這個小舅子的好了吧?”


    “是是是,你最講理!”何軒翻了個白眼。


    眾人哈哈大笑。


    蘇茂謙道,“幸虧皇上仁慈,沒有因為他的傷取消婚事,否則王棟這輩子就完了。”


    曹承沛搖頭,“應該說幸虧傷的是左手,要換成右手,他心裏如何能平呢?右手沒事,至少吃飯的本事還在,若遇上個刁蠻公主,他家裏的姨母跟表妹怎麽辦?”


    蘇惟生斜睨他一眼,“你倒會憐香惜玉!”


    曹承沛幹笑兩聲,“我就這麽一說,可別告訴你嫂子!”


    一時眾人都忍俊不禁。


    六月初十午後的吉時,嶽西池就帶著六位儐相抬著花轎,吹吹打打地到了蘇家。


    儐相之中地位最高的是承恩公世子,平日也沒聽說他跟嶽西池有什麽交往,這迴竟來湊了這個熱鬧,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平陽伯府。


    另還有承恩公世子的弟弟,張嘉樹兄弟兩個、和白修竹兄弟兩個。


    蘇家的新宅已是張燈結彩,喜慶無比。


    嶽西池一身大紅喜袍,一反平日的不苟言笑,眉眼間盡是喜色,那張如謫仙臨世的俊美臉龐襯得蘇家的燈火都黯淡了幾分。


    進得門來照舊受了小舅子表舅子連襟加侄子的聯合刁難。


    不過有承恩公世子在,除了夏禮青和阿丹幾個,其餘蘇家的賓客都沒太敢灌酒。


    到了黃昏蘇惟生背著蘇沁出門時,平日沉默寡言的嶽西池竟變成了個話嘮,“把路照亮一點!咳……蘇惟生,小心門檻!小心腳下……”


    賓客們肚皮都快笑破了。


    蓋著蓋頭的蘇沁目瞪口呆。


    蘇惟生也哭笑不得,心裏的傷感瞬間去了大半!


    說來,這場婚事比何家那會兒熱鬧得多。


    平陽伯府的人因戰事都無法迴京,卻還有個寧家。


    寧老太爺德高望重,深受熙和帝敬重,寧恪又是禦史台的老大,算上兩家的姻親故舊、翰林院的同僚……


    再加上嶽西池那張臉,迎親的時候整條大街上的姑娘婦人們跟瘋了似的,嚇得京兆尹連忙派出兩百兵馬維持秩序。


    蘇惟生幾個送親的都看傻了!


    曹承沛感歎連連,“乖乖,那眼神兒,一個個的,恨不得把嶽兄給吞肚子裏去,也忒嚇人了!”


    嶽西池喜滋滋的,全當沒聽見,牽著紅綢的一端,與蘇沁一前一後進了喜堂。


    寧老太爺和寧氏坐在上首,皆是滿臉欣慰,向來矜持端莊的寧氏此時眼眶竟有些濕潤。


    拜完堂剛把蘇沁送進洞房揭了蓋頭,宮裏頭就來人了,於是蘇沁又被丫鬟婆子扶了出來。


    馮公公笑眯眯地進來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


    朕惟治世以文、戡亂以武,而軍帥戎將實朝廷之砥柱,國家之幹城也……


    今懷遠將軍之第三子、今科探花、翰林院編修嶽西池克承清白之風、嘉茲報政,茲特授爾為懷遠郡興慶府鹽課司提舉……


    製曰:今懷遠郡興慶府鹽科司提舉嶽西池之妻蘇氏,淑慎其儀,柔嘉維則……


    茲以覃恩封爾為‘恭人’……”


    並賜下禦筆親題的“百年好合”匾額一幅,以及龍鳳合鳴玉佩等若幹寓意美好的物什。


    皇帝帶了頭,兩位太後、宋皇後及各宮主位也各有表示。


    待嶽西池夫妻謝過恩,馮公公還意思意思喝了一杯喜酒才迴去複命。


    他一走,喜堂上直接轟動了。


    這才當了幾天翰林,婚禮當天就能得到皇帝親自封賞,可見平陽伯府委實勞苦功高,寧老太爺委實深得聖心哪!


    一時這熱鬧自然再上一層。


    也有人嘀咕嶽西池堂堂探花竟放著好好的翰林不做,非要自請跑去西北那不毛之地,傻透了啥的。但誰也不會在這大喜的日子觸黴頭,等新娘子重新迴到洞房後,反而更加情真意切地敬起酒來。


    不管怎麽說,眼下這兩家可得罪不起!


    待晚間迴到家,蘇惟生便把聖旨的事說了。


    蘇正德夫妻聽完喜極而泣,連女兒不日將往西北的不舍之情也淡了許多。


    蘇瀾喜滋滋地道,“沒想到大姐竟成了家裏品級最高的,跟長生一樣能耐呢!”


    蘇惟生笑道,“那你還不敦促二姐夫加把勁,迴頭也給你掙個誥命迴來!”


    何軒白他一眼,臭小子,平日怎不見你叫二姐夫!轉而討好地看向妻子,“你放心,我一定努力!”


    蘇瀾臉一紅,“我才不急!”


    其實何軒已是從七品翰林,身為妻子的蘇瀾身上已經有了七品孺人的敕命,隻是低階官員的母親和妻子一般都不必皇帝親封,而是要等官員上折子,而後在當年年底或年初大典之前,由吏部統一發放。


    沒錯,蘇惟生如今是從六品修撰,按理周氏也可以得個六品的誥命了。不過她是蘇惟生的母親而非妻子,要在恭人的稱唿前頭再加個“太”字。


    何軒把這話一說,周氏喜得合不攏嘴,然後看了一眼蘇正德,小心翼翼地問蘇惟生,“就沒有給父親封個啥的?那往後這家裏,你爹不是成了地位最低的一個?”


    蘇正德失笑,“低就低吧,能讓你們使喚,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是吧,未來的周太恭人?”


    當著一屋子小輩的麵,周氏羞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蘇惟生卻煞有介事地點頭,“娘說得對,等往後兒子立了功,一定也給爹掙個封賞,一家人嘛,就得齊齊整整!”


    說得大家都樂了。


    蘇家與平陽伯府熱鬧了一天,接下來就等著蘇沁迴門了,這用不著蘇惟生做什麽,他還得繼續當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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