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茂謙與曹承沛迴到家就給各自未婚妻的家裏下了帖子,當晚就給了迴信說要去的著實不少。


    杭曉嬋與杭二爺的一雙嫡出兒女,杭三少爺與杭四姑娘。夏家人就多了,阿丹阿絳阿素阿朱,夏妙笛與夏家三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


    夏三姑娘是定國公的女兒,五姑娘和六姑娘是夏義柏的女兒,都是庶出。那位嫡出的八姑娘,據說去參加某位貴族小姐辦的詩會了。


    幾方人馬約定了明日辰時城門口見。


    誰知翌日到了城門口,蘇惟生竟見到了兩個意料之外的人——定國公世子夏禮青與他的妻子定冉縣主。


    二人是去年年初成的親,蘇惟生家還送過賀禮。定冉縣主之父安平郡王是熙和帝的堂弟。


    兩年不見,夏禮青通身的氣派愈發不同凡響,麵容冷肅,不怒自威。


    見蘇惟生看過來,他眼底方閃過一絲笑意,“怎麽,不認識了?”說完低頭對身側的定冉縣主道,“這就是我常與你說起的蘇家神童,現如今該叫一聲蘇解元了!”


    蘇惟生等人忙上前行禮,“見過世子夫人!”


    定冉縣主含笑道,“出門在外,不必如此多禮。”


    “惟生,好久不見!”阿丹跟阿絳翻身下馬就撲了上來,一個攬肩膀一個勾脖子,一個往左一個往右,勒得蘇惟生險些翻白眼。


    後麵的幾位姑娘都捂著嘴偷笑,還是蘇茂謙與曹承沛合力把人扯下來,“成了成了,再爭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嘿嘿!”阿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不太激動了嘛。”說著端詳了蘇惟生一陣,“你長高了不少啊!”


    阿絳捏了捏他的胳膊,“嗯,也壯實了。”


    蘇惟生輕笑道,“你倆倒是沒怎麽變。”言畢拉著兩人到何軒幾個麵前,一一做了介紹。


    過得一時杭家兄妹三個也到了,杭君證英武十足,比定國公世子更像武將家的少爺,杭四姑娘卻弱不勝衣,說話細聲細氣的。


    蘇惟生心道,這揚威侯府倒也奇,庶出的杭曉嬋大方得體,嫡出的杭四姑娘卻是一副庶女作派。


    集合完畢便上馬的上馬,上車的上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嶽家的莊子去了。


    路上阿絳低聲跟阿丹嘀咕,“我怎麽覺得惟生好像變了許多?兩年前剛認識就敢跟韓五鄭六打架,如今卻跟個小老頭兒似的,話也少了。”


    阿丹歎道,“你忘了嗎?他的未婚妻幾個月前突發急病去世了,換了誰能高興得起來?”


    阿絳努力迴想了一會兒,“不是還沒定親嘛,再說都快半年了,墳頭都長草了吧?以他的才學相貌,何愁娶不到媳婦兒?”


    說著擠了擠眼睛,“他跟我同年,也該開葷了吧?要不……迴頭我送他兩個丫頭解解饞?到時候一痛快,還思念什麽未婚妻啊!”


    前些日子夏僉事才賞了兩個通房給他,這不,心裏美著呢!


    阿丹瞪了阿絳一眼,“胡說什麽!蘇家的家風跟咱們可不一樣。你看從蘇祭酒到阿謙的父親,哪個有庶出子女?就你那未來姐夫阿謙,比你還大兩歲呢,身邊可曾有丫鬟伺候?”


    阿絳想了想,“還真沒有,就是在他家裏,丫鬟也都是在外頭伺候,聽說從不讓進內室的。”


    “是啊,否則祖母為何單單為二妹妹挑中了蘇家呢?”阿丹叮囑道,“迴頭可別在惟生麵前提這個。”


    阿絳悶聲應下了。


    眾人到了才發現,平陽伯府的莊子,其實並不是田莊,而是個小山莊。


    田莊的管事姓秦,大餅臉大肚皮,一看小日子就過得很不錯。


    秦管事在門口迎接眾人,笑著道,“也不知諸位主子喜歡些什麽,奴才請了逍遙閣說書的女先生和聽濤苑的戲班子,另還有個耍皮影戲的,奴才待會兒就讓他們去絳綾閣。那邊挨著後花園,奴才擅作主張,用布帷圍了起來,諸位夫人小姐隻管放心逛。”


    言下之意,圍起來的地方都是清過場的,女眷可以隨便走,出了布帷,就會遇到嶽西池等人。


    定國公世子看向嶽西池,“你家這管事倒周全!”


    嶽西池謙道,“世子不嫌棄就好。您先請!”


    秦管事讓下人來把馬牽到馬棚,自己領著眾人進了門。


    這山莊大小不過十來畝,仿照江南的園林修建而成,進門就是山嶂,而後是花園大堂偏廳,樹木蔥蔥,小橋彎彎,流水涓涓,走進其間,便仿佛身在江南水鄉。


    定冉縣主讚道,“寧淑人不愧為太傅之女,竟造出這麽個好地方!”


    秦管事笑道,“縣主謬讚了,不過是些野趣,哪裏能與王府相比。”


    嶽西池皺了皺眉。


    阿絳奇道,“秦管事怎知我大嫂是縣主?”


    秦管事麵露得色,“那馬車上不是有定國公府的標記嘛!定國公府的少夫人,除了安平郡王府的縣主還能是哪個?”


    眾人哄笑,總算知道為何這秦管事明明細心又妥帖,卻進不了平陽伯府,隻能在莊子上當個管事了——精明外露,話太多!


    秦管事似乎也發覺說錯了話,暗暗覦了嶽西池一眼,不敢再多言。


    到了有布帷的地方,秦管事的媳婦兒秦媽媽與幾個丫鬟就上前來,帶了女眷去後院歇息。


    蘇惟生許久沒見家人,乍然見到江南風光的莊子目中閃過一絲懷念,“的確是個好地方!”


    夏禮青道,“等你在京城定居,也可置上這麽一處,迴頭再把你爹娘接過來就齊全了!”


    蘇惟生長歎一聲,“定居啊……還早著呢!”


    定國公世子指了指方才經過的流水亭,“走吧,跟我說說你爹的事,他的腿可還有哪裏不適?”


    秦管事忙道,“小的馬上讓人送茶點過去!”


    隨後又領著嶽西池等人進了廳堂奉茶。


    蘇惟生跟著定國公世子來到流水亭,看著上麵的對聯:


    後會有期,此後莫忘今日語;


    前程無限,向前須問過來人。(《湖南對聯大典》)


    此時此景,他又去何處尋個過來人,問問前路是否好走呢?


    定國公世子迴過頭,順著他的視線一看,“這副對聯,是太祖所題。”


    “太祖?”


    夏禮青指了指對麵的凳子,示意他坐下說,“其實拙荊方才說得不對,這莊子並非寧淑人所造。”


    頓了頓,“這園林是寧老太爺的父親、太祖的授業恩師建的。寧太公一生向往江南風光,卻從未有機會成行,後來便命匠人建了這處園林。剛建成不久,寧太公就請了太祖前來觀賞,太祖見這亭子還未題字,便親自寫了這一副對聯。”


    蘇惟生想到太祖的豐功偉績,不由歎道,“也不知太祖是何等風流人物!”


    如此風流人物,為何卻留下這等不肖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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