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去的路上大家都頗為興奮。


    “六藝我要學騎馬射箭,你們呢?”曹承沛想到廣闊的馬場與靶場,興衝衝道。


    “我就不用了,騎馬我在京時已經學過,”嶽西池道。外祖是文人,母親卻從沒忘記他出身將門,得閑的時候都會帶他去別院親自教,學了這麽多年早就會了。


    “我選棋吧,外祖父喜歡下棋,我倒是不太精通。”


    何軒想了想,“練字可修身養性,杭大人說我有些偏激,再學一門琴課,磨一磨性子。”


    蘇惟生其實對這些都沒啥興趣,他又不想當什麽風流才子,琴棋書畫什麽的他會得少,但見得多呀,鑒賞力是有的,親自上手就不必了,“我也學騎射吧,強身健體。”


    要是遇到危險或者趕時間,騎馬可比坐車快得多,射箭麽,順道學學也沒什麽。


    曹承沛立即搭上蘇惟生的肩膀,“正好,咱們兄弟倆做個伴!”


    說到這裏卻低落下來,“可惜茂謙來不了。”


    何軒笑道,“等他養好傷去到京城,自然有更廣闊的天地,咱們總有再見之日,倒也不必惋惜。”


    第二日四人辰時初刻就到了丙班教舍。


    沒辦法,手冊上寫了,每日辰正開始上課,但辰時二刻是要點名簽到的。下午和晚上就沒人管了,隨便你去哪裏瘋,隻要早上準時到就行。


    見進了不少新人,點完名教舍中就熱鬧起來,彼此認識過交流一番,就到了上課時間。


    第一門課便是齊教授的經義課。上課期間,蘇惟生倒是看出這位教授提問嶽西池時目中隱有巴結之意,也不知是從姚齋夫口中得知了他的身份,還是自己早有所聞。


    言教授和黃教授倒是對幾個院試名次靠前的都不錯。


    府學的主要教學內容包括經義、律法、雜文、策論等四門,由三名教授輪流授課。


    曲夫子和杜夫子來學堂並不頻繁,八天裏隻排兩節課,卻每迴都座無虛席,教舍外還有學子站著聽。課後問問題的更能直接排到琴院那邊,足可見這兩位的金貴和受歡迎程度了。


    進入府學,蘇惟生才知道,所謂策論,其實也是有一定規則格式的文章,隻是要求並無八股文那般嚴格。


    聽說是本朝某位大儒在八股文的基礎上改進的,分為破題、接題、原題、小講、大講、結題等六個步驟,涉及政治、經濟、文化、吏治等各方麵。


    杜夫子有言,“策論之上佳者,需針砭時弊、觀點明確、言辭犀利,因其主要針對曆史與現實的各種問題,所以最能考驗學子的學問與見識。”


    用何軒的話說,“不就是考驗大家的處世能力和應變能力麽!”蘇惟生深以為然。


    對於了解世情的蘇惟生與何軒來講,策論的入門並不算難,嶽西池在京時便已接觸過。曹承沛就學得比較費力了,但有幾名同窗幫著輔導,過了一段時日也漸入佳境。


    在府學讀書是其一,其二便是交際了。


    杭君諾已入了甲班,隻是今年杭知府覺得他的文章火候未到,並未允他參加秋闈。開學之後也介紹了幾名秀才給他們認識,言教授的兒子言巍,柳通判的孫子柳繼茗。


    隻是這兩人都已成親了,又在府學待了好幾年,平日大部分時間都向訓導請了假,隻在月考和期考時出現,額,還有拉人找樂子的時候。


    這兩個算是比較貪玩那一類,但品性還不錯,至於其他的學子麽,交情都一般,交流交流學問還行,倒鮮少一起玩耍。


    這不,剛想到這兩個,言巍就找到了靶場。


    蘇惟生與曹承沛跑了一圈馬,正滿頭大汗,


    “蘇惟生,曹承沛!晚上去百味樓喝酒怎麽樣?君諾已經答應了,再叫上嶽西池跟何軒!”


    哦,那兩位還沒下課呢!


    蘇惟生頭搖得如撥浪鼓,“不去不去,迴迴都隻能幹看著不能喝,太難受了!”


    曹承沛也麵露難色,“今日黃教授講的問題還沒搞懂呢,我得迴去好好研習,否則下次又得挨訓!”


    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嘛,就是花費問題了。他原以為進了府學隻管念書就行,另外也就是在學堂用飯或者給夫子們送節禮時要花銀子,哪裏想到還有同窗之間的交際喲!


    入學半個月,他也跟著出去玩了幾迴,銀子沒少花,卻也沒覺得有多大的好處,蘇惟生倒想替他出銀子,舅舅舅媽也沒少給他零花錢。


    但吃住都在舅舅家他心中已經夠感激了,怎能可著別人家的銀子使勁花呢?他臉皮真沒厚到那個程度。


    雖說就算不出銀子,以好友們加後來幾位同窗的性子應該也不會在乎,但他自己也不想迴迴占人家便宜。況且那吃喝玩樂的也確實耽誤時間,還不如迴家逮著小表弟多問幾個問題,鞏固鞏固學識呢!


    隻要不出門,每天用完晚飯,兩人都在書房看書習字。在這個時間段裏,有什麽問題他都可以向蘇惟生請教,後者也會耐心解答,這開小灶的機會是他最為珍視的。


    言巍垮下臉,“那嶽西池他們肯定也不會去了!我說你們一個個的,年紀輕輕的這麽拚命幹嘛,鄉試還早著呢!”


    蘇惟生眨了眨眼壞笑道,“我們不去,言兄與柳兄不是正好去蘭香苑逛一逛嘛,省得每次都嫌棄小弟年紀小,誤了兩位夜會佳人!”


    言巍當即眼前一亮,對呀,蘇惟生才十二,自然不好跟著他們往青樓跑,說來自己已快半月沒見著丁香姑娘的芳容了!


    曹承沛見狀指了指言巍的脖子,笑得頗有幾分不懷好意,


    “隻是言兄這迴可要注意,莫要被嫂子發現了,否則……嘿嘿!”


    言巍的脖子上還有兩道抓痕,據說就是上迴逛青樓被他家娘子發現,給撓的。


    言巍麵上卻無一絲尷尬,搖著折扇無奈道,“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男子天性,等你們成親之後就懂了!那個啥,你們不去,那我找別人去了啊!”說著就匆匆忙忙跑掉了。


    蘇惟生與曹承沛都忍俊不禁,後者更是道,“對啊,可不就是迴迴都得挨熊掌麽!”


    別看言巍與柳繼茗二人比較年長,卻最是喜好玩樂,開學才半月,下學後喝酒就叫了七八迴,四人去了兩三次便很少再應邀了。


    蘇惟生三人雖不擔心花銷,卻覺得這類聚會委實沒什麽意思,還不如躲進藏書樓多看兩本書實在。


    杭君諾倒是常去,杭知府倒也從沒說過什麽。


    用他老人家自己的話說,


    “趁著成親前風流風流也沒什麽,隻要不弄出事來,就當長見識了!成親後再收心也不遲!”


    由此可見,杭知府多年前應該也是位響當當的風流人物呐!


    不過雖然宴請去得少,蘇惟生四人抱團又抱得緊,在府學的人緣卻不算差。


    有嶽西池和杭君諾的身份做後盾,何軒與蘇惟生長袖善舞,曹承沛又是個熱忱樂天的性子,連那慣愛找事的曾詠峻與齊宣文,也隻會模棱兩可地說兩句酸話,不曾起過什麽大衝突。


    幾人在學裏的日子,也勉強算如魚得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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