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閱兵儀式的落幕。


    大軍也正式啟程。


    他們一路要向西途徑弘農郡、穿過威武關、進入三輔地區(即長安所在,關中以西,三輔為京兆、馮翊和扶風三郡。),最後抵達涼州北地郡。


    接著在在從涼州北地郡途徑天水、安定等郡抵達金城郡直麵此時依舊在圍困金城的匈奴大軍。


    而彼時,在大軍離開洛陽不久後,蘇武也乘著華貴威嚴的車架重新迴到了宮中。


    在車架停在乾清殿外後,蘇武便緩緩的從上走了下來。


    見此,在殿外等待許久的繡衣使者指揮使江封也恭敬的迎了上去。


    “都下去忙吧。”


    蘇武揚了揚手,對著身後跟隨的宦官總管李翎等一眾隨從言道。


    “諾。”


    在天子開口後,眾人自是不敢有其他意見,隻得躬身作揖,齊聲應下後便退去。


    蘇武邁步向前,往乾清殿內走去。


    江封自然也低垂著頭跟隨在他身後。


    在乾清殿門關閉後,江封才低聲開口道:


    “陛下,洛陽城內的群臣我都派遣人監視起來了,近幾日暫時還未發現什麽私下不滿此次征伐匈奴的言辭和之前對陛下行為不滿的大臣。”


    “嗯。”


    蘇武淡淡的應了一聲,空蕩的大殿內迴響著兩人的腳步。


    這幾日,他推進此次征伐匈奴詔令時,多有反對聲音,不滿者也眾多。


    這當然引起了他的怒火。


    因此…


    不服者,下牢獄,該流放流放。


    不從者,被剝去官職,貶出中央,遣返迴家。


    反正他手中掌握著他們諸多罪證,抓得也有理有據,不懼怕他們反撲。


    再加上幾次的利益交換,這才把此次征匈奴的日程正式落實。


    但讓蘇武派遣繡衣使者抓緊了對洛陽群臣監視的原因,還是他心有隱憂。


    畢竟朝臣的沉默隻是表象,隻是畏懼於自己威望和手中的兵權。


    在暗處還有更深的風暴正在匯聚。


    那些千絲萬縷的利益聯係,使得他們雖然可以分化,但在真正觸及核心利益的時候,必定會進行反撲。


    之後在這次戰役結束後,還是得對他們動手。


    所以還是得早做準備,並防範於未然。


    念及此處,蘇武思考了一會,頭也不迴的緩聲開口:


    “往冀州加大繡衣使者的投入,讓他們把冀州的風吹草動都給朕監視起來。”


    冀州作為大周第一州,分分鍾就可以拉起百萬大軍,糧草囤積可讓十數萬人食十年,不能出現任何意外。


    關中不可輕動。


    因此,此次還得從冀州轉運糧草,供繼前線。


    更何況,這些年冀州世家吃的東西,也得給朕吐一部分出來。


    弱枝葉,強頭腦,主幹強才是王道。


    說到這,蘇武頓了頓,轉過身朝著江封繼續道:


    “至於此次出征的武威營,還有大周剩餘禁軍,也務必給朕加強監察,盯死軍權,不要讓那些人任何染指大的軍權機會。”


    “朕給了你繡衣使者的指揮權,不隻是監察的權利,還有殺人的權利,隻要有他們敢輕碰,那麽不要管他是誰,是何人都給朕殺了。”


    “出了事,朕會給你扛著。”


    軍隊才是穩固一切的基石。


    蘇武對於這個認知一直都很清楚。


    禁軍中雖然也有世家子弟當值,但他一直都不給他們收買人心的機會,他握著給底層軍兵發放俸祿,糧食的權利和名義從不放手,也是為了不出現問題。


    隻有牢牢抓緊軍權,才不會讓內外朝臣,外部將領生出異心,才可震懾肅小。


    “諾。”


    江封頓首應答,語氣中滿是鄭重。


    蘇武輕輕點了點頭,沉思了一會,仿佛想起來了什麽才歎了一口氣又道:


    “之前朕叫你監視的吳信,在出征前做了什麽?”


    聞言,江封低垂著頭的臉色上閃過一絲尷尬。


    蘇武等待了一會,發現其並未答複,麵色微沉。


    “如實說,朕赦免你無罪。”


    …


    …


    沉默良久,直至蘇武的眼神越來越鋒利後,江封才硬著頭皮低聲道:


    “每日與漢王殿下…輾轉於床榻之間…”


    說到這,江封再次沉默了一會,才續又言道:


    “要不就是跟荀尚書之女談情說愛和做一些男女之事。”


    “不過並未到最後一步。”


    “哦?”


    蘇武眼神閃過一絲異色。


    這倒是有意思。


    本以為在朕的壓力之下,他會感覺到難受,最後在安排綰兒在這次出征中攬其心,但沒想到居然走出來了麽?


    嗬,也是,再怎麽心性也比常人好些,還是個腦生反骨的貨。


    真那麽容易,那也不會屢次把朕的大周搞得幾次亡國了。


    想到這,蘇武再度歎了一口氣。


    畢竟此前吳信說的話,確實讓他心有感觸。


    世家不可信是對。


    曾經他一向看不起世家,覺得不過一群竊狗、軟骨頭之輩。


    縱使他們膽子再大也不能對大周造成威脅。


    大周才是天命。


    而他們隻能匍匐在天命之下。


    安能與天命比之?


    可往往越強盛的帝國,都是從內部被瓦解。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千裏之堤,潰於蟻穴。


    更何況,他本身其實也心知肚明。


    明白大周早已到了風雨漂泊的時候了。


    再則說在芷若和蘇綰嘴中那仙神手段中得知了大周的未來。


    更是讓他下定決心要對世家動手。


    畢竟以蘇綰優柔寡斷,唯唯諾諾的性格,怎麽可能都在自己百年之後,握得住這個局麵的帝國。


    但…


    蘇武麵皮抽了抽。


    心裏還是痛啊。


    要不是大的不爭氣,中的太爭氣,還把心丟了。


    還有小的叫她來,直接拋棄大周怕是都能做的出來。


    而大周的忠臣,可以抗大梁的,也是老的老,半截身子入土。


    大廈將傾,一木難扶。


    剩下根本就沒一個能挑大梁的,他也不會對一個吳信抱有那麽大期待,還一直算計他。


    這種人,殺不了,他也寧願關一輩子。


    至於宗室…


    那就是更加想都別想,好不容易才打壓下去。


    幾次容忍,幾次叛變。


    自己絕對不可能再給機會讓他們起勢的。


    蘇武再次歎了一口氣。


    他感覺這幾天比他一年歎了氣還多。


    以綰兒的性子,再加上今日閱兵所見,這次出征怕是會被吃幹抹淨。


    所以還是希望她能把握的住這次機會。


    說來也奇怪。


    明明吳信這個人在蘇武眼裏就是一個非常好懂的人。


    不說好澀吧,也隻能說是特別好澀。


    但自己女兒蘇綰那裏,為什麽就那麽難把握呢?


    握不住,他就很難下定決心讓吳信手握重兵。


    隻能利用他來做事,不給他握有權柄的機會。


    算了,實在不行…


    那就…


    蘇武眼眸之中,殺意浮現,但很快又消失,出現了無奈之色。


    那就關著看看能不能生個娃吧。


    真是…


    做皇帝難。


    做父親更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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