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儲秀宮


    整整半個月,予霧沒有見著康熙皇帝。


    理由很簡單——因為他根本不在宮中!


    太皇太後玉體微恙,向來事親至孝的康熙早在一個月前,即放下手邊繁忙的政務,親自陪同太皇太後移駕出宮,前往塞外浴洗溫泉,修心養病。


    隻是,在接到侍衛快馬捎去予霧平安無事的消息後,遠在塞外的康熙雖不能及時迴京,但他仍是下旨先將她安置宮中並派人侍候著。


    可等待的日子並不好過!


    一日見不著皇上,她便一日不能出宮,而她對未能履行與海鬼讓的約定一事就越感心急。她怕夏兒擔心,更憂慮海鬼讓他們一夥人的反應——雖然她不確定海鬼讓對她的「在意」到達什麽程度,但半個月的「無消無息」並沒有讓她感到安心,相反地,她老覺得心驚膽跳,好象有什麽事隨時會發生似的。


    予霧輕歎口氣,強迫自己將心思移迴手中的書籍。


    此時,門外一陣陣刻意壓低音量的談話聲,吸引了她的注意,讓她不由得又抬起頭來。


    基於某種直覺,予霧直接走向門邊,一把拉開門扉。


    「啊——」正在走道上竊竊私語的兩名官女因為突來的聲響而嚇得驚聲尖叫。


    「怎麽了?」予霧蹙起眉,覺得這兩名官女的反應令人費解。


    「沒……沒什麽……」兩名宮女同聲說道,可嚇得發白的臉色卻寫明了絕對有事。


    「到底什麽事?」予霧執拗問道,決定跟她們耗上,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這……」兩名宮女左右為難,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沒一個願意開口。


    「是皇上迴宮了?」


    僵持之下,予霧先丟出一個問題,答案是兩人同時搖頭。


    「是天要塌了?」她又問,這次得到了兩人的噗哧一笑。


    「當……當然不是,予霧姑娘真是會說笑。」其中一名宮女掩嘴笑道。


    「那麽,到底是什麽事呢?,」


    話才一出,兩名宮女立刻又變了臉。


    「有什麽事直說無妨。」予霧微笑道,甚至將兩名宮女請進房裏,一副準備促膝長談的模樣。


    「這……」兩人扭扭捏捏,結結巴巴。「不是我們不說……怕……怕是說出來,會嚇到你……」


    「哦?」予霧的好奇心被挑了起來。「什麽事這麽可怕?」她外表雖然柔弱,可膽子還不算小。


    「就是……」兩名宮女受寵若驚地接過予霧遞來的茶,盛情難卻之下,隻好吞吞吐吐地說道:「就是這裏……聽說……鬧鬼了……」


    「鬧鬼?」


    兩位官女的眼珠子戒慎地在房裏溜轉一圈,才悄聲道:「你知不知道……這裏以前是誰在住?」


    「是誰?」


    大白天的,還算可以壯膽,其中一個宮女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才道:「董鄂妃。」


    「董鄂妃?」於霧疑惑道。她本就不甚了解官闈之事,又怎會清楚陳年舊事呢?


    「就是先帝爺最寵愛的妃子。」


    「先帝……」予霧喃喃思索著,心裏明白她們指的是康熙的父親——順治帝。


    兩位宮女點頭如搗蒜地道:「你不知道?聽說當年先帝爺因為太寵愛董鄂妃了,不但把皇後和其它妃子都晾在一旁,連朝政都愛理不理的……」心虛地朝左右環顧一圈,其中一名官女幹脆拉了予霧就住屋外走去。「我看咱們還是外頭說去……」


    一步出門,耀眼的陽光立刻消除心頭的疙瘩,兩位宮女的聲音也不再怯懦顫抖,她們一左一右地圍著予霧,索性大膽聊了開來。


    「當年董鄂妃還生下了一個皇子,隻可惜,沒幾個月就夭折死了……」


    「死了?」莫名地,予霧心頭一震。


    「是呀!真的可惜了,否則以先帝爺寵愛他們母子的程度,咱們這大清朝的江山王位,哪還有咱們當今皇上的分兒呀!」宮女甲惋惜道。「你知道嗎?這位夭折的小皇子死後,還被先帝爺追封為‘榮親王’,這可是古往今來、前所未有的榮寵呢!」


    予霧點點頭,她當然明白如此不合製度的「追封」,其背後所代表的無上殊榮——一個早夭的小皇子,他甚至還不是太子,在沒有任何功跡建樹的情況下,即被追封為親王,這在大清國的祖例中應屬特例。


    「不過話又說迴來,如果不是這位小榮親王早夭的話,先帝爺也不會年紀輕輕地就駕崩了。」宮女乙跟著補充說道。


    「為什麽?」她是知道順治帝駕崩時年僅二十四歲,但並不是很了解其中原因。


    「予霧姑娘,你是外地來的,當然有所不知了……」又是一聲歎息。「當年先帝爺因為董鄂妃的死,傷心欲絕,甚至有心放棄王位、剃度出家,隻是後來也不幸得病死了,這事兒別說老一輩的都知道,連咱們也都是從小聽到大呢!這就叫做‘隻愛美人、不愛江山’……唉,我若是董鄂妃,也值了……」宮女乙似乎陷入了某種夢幻的想象,但她隨即警覺地拉迴心神,糾正自己的態度。


    予霧聽得出神,眼眶不由得微微發熱。「那麽——董鄂妃又為什麽會死呢?」


    「還會為什麽?傷心唄!」宮女甲同情道。「兒子夭折後,她跟著病得不成人形,沒多久時間也就走了……若仔細算來,從榮親王、董鄂妃到先帝爺三人先後病死,前後大概也隻有兩年多的時間……」


    「所以呀——」宮女乙神色一凝,趨攏上前,對著予霧低聲說道:「一到半夜,就常常傳出有人在這兒聽到嬰兒和女人哭聲的怪事……」


    「哭聲?」予霧蹙起眉。她住了半個月,從沒聽過什麽哭聲。


    「而且……而且……」話題一轉迴原始點,兩名官女的神情又不安了起來。


    「最近這幾個晚上,有人親眼瞧見……瞧見……」


    「瞧見這裏有鬼?」予霧似笑非笑地問道,總算弄清楚事情的始末。


    「嗯,大夥兒最近傳得可厲害了。」


    「哦?那我倒很想知道他們生得什麽模樣?或許我還可以幫忙作法祈福一番。」予霧臉上毫無懼色,


    如果她不是來中國,她現在恐怕已是琉球國入殿修行的女巫了。


    「說是瞧見了……一個身著白衣、麵目清秀的小男孩……會‘咻’一下……從這個門竄過去那個門……」宮女乙指著宮門,顫聲敘述。「接著,後頭就會出現隻有頭沒有身體的女鬼……也是這樣‘咻’一下……飛著過去……」


    「隻有頭沒有身體的女鬼?」予霧揚聲道,不由得挑起眉。天,她猜想自己現在「不以為然」的表情肯定像極了海鬼讓。


    兩人圓睜雙眼,再度點頭如搗蒜。「因為那顆頭……垂掛著銀白色的長發……所以晚上看來特別嚇人 ……」


    「銀白色的長發?」予霧的眉毛挑得更高。


    怪了,為什麽她現在腦中浮現的竟是抱兒和海羅的臉呢?


    抱兒——平常就是男孩裝扮,無庸置疑!至於海羅——就更不用說了,他是她唯一見過有著銀白色頭發的人……


    隻是,他們萬萬不可能出現在這深宮內苑的!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最近……才沒什麽人敢在這附近走動。」驚恐地轉述完畢,兩名宮女下了最後總結。


    聞言,予霧先是微微扯動嘴角,最後竟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


    「予……予霧姑娘,你……你不怕嗎?」兩名宮女臉色發白,見鬼似地看著於霧兀自笑得厲害。


    「怕,我也好怕……」予霧揶揄道,撫著腰側,實在忍不住笑。


    她還正納悶——為什麽她剛進宮的前幾日,陸陸續續還會有幾位帶點妒意的後宮嬪妃熱心地前來「噓寒問暖」兼「探查敵情」,可最近幾日,卻又突然全部不見蹤跡?原來就是這麽一迴事!


    不過這樣也好,她正好可以圖個清靜。


    「那麽今晚……需要我們……留下來陪你嗎?」宮女們有些為難,因為她們打死也不願晚上留在這儲秀宮裏過夜。


    而予霧的迴答果然令她們安心不少。


    「不用了。」於霧微笑。「我一個人沒問題的。」


    「真的可以?」兩人狐疑問道。予霧姑娘可以不用人陪,可她們還是怕擔起服侍不周的罪名。


    予霧笑了笑,沒再說什麽,隻是逕自旋身走迴房內,留下滿臉既驚且懼,但卻又無所適從的兩位膽小宮女。


    ····································


    是夜。


    予霧似乎受到白天宮女們一番話的影響,也特別感受到夜詭的氣氛,不過她並不害怕,相反地,心裏反而還多了份「期待」……


    期待看見那傳聞中母子情深的魂魄?


    還是切身感受到先帝爺和董鄂妃已逝的幽怨?


    獨處孤靜深幽的儲秀宮,迴想著順治帝癡戀董鄂妃的那段淒楚過往,她才發現對於愛情……她竟然也是有憧憬的?!


    一個為了追求愛情,願意傾己所有的男人……


    莫名地,她又想起了海鬼讓!


    予霧歎口氣,嘴角卻忍不住泛起一抹淡淡笑意。


    她雖不明白自己此刻略微幽懷感傷的情緒和海鬼讓有何關係,可她不得不承認他的確「陰魂不散」!


    陰魂不散地纏著她的思緒……


    陰魂不散地挑動她的情緒……


    更陰魂不散地為難她不曾為誰的感情!


    又歎口氣,予霧輕倚窗欞,仰望天際繁星,悄悄攫取夜的氣息。然後,她又想起了在島上的夜晚——


    那個和海鬼讓比賽遊水的夜晚……


    又想起了他!


    一個多月不見他的身影,腦海中竟益發清晰他的一言一行,果真是「陰魂不散」哪!


    予霧甩甩頭,拋開海鬼讓黏人的糾纏,正想轉身離開窗邊時,冷不防地,眼角瞄到不遠處,有一抹暗影驀地穿庭而過。


    心一驚,予霧舉步就住房門方向衝去,並且毫不考慮地一把拉開房門——


    「噯?我正想敲門呢!」


    門外,站著一位笑容滿麵、看起來十分和藹可親的老嬤嬤。


    「您是……」予霧皺眉打量著眼前莫名其妙出現的「訪客」,心裏覺得怪異至極。


    三更半夜的,沒有事先通傳、沒有宮女隨從的一位陌生老嬤嬤,突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無人敢接近的儲秀宮,豈不詭異?


    「皇上不放心,所以我代皇上先趕迴來看看你。」老嬤嬤爽朗說道,直接繞過予霧走進房裏。「如何?!在這裏住得還習慣吧!」


    一進房,老嬤嬤立刻像迴到自己家中一般,熟稔地為自己倒杯水喝。


    「不習慣!」


    跟著走迴房裏,予霧也是誠實以答;而正在大口喝水的老嬤嬤,則突然被水嗆住,不斷咳嗽。


    「哎喲,我的好姑娘,你這話在我麵前說說就算,可別傻到去告訴皇上呀!」順了順氣,老嬤嬤告誡道。


    「不巧,我正打算‘當麵’告訴皇上。」予霧微微一笑。


    聞言,老嬤嬤輕輕地放下水杯,饒富興味地盯著予霧,和善無敵意的眼中閃現老練的精明。


    「你果然是有些特別的——」老嬤嬤緩緩踱向她,跟著神色一凝,沉下語氣道:「但——希望這不會是你爭取皇上注意的一種手段。」


    「我不需要特別爭取誰的注意,包括皇上在內——」予霧抬高下巴,明顯對於老嬤嬤的話語感到不舒服。「因為我根本不打算在此‘長住’,隻要見到了皇上,將我心裏的話說明清楚,我就會離開。」


    「離開?你以為這裏是什麽地方?」老嬤嬤撇撇嘴。「你又怎麽認為皇上一定會讓你……」


    倏地,老嬤嬤睜大了眼,未完的話語瞬間凝結在夜晚的空氣中。


    「你……你這是……」老嬤嬤一把抓住她的臂膀,音量拔尖道。「這是……哪來的?!」


    「什麽哪來的?」予霧連退兩步,被老嬤嬤激動的模樣嚇了一跳。


    「這個——」老嬤嬤指著予霧胸前的菱形玉飾。「哪來的?」


    「這……」予霧低頭看著海鬼讓送她的鑲金玉飾,先是怔衝了下,然後才細聲說道:「是一個朋友送我的。」


    「誰?那個人是誰?」


    「抱歉,我沒有必要告訴您。」她又不是傻子,才會去泄漏海鬼讓的身分。


    「你必須告訴我,這很重要!」抓著她的玉飾,老嬤嬤急切道。「你知道這是什麽嗎?這是隻有先帝爺的皇子們才會擁有的長命鎖呀!」


    「先帝爺?皇子?」這下輪到予霧吃驚了。「這是絕不可能的。」海鬼讓怎麽可能會和皇族扯上關係?


    「你不信?皇上身上也有一個,隻是圖形不同。」


    予霧沉默,屏氣凝神地在記憶中搜尋她和康熙曾經相處的每一個片段……仔細想想,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似乎確實在康熙的腰際之間,看過一個極為神似的玉佩……


    可她之前為什麽沒有把它跟海鬼讓身上的這個聯想在一起呢?


    「你身上的這個是先帝爺的皇四子身上的。」老嬤嬤繼續說道。


    「皇四子?」予霧輕唿一聲,忽然想起白天兩名官女提到的那位夭折的「榮親王」。「他不是早已經死了?難道您的意思是,我的朋友可能是個盜墓的竊賊?」


    可能嗎?予霧很快地在心裏否定了這個可能性——海鬼讓雖然是海盜,但絕不可能做這種事,況且他


    曾經親口說過,這個玉飾是他從小戴在身上的寶貝,所以……


    猛地,予霧心頭一陣緊抽。


    難道……這可能和海鬼讓不明的出生有關係?


    「這件玉佩從來就沒有真正下葬過,又何來盜墓之說呢?」搖搖頭,老嬤嬤喃喃說道。她歎口氣,眼底充滿激動的淚水。「你放心,我不會為難你的朋友,但你可不可以讓我見見你這位朋友?」


    「見他?」


    予霧怔住,沒料到事情會突然演變成這種局麵。她在心裏衡量著這突如其來的情勢,並決心順水推舟。


    「您想見他不是不可能,但這恐怕還需要您的幫忙,我們才見得了他——」


    「你是要我幫你離開這裏?」老嬤嬤倒也是閱曆無數、見多識廣之人,不需多想便已猜到予霧的心思。


    予霧點點頭,決計借力使力道:「皇上既然讓您代表他趕迴來探望我,表示他非常信任及仰賴您,所以隻要您在皇上麵前極力勸阻,他會打消留我的念頭……」


    「你何以認定我有這麽大能耐,可以左右皇上的決定?」


    「因為我相信自己的直覺!雖然我還不知道如何稱唿您……」她不清楚這位老嬤嬤在宮中占有什麽樣的地位,但她敢肯定絕對「特別」!


    老嬤嬤稍稍平撫心情,笑了笑。「你可以直接喊我蘇麻拉姑。」


    予霧驚訝地望著眼前的老嬤嬤——她不僅聽過蘇麻拉姑這個人,更知道她的重要性!


    蘇麻拉姑,自小即和太皇太後相伴,一路從關外到入主中國,已是曆經三、四朝的資深侍女了,但——她絕不是一般侍女!她不但從小看著康熙皇長大,更曾在康熙皇年幼時,擔負起對他的教養工作,這些都是她曾聽皇上親口提起過的。


    所以,她知道蘇麻拉姑!並且更堅信隻有蘇麻拉姑才能幫助她了!


    「隻要您能幫我和皇上說清楚,您自然見得到我的朋友了。」予霧微笑道。


    蘇麻拉姑不發一語地望著予霧,半晌才說道:「你……該是為了給你這件玉飾的主人,才執意拒絕皇上的吧?」


    予霧的心微微一顫,彷佛被勾動了心底深處某個不敢碰觸的東西。


    「我……我不知道……」


    蘇麻拉姑對她的迴答僅報以一個搖頭微笑,接著仍逕自說道:「能讓你如此義無反顧地拒絕當今皇上,‘他’必定也是個夠特別的男人了……」


    這次換予霧搖頭微笑。「您錯了,任何人都難比皇上‘特別’吧!」


    蘇麻拉姑又搖頭。「如果你的這位朋友真是這件玉飾的原始主人,那麽,‘他’就真真正正的‘特別’了。」


    聽著老嬤嬤意有所指的話,予霧猜想這件玉飾的背後必定隱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而且攸關海鬼


    讓、滿清皇族,乃至於整個朝廷——因為蘇麻拉姑似乎對玉飾「流落在外」並不感到訝異,隻對它的來曆與原持有人有興趣,這所代表的意義是非常值得玩味的。


    「您能多告訴我一些有關這件玉飾的事嗎?」


    「你想知道?」


    予霧點頭。「可以嗎?」


    蘇麻拉姑垂首歎氣,不語。須臾,當她再度抬起頭來,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麽時,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又一陣的人聲騷動,並且不斷朝儲秀宮的方向而來


    「來人呀!」


    蘇麻拉姑皺起居,中氣十足地喝斥一聲,一位駐站在庭外、顯然是跟著蘇麻拉姑一同前來的侍衛兵立刻慌張地奔了進來。


    「外頭在嚷什麽?!鬧烘烘的。」


    「這……這……」年輕的侍衛兵結巴道。「好……好象有刺客闖入。」


    「刺客?」


    話才甫落,已有另一隊侍衛兵來到外庭,蘇麻拉姑和予霧對望一眼,隨即步出庭外。


    「對不起,讓您受驚了。」領隊的侍衛長一見到蘇麻拉姑,立刻先行告罪,才道:「有刺客闖入,奴才們正在搜捕餘黨。」


    「餘黨?那表示已經有抓到人了?」蘇麻拉姑沉穩道。從她和侍衛兵間的應對態度,確實可看出她在宮中不凡的地位。


    「正是。」


    「是什麽來曆的人?查清楚了嗎?」


    「還沒,目前隻知道對方是個沒有落發的逆賊。」


    「沒有落發?!」這聲驚唿來自予霧。


    當眾人紛紛將目光轉向她時,予霧才意識到自己激烈的反應,遂連忙故作鎮定,而侍衛領隊則繼續迴答道:「更怪的是——那個逆賊被逮之後,不但不反抗,反而還嘻皮笑臉的……」


    嘻皮笑臉?


    予霧臉上的血色盡褪,忍不住想起海鬼讓「嘻皮笑臉」的表情,難道……


    「請問……那個人現在在哪兒呢?」不曉得為什麽,她總覺得此事有些蹊蹺。


    「已經押進大牢,姑娘毋須害怕。」領隊侍衛麵無表情地說道。「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必須對這裏做徹底的搜查。」


    「應該的,予霧姑娘的安全可不能再出一點差錯。」蘇麻拉姑說道,拉著予霧蜇迴房內,其它侍衛則各自散開搜查。


    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予霧悄悄湊近蘇麻拉姑,還是鼓起了勇氣提出請求。


    「我……可以去見……那個刺客嗎?」


    「見?」蘇麻拉姑警覺道,眼神變得銳利起來。「那個刺客?」


    予霧大膽點頭。「你有辦法讓我見到他的,對不對?」


    「你為什麽……」


    予霧執起胸前的王飾,阻斷蘇麻拉姑的追問,孤注一擲地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或許今晚您就能見到這件寶貝原來的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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