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縣令在衙中坐立不安,數日前暴雨停止,他一連多次派出人馬前往青華郡傳信,隻是幾日過去,仍不見迴聲。他知如此下去必是坐以待斃。一旁書吏見狀,於是說道:“小人知曉大人不能出兵殺民,若是如此,即使大災過去,朝廷也難免追究大人罪責”。


    馮縣令聽了下屬說話,隻覺有些煩躁,用手按了按眉心,開口說道:“你若是有話,不妨直言”。


    書吏忙道:“大人不是擒獲了沈家公子嗎?若是覆滅沈家不僅能平息民怨,還可盡得沈家錢糧,此時正處危難,若是撐過疫病,此番錢糧正好安置災民。卑職素知大人仁德,若是損一家而利萬戶,何不為也”。


    馮縣令聽了此話,眼中閃爍不定,正如書吏所說,此時白元縣不僅有著疫病,還缺少糧食藥材,盡管從祁府得來錢財糧食不少,可錢財此時也不能買到糧食,這幾日除了各家糧鋪捐獻,便是祁府查獲所得。若是得了沈家資財,也無了後顧之憂,若是等到郡中來人,自然萬事迎刃而解。於是,低頭沉吟起來。


    這書吏姓張名和,乃是新任司庫,雖也讀些詩書,但自幼家境貧寒,慣於鑽營,又作些賦稅賬目,因此與城中各家員外老爺熟識。他又會逢迎,因此是各家酒席上的常客,這祁府老爺也是其中之一。酒後常說胡話,隻怕有心人留意。曾有一次,聽祁老爺說,百餘年前這沙灣曾翻過一隻渡船,船上數人皆是溺斃,屍骸被江水衝至此處,被人從包裹中得到一套金器,乃是一壺一杯,輾轉之下被祁府得到,又機緣巧合之下發現延壽功用。


    他聽說此杯有延壽之功,便十分留心,此次恰逢祁府遭難,他便默默關注此物。因此一得手,便獻於縣令,得到司庫之職。他心下想著金杯就有如此效用,金壺定然更加不凡,因此昧下此物,旁人因繳獲金銀器物諸多,因此也並不十分留心,又多有手腳不幹淨的人在,因此也無人知曉。


    隻是金壺入手,並不如金杯那般好用,壺蓋與壺嘴又都用火漆封口,上有金粉繪製的符文,看起來就神秘莫測,初得時還十分高興,隻是試過兩次,見火漆無法融開,試過許多方法,火烤水浸都無法動搖分毫,不由沮喪。後又見這火漆符文乃是道家符篆,於是又以汙穢之物、金石之物盡皆嚐試,終於用到硫磺以火煆燒的方法,在火漆上破開一道裂紋。


    隻是裂縫出現,即刻從中透出一縷黑氣,直鑽入張和口鼻之中,他隻覺滿口腥臭,惡心欲嘔,忙趴伏桌沿幹嘔,忽覺頭昏目眩,撲倒在地,人事不知。桌上躺倒的金壺火封裂紋漸漸擴大,不過多久,火封便砰然迸散,從中鑽出藍紅雙色的煙氣出來,隨即便飄出窗外。


    不過多久,地上張和便醒轉過來,隻覺渾身難受,身上忽冷忽熱,手臂背腹都瘙癢難耐,連忙擼起衣袖便要抓撓,掀開衣袖隻見手臂之上皆是密密麻麻的紅斑,不由滿心大恐,隻是滿身瘙癢忍不住去抓,不多時便抓的皮膚潰爛,他連忙奔出屋外去找大夫。


    那藍紅雙色煙氣飛至天中,忽而化為一隻鬼怪,赤發藍臉,牙齙眼突。似是初出牢籠,十分亢奮,嘴中發出一聲厲嘯,一隻朝天鼻往四處亂嗅,似是聞到什麽氣味,張牙舞爪,化為一股煙雲往城上一罩,隻見城中漫起一股黃氣朝天中而來,被藍紅煙氣裹入其中,又從雲中逸出絲絲煙氣垂落城中。


    ……


    沈哲言在牢中關了兩日,見也沒人來拷問他,也不由心中發急。這天,忽然聽到牢中喧嘩,又聽到獄卒嗬斥,想是有人來了,於是起身站在牢內觀望,果然見到有兩個獄卒前來,隻見其一身深色差役公服,卻麵容蠟黃,臉上更帶有顆顆膿水疙瘩,在這陰暗地牢中,猶如勾魂使者一樣。


    沈哲言見兩人前來也不緊張,反而鬆了一口氣,在牢中不理不睬,反而讓他擔心家中父母。獄卒來到牢前,說道:“沈公子,我們縣令大人要見你,我們知道你有武藝在身,還望你帶上重枷,鎖上鐐銬,才好帶你前去”。沈哲言也不反抗,任由他們鎖上枷鎖,問道:“兩位差役大哥,不知我父母怎樣?”那個年紀略長的差役說道:“沈公子放心,不曾聽到沈府有什麽噩耗”。沈哲言聽聞也鬆了口氣,沒有壞消息就是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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