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瓷皺眉,岑卿又道:


    「梅香也是貧苦出身,否則也落不到下九流的戲子,扛不過仙長,便要攜妻帶子逃離,仙長知曉,命人去殺梅香妻子,打鬥中梅香為護著妻子,反倒先死了,仙長氣不過,叫人亂棍打死了梅香娘子,剩了個孩子,仙長賭咒要讓梅香夫妻死不安寧,便把孩子帶走,日日折磨。誰知養到十來歲,竟生的同梅香一般無二,仙長就……」


    岑卿嘶了聲冷氣,覺著牙發酸,衛如意做的事叫人難以啟齒。


    「她……她……那一年梅青也不過十三四歲,如今,侍奉仙長已有十年了。」


    薑瓷哆嗦了一下,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從小被仇人折磨大,最後竟還遭此毒手。


    「衛戍,什麽時候知道這事的?」


    薑瓷哆嗦的聽不見自己聲音。


    「沒多久,公子待自個兒的事粗糙,仙長又幫過公子,是唯一對他慈愛的長輩,頗得公子信任。要說起疑還是在仙長入京攛掇您學規矩受苦,公子存了心,後來過年同仙長拜年後您憂心忡忡,公子便下令查查仙長。本是查仙長是否同廖姑娘六皇子有所勾結,誰知牽連之下還查出了這些事。仙長也並非患病,而是梅青下了慢毒。」


    梅青孤身陷於此處,日常足上都帶著銀鐐,這觀裏終究還是衛如意掌控的天下。


    「仙長命人教習梅青識字學戲,梅青閑時愛看書,仙長有個懂醫的婢女做小莨,梅青時常借閱醫書,便在觀裏雜草中擇選慢慢提取毒物,每迴侍奉時下給仙長,已有兩年之久。夫人不必擔憂,公子臨離京前,已叫程子彥給仙長解了差不多了,但沒叫解的太幹淨。」


    薑瓷覺著胸口梗著什麽喘不上氣,想起梅青房中便擺著的刑具,衛如意又喜歡他,又厭惡他。從某種角度來說,衛如意和圖魯格又有什麽不一樣呢?


    「公子的意思,仙長留待他迴來再說。梅青,也要留下。」


    「那就先把梅青帶走吧。」


    「是。」


    岑卿擺手,黑暗裏飄落兩道身影潛入房中,衛如意的尖叫響起,隨後二人架著被打昏的梅青離開。


    「岑卿,謀害衛戍,仙長也有份,對麽?」


    「仙長要掩蓋自己做下的醜事,故此私下裏都推說是因許夫人的事才離開的衛侯府,說的多了,連她自己都信了,理直氣壯的恨著許夫人,也想盡辦法的謀算公子。隻是先前做的手腳輕,淹沒在盛京厭恨公子的那些事端裏,才一直沒有被發覺。故而廖姑娘來找仙長時,仙長實則一下便猜透了,卻假裝上當,推波助瀾。」


    他對待自己粗糙,但為薑瓷卻上了心,蛛絲馬跡也不放過,才牽出了多年奉養的姑母竟也是一條伺機撕咬他的毒蛇。


    衛戍心裏該多難受呢?


    「夫人別傷心,公子他,他習慣了,也就是悵然了片刻,命咱們一切照舊,等他從漭山迴來再說。」


    岑卿越這麽說,薑瓷越是心疼,捂著臉嗚嗚咽咽,岑卿手足無措,慣口齒伶俐還從沒這麽越勸越糟的。


    過個兩日,消息傳到漭山,衛戍捏著那方寸大的紙箋,麵色陰沉。


    「怎麽?」


    篝火旁程子彥喝了口酒,一看衛戍這樣子就知曉必是薑瓷如何了。


    「她在查許夫人的事,也已知道如意仙長的事了。」


    第六十一章


    「嘖嘖, 你羞於啟齒,叫她親自去看,想必震驚是少不了的。」


    程子彥搖頭, 忽然又疑惑:


    「怎麽忽然又查起許夫人的事?」


    衛戍將紙箋丟進篝火:


    「這事本就蹊蹺, 當年草草結案,也是因懷王多方阻撓。我娘子她……心疼我, 想還我一個公道。」


    衛戍嘴角勾起, 眼卻濕潤。


    「做這樣子給誰看?」


    程子彥看不得他那副癡情模樣,實則妒忌的很,怎就沒叫他遇上個這樣心疼自己的女人?想要甩手走,又不死心追問:


    「那你預備怎麽辦?」


    衛戍看著篝火, 眼瞳明明滅滅:


    「真相固然重要,但一切都不及我娘子緊要。許夫人的事,我心中有數, 說句不孝的話,當初她選擇隱忍,雖有多方原因,但終究放棄了為自己辯白。我孝敬她就好。」


    「呷……」


    程子彥嘆道, 又看了看黑黢黢的山洞:


    「你到底準備什麽時候攻山?衛北靖父子三人已被困將近一月了。」


    「自然是要在緊要關頭, 這樣他的生養之恩, 我救他父子三人, 也還報清了。」


    他隻想無牽無掛沒有累贅的叫薑瓷過痛快日子,叫那些曾經欺辱嘲笑薑瓷的人, 都仰望她, 便是心裏再不服氣,也得忍氣吞聲。


    「快了,這麽算著, 再有三五日也差不多了。」


    他淡淡笑著,算著歸期。月月


    梅青被送去孔府,薑瓷翌日迴到家,又見九皇子和賀旻送來的禮物,這些日子隔三差五的送,來送的人也不提拜見薑瓷,送到便走,反倒是送來的東西越來越貴重。


    薑瓷看著那一套鑲著紅寶的赤金首飾,叫吳嬤嬤親自送了迴去。


    九皇子想必就為著這般,趁著還禮的功夫,便能不著痕跡的同她對上話了。


    「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九皇子出身低,日子過的也小心翼翼。」


    「他終究是皇家血脈,他的苦和衛戍的苦不能同日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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