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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逐霓見官兵出門,鬆了口氣,但見戲台上一個上,一個下,鬥之不已,不知鬧到什麽時候,才選得掌門人出來。看吳曦時,卻見他全神貫注的凝望台上兩人相鬥,柳逐霓心想:“這兩人的拳腳打得雖狠,也不見得有多高明,吳少俠為甚麽瞧得這麽出神?”


    低聲道:“吳少俠,過了大半個時辰啦,得趕快想個法兒才好。再不施針用藥,便要耽誤了。”吳曦“嗯”了一聲,仍是目不轉瞬的望著台上。


    不久一人敗退下台,另一人上去和勝者比試。說是同門較藝,然而相鬥的兩人定是不同支派的門徒,雖非性命相搏,但勝負關係支派的榮辱,各人都是全力以赴。


    這時門中高手尚未上場,眼前這些人也不是真的想能當上掌門人,隻是洪拳門五個支派向來明爭暗鬥,乘此機會,以往相互有過節的便在台上好好打上一架,因此拳來腳去,倒是著實熱鬧。


    柳逐霓見吳曦似乎看得呆了,心想:“吳少俠原來天性~愛武,一見別人比試便甚麽都忘了。”伸手在他背上輕輕一推,低聲道:“眼下情勢緊迫,咱們闖出去再說。這些人都是武林中的好漢,動以江湖義氣,他們未必便會去稟報官府。”


    吳曦搖了搖頭,低聲道:“別的事也還罷了,劉大人的事,他們怎能不說?那正是立功的良機。”


    柳逐霓道:“要不,咱們冒上一個險,便在這兒給韓少俠用藥,隻是天光白日的耽在這兒,非給人瞧見不可。”說到後來,語音中已是十分焦急。她平素甚是冷漠安詳,這時若非當真緊迫,決不致這般不住口的催促。


    吳曦“嗯”了一聲,仍是目不轉睛的瞧著台上兩人比武。柳逐霓輕輕歎了口氣,低聲道:“待會救不了韓少俠,可別怪我。”


    吳曦忽道:“好,雖然瞧不全,也隻得冒險試上一試。”


    柳逐霓一怔,問道:“甚麽?”


    吳曦道:“我去奪那洪拳的掌門人。老天爺保佑,若能,他們便會聽我號令。”


    柳逐霓大喜,連連搖晃他的手臂,說道:“吳少俠,這些人如何能是你對手?一定成功,一定成功!”


    吳曦道:“隻是苦在我須得使他們的拳法,一時三刻之間,哪裏記得了這許多?對付庸手也還罷了,少時高手上台,這幾下拳法定不管使,非露出馬腳不可。他們若知我不是本門弟子,縱然得勝,也不肯推我做掌門人。”


    說到這裏,不禁又想起了鄔凝霜。她各家各派的武功似乎無一不精,倘若她在此處,由她出馬,定比自己有把握得多。其實,他心中若不是念到有個鄔凝霜要參與這天下掌門人大會,又怎想得到要去奪洪拳門的掌門?


    但聽得“啊喲”一聲大叫,一人摔下台來。台下有人罵道:“他~媽~的,下手這麽重!”


    另一人反唇相譏:“動上了手,還管甚麽輕重?你有本事,上去找場子啊。”


    那人粗聲道:“好,咱哥兒倆便比劃比劃。”


    另一人卻隻管出言陰損:“我不是你十八代候補掌門人的對手,不敢跟您老人家過招。”


    吳曦站起身來,說道:“倘若到了時辰,我還沒能奪得掌門人,你便在這兒給韓少俠施針用藥,咱們走一步瞧一步。”拿起那姓姬漢子蒙臉的黃巾,蒙在自己臉上。


    吳曦剛走到台邊,卻見一人搶先跳了上去,正是剛才跟人吵嘴的那個大漢。吳曦心想:“待這兩人分出勝敗,又得耗上許多功夫,多耽擱一刻,韓少俠便多一刻危險。”


    當下跟著縱起,半空中抓~住那漢子的背心,說道:“師兄且慢,讓我先來。”


    吳曦這一抓施展了大擒拿手的功夫,大拇指扣住那大漢背心第九椎節下的“筋縮穴”,小指扣住了他第五椎節下的“神道穴”。這大漢雖然身軀粗~壯,卻哪裏還能動彈?吳曦乘著那一縱之勢,站到了台口,順手一揮,將那大漢擲了下去,剛好令他安安穩穩的坐入一張空椅之中。


    他這一下突如其來的顯示了一手上乘武功,台下眾人無不驚奇,倒有一半人站起身來。但見他臉上蒙了一塊黃巾,麵目看不清楚,也不知是老是少,隻是背後拖著一條油光烏亮的大辮,顯是年紀不大。這般年紀而有如此功力,台下愈是見多識廣的高手,愈是詫異。


    吳曦向台上那人一抱拳,說道:“天字派弟子吳曦,請師兄指教。”


    台上那人見吳曦這等聲勢,心下先自怯了,恭恭敬敬地還禮道:“小弟學藝不精,還請吳師兄手下留情。”


    吳曦哈哈一笑,說道:“好說,好說!”當下更不客套,右腿半蹲,左腿前伸,右手橫掌,左手反鉤,正是洪拳中~出手第一招“工字伏虎拳”。那人轉身提膝伸掌,應了一招,這一招守多於攻,全是自保之意。吳曦撲步劈掌,那人仍是不敢硬接。


    吳曦不願跟他多耗,拗勢弓步衝拳,左掌變拳,伸直了猛擊下去,右拳跟著衝擊而出。那人見他拳勢沉猛,隨手一架。吳曦手臂上內力一收一放,將他輕輕推下台去。


    隻聽得台下一聲大吼,先前被吳曦擲下的那名大漢又跳了上來,喝道:“奶奶的,你算是甚麽東西……”


    吳曦搶上一步,雙臂橫開伸展。那大漢竟是無法在台口站立,被吳曦的臂力一逼,又摔了下去。這一次吳曦惱他出言無禮,使了三分勁力,但聽得喀喇一響,那大漢壓爛了台前的兩張椅子。


    他連敗二人之後,台下眾人紛紛交頭接耳,都向天字派的弟子探詢這人是誰的門下,但天字派的眾弟子卻無一人得知。


    藝字派的一個前輩道:“這人本門的武功不純,顯是帶藝投師的,十之八~九,是姬師弟新收的門徒。”


    成字派的一個老者道:“那便是姬師弟的不是了,他派帶藝投師的門徒來爭奪掌門人之位,豈不是反把本門武功比了下去?”


    原來所謂“姬師弟”,便是天字派的支長姬文敬。他武功在洪拳門中算得第一,隻是十年前兩腿癱了,現下雖然不良於行,但威名仍是極大,同門師兄弟對他都是忌憚三分。眾人見這個“天字派的吳曦”武功了得,而姬文敬派來的兒子姬沐風始終未露麵,都道他便是姬老三的門徒,卻哪知姬沐風早給吳曦點中了穴~道,躺在假山後麵動彈不得。


    那姬文敬武功一強,為人不免驕傲,對同門誰也沒瞧在眼中,雙~腿癱瘓後閉門謝客,將一身武功都傳給了兒子。


    這一次洪拳門五個支派的好手群聚兗州,憑武功以定掌門,姬沐風對這掌門之位誌在必得。他武功已趕得上父親的九成,但性格卻遠不及父親的光明磊落。他悄悄地躲在假山之後,要瞧明白了對手各人的虛實,然後出來一擊而中,不料陰錯陽差,卻給吳曦製住。


    他隻道是別個支派的陰謀,暗中伏下高手來對付自己。適才他和對手隻拆得數招,即被點中穴~道,一身武功全沒機會施展,父親和自己的全盤計較,霎時間付於流水,心下恚怒之極,隻盼能上台去再和吳曦拚個你死我活。但聽得吳曦在台上將各支派好手一個個打了下來,看來再也無人能將他製服,於是加緊運氣急衝穴~道,要手足速得自由。


    但吳曦的點穴功夫是少林絕技,姬沐風所學與之截然不同。他平心靜氣的潛運內力,也決不能自解被閉住的穴~道,何況這般狂怒憂急,蠻衝急攻?一輪強運內力之後,突然間氣入岔道,登時暈了過去。


    要知姬文敬所練的功夫過於剛狠,兼之躐等求進,終於在坐功時走火入魔,以致雙足癱瘓。姬沐風這時重蹈乃父覆轍,兇險猶有過之。


    柳逐霓全神貫注的瞧著吳曦在戲台上與人比拳,但見他一招一式,果然全是新學來的“洪拳”,心道:“吳少俠於武學一門,似乎天生便會的。這洪拳招式繁複,他隻在片刻之間瞧人拆解過招,便都學會了。”


    便在此時,忽聽得身旁那大漢低哼一聲,聲音甚是異樣。柳逐霓轉頭看時,隻見他雙目緊閉,舌頭伸在嘴外,已被牙齒咬得鮮血直流,全身不住顫抖,猶似發瘧一般。


    柳逐霓知他是急引內力強衝穴~道,以致走火岔氣,此時若不救治,重則心神錯亂,瘋癲發狂,輕則肢體殘廢,武功全失。她心想:“我們和他無冤無仇,何必為了救一人而反害一人?”於是取出金針,在他陰維脈的廉泉、天突、期門、大橫四處穴~道中各施針刺。


    過了一會,姬沐風悠悠醒轉,見柳逐霓正在替自己施針,低聲道:“多謝姑娘。”


    柳逐霓做個手勢,叫他不可作聲。隻聽得吳曦在台上朗聲說道:“掌門之位,務須早定,這般鬥將下去,何時方是了局?各位師伯師叔、師兄師弟,願意指教的可請三四位同時上台。弟子若是輸了,決無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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