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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世禎吃了一驚,叫道:“你……”


    吳曦忙伸手按住他嘴,低聲道:“別作聲,我帶你去看醫生。”吳曦不及細說,扶著他躍過池塘,正要覓路奔出,忽聽得身後衣襟帶風,兩個人奔了過來,喝道:“甚麽人?”吳曦向前疾奔,那兩人也提氣急追。


    吳曦跑得甚快,突然間收住腳步。那兩人沒料到他會忽地停步,一衝便過了他的身前。吳曦竄起半空,雙~腿齊飛,兩隻腳足尖同時分別踢中兩人背心“神堂穴”。兩人哼都沒哼一聲,撲地便倒。看這兩人身上的服色,正是守在樓外的府中衛士。


    吳曦心想這麽一來,形跡已露,顧不到再行掩飾行藏,向府門外直衝出去。但聽得府中傳唿之聲此伏彼起,眾衛士大叫:“有,有刺客!”


    他進來之時沿路留心,認明途徑,當下仍從鵝卵石的花徑奔向小門,翻過粉牆,那輛馬車倒仍是候在門外。他將韓世禎放入車中,喝道:“迴去。”


    那車夫已聽到府中吵嚷,見吳曦神色有異,待要問個明白,吳曦砰的一掌,將他從座位上擊了下來。便在此時,府中已有四五名衛士追到,吳曦提起韁繩,得兒一聲,趕車便跑,幾名衛士追了十餘丈沒追上,紛紛叫道:“帶馬,帶馬。”


    吳曦催馬疾馳,奔出裏許,但聽得蹄聲急促,二十餘騎馬先後追來。追兵騎的都是好馬,越追越近。吳曦暗暗焦急:“這是劉統勳的府衙,可不比尋常,再一鬧便有巡城兵馬出動圍捕,就算我能脫身,韓少俠卻又如何能救?”


    黑暗之中,見追來的人手中都拿著火把,車中韓世禎初時尚有呻~吟之聲,這時卻已沒了聲息,吳曦好生記掛,問道:“韓少俠,感覺好些了麽?”


    連問數聲,韓世禎都沒迴答。一迴頭,隻見火炬照耀,追兵又近了些。忽聽得嗖的一聲響,有人擲了一枚飛蝗石過來,要打他後心。吳曦左手一抄接住,迴手擲去,但聽得一人“啊喲”一聲唿叫,摔下馬來。


    這一下倒將吳曦提醒了,最好是發暗器以退追兵,可是身邊沒攜帶暗器,追來的劉府衛士又學了乖,不再發射暗器。他好生焦急:“迴到柳姑娘處路程尚遠,半夜裏一幹人如此大唿小叫,如何不驚動官兵?”


    情急智生,忽然想起懷中的金壺,伸手隔著椅披使勁連捏數下,金壺上鑲嵌的寶石登時跌落了八~九塊,他將寶石取在手中,火把照耀下瞧得分明,右手連揚,寶石一顆顆飛出,八顆寶石打中了五名衛士,寶石雖小,吳曦的手勁卻大,打中頭臉眼目,疼痛非常。這麽一來,眾衛士便不敢太過逼近。


    吳曦透了一口長氣,伸手到車中一探韓世禎的鼻息,幸喜尚有唿吸,隻聽得他低聲呻~吟一聲,臉頰上卻是甚為冰冷。


    眼見離柳逐霓所在已不再遠,當下揮鞭連催,馳到一條岔路之上。柳逐霓在東,他卻將馬車趕著向西,轉過一個彎,立時迴身抱起韓世禎,揮馬鞭連抽數鞭,身子離車縱起,伏在一間屋子頂上。隻見馬車向西直馳,眾衛士追了下去。


    吳曦待眾人走遠,這才從屋頂跳下疾奔,剛奔了裏許地,遠遠便望見了柳逐霓。隻聽柳逐霓道:“吳少俠,你迴來了!有人追你麽?”


    吳曦道:“韓少俠中了劇毒,快給瞧瞧。”他抱著韓世禎,搶先進了邊上一座小屋,這小屋似已廢棄許久,並無甚麽人居住。


    柳逐霓點起蠟燭,見韓世禎臉上灰撲撲的全無血色,再捏了捏他的手指,見陷下之後不再彈起,輕輕搖了搖頭,問道:“中的甚麽毒?”


    吳曦從懷中取出金壺,道:“在酒裏下的毒。這是盛酒的壺。”


    柳逐霓揭開壺蓋,嗅了幾下,說道:“好厲害,是鶴頂紅。”


    吳曦道:“能救不能?”


    柳逐霓不答,探了探韓世禎的心跳,說道:“若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也不能有這般珍貴的金壺。”


    吳曦恨恨地道:“不錯,下毒的是兵部尚書,召開天下掌門人大會的劉統勳。”


    柳逐霓道:“啊,你剛才走了半天,竟是去見如此富貴的人物。”


    吳曦見她不動聲色,似乎韓世禎中毒雖深,尚有可救,心下稍寬。


    柳逐霓翻開韓世禎的眼皮瞧了瞧,突然低聲“啊”的一聲。


    吳曦忙問:“怎麽?”


    柳逐霓道:“除了鶴頂紅,還有番木鱉。”


    吳曦不敢問“還有救沒有?”卻問:“怎生救法?”


    柳逐霓皺眉道:“兩樣毒藥夾攻,這一來便大費手腳。”她雖自幼隨了母姓,和母親流落江湖,但一身行醫的本事倒也學會了一些。從隨身藥箱中取出兩顆白色藥丸,給韓世禎服下,說道:“須得找個清靜的密室,用金針刺他十三處穴~道,解藥從穴~道中送入體內,若能馬上施針,定可解救。隻是十二個時辰之內,不得移動他身子。”


    吳曦道:“劉統勳的衛士轉眼便會尋來,不能在這裏用針。咱們得去鄉下找個荒僻所在。”


    柳逐霓道:“那便得趕快動身,那兩粒藥丸隻能延得他一個時辰的性命。”


    說著歎了口氣,又道:“我看這位劉大人的心腸雖毒,下毒的手段卻低。這兩樣毒藥混用,毒性發作便慢了,若是單用一樣,用烈酒一混,這小子這時哪裏還有命在?”


    吳曦匆匆忙忙的收拾物件,說道:“素聞冷煙門四姑娘毒醫之名,當今之世,還有誰能勝得過咱們柳姑娘的神技?”


    柳逐霓微微一笑,正要迴答,忽聽得馬蹄聲自遠而近,奔到了宅外。吳曦抽~出長劍,說道:“說不得,隻好廝殺一場。”心中暗自焦急:“敵人定然愈殺愈多,危急中我隻能顧了柳姑娘,可救不得韓少俠。”


    柳逐霓道:“兗州這等大城之中,隻怕動不得蠻。吳少俠,你把桌子椅子堆得高高的搭一個高台。”


    吳曦不明其意,但想她曾救自己脫險,實在智計多端,這時情勢急迫,不及細問,於是依言將桌子椅子都疊了起來。柳逐霓指著窗外那株大樹道:“你帶韓少俠上樹去。”


    吳曦還劍入鞘,抱著韓世禎,走到窗樹下,縱身躍上樹幹,將韓世禎藏在枝葉掩映的暗處。


    但聽得腳步聲響,數名衛士越牆而入,漸漸走近,又聽得眾衛士厲聲唿叱。柳逐霓吹熄燭火,另行取出一枚蠟燭,點燃了插在燭台之上,關上了窗子,這才帶上門走出,在地下拾了一塊石塊,躍上樹幹,坐在吳曦身旁。


    吳曦低聲道:“共有十七個!”


    柳逐霓道:“藥力夠用!”


    隻聽得眾衛士四下搜查。眾衛士忌憚吳曦了得,不敢到處亂闖,也不敢落單,三個一群、四個一隊的搜來。


    柳逐霓將石塊遞給吳曦,低聲道:“將桌椅打下來!”


    吳曦笑道:“妙計!”石塊飛入,擊在中間的一張桌子上。那桌椅堆成的高台登時倒塌,砰嘭之聲,響成一片。


    眾衛士叫道:“在這裏,在這裏!”大夥倚仗人多,爭先恐後的一擁入廳,隻見廳上桌椅亂成一團,便似有人曾經在此激烈鬥毆,但不見半個人影。眾人正錯愕間,突然頭腦暈眩,立足不定,一齊摔倒。


    吳曦道:“好霸道的蠟燭!”


    柳逐霓悄步入廳,吹滅燭火,將蠟燭收入懷中,向吳曦招手道:“快走吧!”


    吳曦負起韓世禎,越牆而出,隻轉出一個胡同,不由得叫一聲苦,但見前麵街頭燈籠火把照耀如同白晝,一隊官兵正在巡查。


    吳曦忙折向南行,走不到半裏,又見一隊官兵迎麵巡來。他心想:“劉統勳府有刺客之事,想已傳遍全城,這時到處巡查嚴密,要混到郊外荒僻的處所,倒是著實不易。”但聽得背後人聲喧嘩,又是一隊官兵巡來。


    吳曦見前後有敵,無地可退,向柳逐霓打個手勢,縱身越牆,翻進身旁的一所大宅子。柳逐霓跟著跳了進去。落腳處甚是柔軟,卻是一片草地,眼前燈火明亮,人頭洶湧。兩人都吃了一驚:“料不到這裏也有官兵。”


    聽得牆外腳步聲響,兩隊官兵聚在一起,在勢已不能再躍出牆去,隻見左首有座假山,假山前花叢遮掩,吳曦負著韓世禎搶了過去,往假山後一躲。突然間假山後一人長身站起,白光閃動,一柄匕首當胸紮到。


    吳曦萬料不到這假山後麵竟有敵人埋伏,如此悄沒聲的猛施襲擊,倉卒之間隻得摔下背上的韓世禎,伸左手往敵人肘底一托,右手便即遞拳。這人手腳竟是十分了得,迴肘斜避,匕首橫紮,左手施出擒拿手法,反勾吳曦的手腕,化解了他這一拳。最奇的是他臉上蒙了一塊黃巾,始終一言不發。


    吳曦心想:“你不出聲,那是最妙不過。”耳聽得官兵便在牆外,他隻須張口一唿,那便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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