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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讓隻道他有意加害,停了掙紮爬動之勢,冷冷說道:“你可是想傷害老夫嗎?”


    他內腑之中,已被那老人一杖震傷,全憑數十年精修內力,保留一口真氣,支持著他保留著一絲意識。眼下見吳曦飛躍而來,心知再難有所作為,提聚的一口真氣,登時散去,張嘴噴出了兩口鮮血來。


    吳曦輕輕一歎,緩緩坐了下去,說道:“老前輩不要誤會,在下並無加害之心,唉!兩位都已是年登古稀之人,身曆了半生恩怨,這等年紀了為甚麽還看不開呢?”


    陳讓輕輕地咳了一聲,又吐出兩口鮮血,說道:“可惜你說得太晚了!”


    吳曦看他吐出的鮮血之中帶著一塊塊的內髒,暗裏歎息二聲道:“他內髒已被震碎,看來是難以再活了……”


    忖思之間,突聽那老人說道:“陳老兒,你報了仇啦!我內腑被你震裂,丹田要穴亦受重傷,決難再活過一個時辰了!”


    陳讓重重地喘息幾聲,說道:“你那一杖震得我心髒碎裂,隻怕我連一個時辰也活不過啦!”


    吳曦長長歎息一聲。道:“兩位老前輩現在後悔了嗎?”


    陳讓一雙失去神采的雙目,突然暴射~出動人的神光,冷冷說道:“老夫生平從來沒有做過後悔之事!”


    那老人突然站了起來,搖搖擺擺地走了過去,相距陳讓還有四五尺遠時,一跤摔在地上,接道:“我卻後悔,唉!我已經不能活了,還要打你一杖,落得這等兩敗俱傷的慘局。”


    陳讓道:“可是你終於忍不住又出手了!”重重喘息一聲,又吐了一大口鮮血,接道:“賊老兒,你還有甚麽要說,快些說吧!我已經快要不能聽了!”


    隻聽那老人道:“我不能再說什麽話給你聽了,我要留些力氣,把我一點武功,傳給那姓吳的少年。”


    陳讓道:“對!咱們人死了,總該留一點武功在人間才對,不過,讓我先來吧!我傷勢較重,自然是要比你死得早了。”


    那老人道:“好吧!”暗中提聚了一口真氣,控製著最後一點元氣,不讓它散去。


    陳讓抬起頭來,望了吳曦一眼,道:“孩子,快過來!”


    吳曦雙手用力一撐,飛躍過去,說道:“老前輩有什麽吩咐?”


    蜂王楊孤道:“現在,我已是將要斷氣之人,不一定在哪一句話中,就要死去,因此,你不能說話,你要仔細的聽我的話,你多聽一句,老夫的武功就可能在世上多流傳一招。”


    吳曦看他吐了一地鮮血,那裏還忍拂他之意,急急說道:“晚輩洗耳恭聽。”


    陳讓道:“我首先傳你使喚這畜生之法,並把這世上僅剩最後一頭的籠中雛鷹送你。”


    吳曦道:“這個,晚輩如何敢……”


    陳讓道:“你不許打岔……”接著傳授禦鷹之術,馴養之法,以及臨陣對敵,保命護身的口訣、方法。他已是麵臨死亡之人,隨時有氣絕的可能,吳曦不願再讓他臨死之前,多點遺憾,盡可能的記下相傳的口訣。


    陳讓說完那禦鷹的秘訣之後,還未來得及傳授他的武功,突覺眼前一黑,一腔熱血,盡皆浮動,閉目死去。


    吳曦長長歎息一聲,抱拳拜道:“老前輩安息吧!這蒼鷹是你獨門特征,晚輩當盡我所能的為你奉養……”


    隻聽那久未說話的老人,說道:“怎麽,那鷹王陳讓死了嗎?”


    吳曦點頭說道:“死了。”


    那老人道:“那你快過來吧!我還有一招武功傳你。”


    吳曦急急躍飛過去,落在那老人身側,道:“老前輩還有甚麽緊要之事,需人代辦嗎?先行告訴晚輩,然後再傳那武功不遲。”


    那老人道:“我要辦的事太多了,還有我這精博的醫道就該一一傳給你,可是都已來不及了……”


    吳曦略一沉忖,道:“老前輩當真就沒有收過一個弟子嗎?”


    那老人道:“我孫女算一個,但她心地太善,自己早已出我門牆了。”


    吳曦啊了一聲,忽然想起車上那偷入車內的藍衫子少女來……


    隻聽那老人接道:“我不是傳你兩招掌勢嗎?”


    吳曦道:“不錯啊!”


    那老人道:“我藏私,留下一招沒有傳你,這三招本是一氣嗬成之學,循環變化,威力無窮,我留下一招後,使這一式整個的絕學,漏缺了一個環節,現在我要把這一招傳你……”立時講述口訣,而且不計重傷之軀,拚盡最後力氣,不停的用手比劃。


    吳曦一麵默記口訣,一麵舉掌練習。他習練了幾遍之後,果然體會到奧妙之處,不自覺心神專注。


    當他停息下來,迴頭看時,那老人早已僵挺而臥,氣絕而死。


    吳曦眼看著兩個武林前輩高手,動手相搏,互受重傷而死,不禁黯然落淚,把兩具屍體,移置到庭院一角,掘了一個土坑,把兩具屍體,並放在一起。


    吳曦合掌祈禱,道:“兩位老前輩生前為敵,死後並葬一起,敬祝兩位老前輩陰靈能夠化敵為友。”緩緩填上黃土,迴頭望著那籠中雛鷹發呆。


    一懷黃土,掩埋了兩個武功絕強的高手,荒涼的古刹,平添一座新墳,更增了幾分陰森荒涼。吳曦呆呆的坐在荒草地上,凝目沉思,想到近年來身曆目睹的淒慘之事,不禁黯然魂斷。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光,突聽一聲重重的咳嗽,傳了過來。抬頭看去,隻見一個全身白衣的老人,站在四五尺外目光遲滯,骨瘦如柴,呆呆的站著不動,生似死過之人,被人從棺材中拖了出來的一具僵屍。


    吳曦心頭一驚,神智忽然清醒,拱手說道:“老前輩。”


    那白衣老人目光緩緩移到那籠子和雛鷹之上,問道:“黃家老兒哪裏去了?”


    吳曦道:“你問的是那為神醫老前輩嗎?”


    白衣老人道:“不錯,我要找那人,替我療治傷勢。”


    吳曦黯然說道:“老前輩來晚了一步了!”


    白衣老人道:“他可是出去了嗎?”


    吳曦道:“他永遠不會再迴來啦……”迴頭望著那突起的新墳,接道:“他死了,那座新墳中,就埋葬著他的屍體。”


    那白衣老人忽然長長歎息一聲,道:“怎麽死的?可是被人殺了?”


    吳曦道:“不錯,他死在鷹王陳讓的手中!”


    白衣老人道:“陳讓呢?”


    吳曦道:“死了,兩人動手相搏,互擊重傷,一齊死去。”


    白衣老人神情忽然一變,道:“當真嗎?”


    吳曦道:“老前輩如若不信,何妨扒~開那新墳瞧瞧?”


    白衣老人道:“完了,完了!”緩緩轉過身去,搖搖擺擺的向前行去。


    吳曦望著逐漸消失的背影,暗自付道:“他的傷勢不輕,看來混跡在江湖上的人,不論何等高強的武功,都無法逃過兇慘的死亡。”


    除那白衣老人外,荒廟再無到過來訪的客人。吳曦一麵遵守那老人囑咐之法服藥療傷,一麵打坐調息,和演練禦鷹之術,那籠中雛鷹,似較一般雄鷹靈巧甚多。吳曦依法施為,三日之後,已能得心應手。


    十日時光,轉瞬即過,吳曦膝傷也逐漸痊愈,又過數日,那老人留給他的藥物服完,膝傷也剛好全複,半月時光的寧靜生活,竟使他動了息隱林泉之心。但轉念又想鄔凝霜和沈柔雲陷身危境,急待相救,恩師大仇未報,隻好重振雄心,提了木籠,離開了荒廟。


    往事淒涼,迴憶黯然,吳曦已無心再修自己的儀容,樓衣一襲,蓬發垢麵,一隻竹杖,挑著黑布重遮的籠中雛鷹,就這樣奔行於江湖之上。他雖然惦念著沈柔雲和鄔凝霜的生死,但天涯茫茫,芳蹤何處,一時間那裏去找,他為自己的何去何從憂苦。


    這日,到了山東省境內的兗州,這是一個商旅雲集的重鎮。


    陽西下,晚霞絢爛,黃昏將臨時,吳曦趕進了兗州城。他曆經了無數兇險,往事在他心靈裏留下深刻創傷,但也使他對江湖的險惡,產生出敏銳的觀察力。


    當他踏進了兗州城時,就覺得這地方有些異樣,不少華衣高馬,佩刀掛劍的武林人物,出現在兗州城中。他意識到這座環山的重鎮裏,正麵臨著一場風暴。他也開始留心了周圍的人物。


    忽然間,一輛疾快的馬車,馳過了他的身側,四周低垂著、黑色的布篷,以吳曦的目力,也無法看清那馬車中的景物。趕車人也似有意的掩遮去自己的麵目,頭上一頂白絹色邊一草帽,低垂眉際,遮去了大半個臉。


    緊接著馬車後麵是一匹風馳電掣的快馬,掠過吳曦身側奔過,帶起一陣急風,飄飛起他襤樓的衣袂。馬上坐一個華衣少年,但他的上半身幾乎是俯臥在馬背上一瞥間,吳曦留下了一個模糊的印象,那是個英俊的少年,隱隱間似曾相識。


    他邁著緩慢的步子,神態十分悠閑,但他的內心中,卻是思潮洶湧,考慮著眼下的形勢。忖思之間,忽覺一根竹杖,伸了過來,耳際間響起了一聲暴喝:“站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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