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義率領整個先登營歸降的事,很快就在樂安城前的袁軍營中傳遍。


    許多底層士兵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們不了解事情經過,隻覺得平日裏鞠將軍忠義過人,對待普通軍士寬厚近人,怎麽也做不出叛逃之事。


    袁軍營中士兵大受震驚。


    同時,營寨中的所有兵力部署,糧草配備,包括押運糧草軍械的路線,全都要進行更改。


    “果真如許大人所言,鞠義此人看似忠厚,實則包藏禍心,看來他很早前就與瑜天通過書信。此前我軍連遭大敗,也都與他有關。”


    張合滿臉的義憤填膺。


    “張合將軍請放心,待迴到平原後,在下定會把此事一五一十說給主公。”許攸撫須笑道。


    鞠義叛變已成事實,田豐曾在主公麵前力保鞠義,這下看他如何下得了台。


    許攸見張合仍有些憤懣,於是上前寬慰道:“鞠義雖然逃跑了,但鞠家上下百口,都在鄴城當中。他膽敢叛變主公,以主公的脾氣,定會蕩平鞠家。”


    半日後,平原。


    啪!


    重重一掌拍在案上。


    在聽到鞠義帶領先登營反叛後,袁紹心頭的怒氣提升到了極致,如同火山噴發般,發泄心中怒火。


    “那個不忠不義的混賬東西,我待他不薄,他居然敢如此對我!”


    數千先登營精銳反叛,這對於整個大軍的影響實在太大了。


    如果輕易就饒了鞠義翻過此事,隻怕日後還會出現更多的類似事件。


    袁紹想清楚其中利害,語氣陰冷道:“傳令鄴城,讓袁譚帶兵將鞠家所有人收押。另外,懸賞鞠義頭顱,不管是誰,隻要提鞠義的頭來見我,賞萬金。”


    “在下這就去辦。”許攸恭敬說道。


    “等等,還有一事,我命你在前線觀察瑜軍動向,可發現什麽端倪嗎?”袁紹問道。


    差點忘記正事。


    與殺鞠義相比,更重要的還是眼下戰事。


    昨夜鄴城來信,審配郭圖已率領大軍出發,三日內即可兵臨城下。


    到時,大軍圍城,瑜軍主力再想班師已經來不及,攻克洛陽,再由洛陽出關直取瑜天腹地,那時勝利便唾手可得。


    許攸重重點頭。


    “主公,前線戰場兩軍死傷慘重,瑜軍每日不要命似的衝殺。看情形,他們的主力已被張合將軍牢牢牽製住了。”許攸表情下隱含一抹喜色。


    可以預料到,頂多一個月,瑜軍便會敗退兗州。


    “嗯,不錯。”


    袁紹先前的憤怒與鬱悶一掃而空,臉上開始帶著笑意。


    隻要能破敵就好。


    別看鞠義現在投靠瑜天,但那些都不重要,因為一旦瑜軍戰敗,鞠義又能跑到哪裏去。


    入夜,明月高懸。


    月光皎潔,映照在軍士們的盔甲和刀戟上,反射出清冷的寒芒。


    一列列士兵在急促的趕路。


    這是一支軍紀嚴明的隊伍,過程中每人都精神高度集中,神情嚴肅,隻能聽得到整齊的腳步聲。


    瑜天騎著馬,位居隊伍的正中央,抬頭看向遠方,目光所及,全都是烏壓壓的軍士。


    青州戰場的兵力全部向西調運。


    戰略上的大轉移,在一個不經意的夜晚,悄悄的進行著。


    一匹棗紅色駿馬緩緩靠近。


    戲誌才輕輕皺眉,試探性地詢問道:“主公,您把所有兵力調往冀州,樂安隻留下一萬守軍,會不會太冒險了。”


    他已經盡力說的很委婉了。


    冒險,換成另外一種說法,就是錯誤的決策。


    這麽多天的交戰下來,戲誌才對袁軍主帥張合有了很深的了解,兩人雖然沒見過麵,但兵來將去,如同兩位執子對弈的棋手,很難不對對方的脾氣有所認識。


    張合是位極出色的將領,嗅覺敏銳,一旦被他察覺到些許端倪,營內大軍盡出,很輕易的就能試探到己方的虛實。


    瑜天緩緩轉頭,淡淡地問道:“那你覺得留守多少兵力才夠?”


    “這……”


    戲誌才一時語塞。


    因為不管留守多少兵馬,都顯得有些不太夠。


    己方的大軍正向冀州調集,根本就沒有多餘兵力。


    瑜天瞥了他一眼,說道:“樂安早晚都會失,區區一座小城,張合想要,給他便是。”


    “樂安固然不重要。但我擔心的是,倘若讓張合發現我軍主力不在青州,袁軍上下一定會警醒,提前調集大軍馳援冀州。”


    戲誌才說出心中所想。


    他從來都不會計較一城一池的得失,能讓他憂慮的,隻有北方戰場的大局。


    “三日內,張合絕對不會大規模用兵,因此,在他察覺到我軍的意圖時,那會兒我們已兵臨城下了。”瑜天滿臉淡然。


    戲誌才眉頭皺起。


    “主公怎麽知道必不會進攻,前麵我們打得那麽兇,每日死傷的軍士足有數千。突然安靜下來,沒有動靜,張合很容易會瞧出端倪。”


    瑜天輕輕擺手,示意不要再說了。


    以張合的脾氣和秉性,鞠義叛變後,一定會急著更改所有的兵力部署。


    還有就是,正因為前麵幾日的戰鬥傷亡慘重,眼下忽然按兵不動,這在張合的視角中,敵軍必定有所圖謀。


    但他想不到的是,瑜天所圖謀的卻在遠隔數百裏的冀州。


    “主公……”


    戲誌才還想再說些什麽,但在瑜天的眼神下,隻好默默閉上嘴。


    瑜天微微點頭。


    這就對了。


    這件事解釋起來很難,涉及到張合性格的透徹了解與把握,總不能直接說我看過三國吧。


    太麻煩。


    月色漸漸歸於平淡,最終消失不見,東方的天空上,一抹紅光慢慢籠罩大地。


    一夜行軍,終歸容易讓人感到疲憊。


    可是沒辦法,為了隱蔽與掩人耳目,隻能選擇在夜晚行軍。


    等再行些路,離樂安遠些就不必如此了。


    “讓將士們在此地安營歇息吧。”瑜天下令道。


    傳令兵縱馬在隊列中行進,傳達訊息。


    “我們現在在哪裏?”


    抬頭望向戲誌才。


    這人就是一張活地圖,不管到哪都能找到具體方位。


    果然。


    戲誌才在心底思忖了會兒,說道:“我軍才過濟河不久,如此說來,前方應是古東昌,距離冀州應該還有三百餘裏。”


    這個行軍速度已經很快了。


    畢竟夜晚中,行軍速度打些折扣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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