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變得極其安靜,剛剛我們幾步遠的沙地的硬殼蟲翻土的聲音還聽得見,現在隻剩一片可怖的死寂。


    心裏忽然明白過什麽東西:「出事了!我們迴去看看!」


    「別找藉口啦,我的任務就是送你迴南邊去,這可是你師姐的意思。」


    「不,不是,麥子……」我著急起來,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的不安以從未有過的程度放大,我摸出和師姐約定的通訊卡,無人接聽。


    「師姐怎麽會不接?」


    麥子的笑容不減,她就是這樣樂觀的女人:「你師姐嫌你煩呢。」


    「我不煩!求你了麥子!我心裏——」


    我要哭了,麥子拍拍我的臉,一仰臉:「上車,迴去看看哈,要是沒什麽事,你請我吃飯。」


    然後我們兜兜轉轉,耗盡了越野車中與麥子幹坤戒中所有的靈石,隻能看見荒蕪一片的沙漠……沙瀑下,所有東西都消失了,我再三確認沙境中沒有第二道這樣的沙瀑之後,麥子笑不出來了。


    「他們沒了?蒸發了?這得多大太陽!」


    這時候還有心情說俏皮話,我佩服她。


    然而我意識到她說那句俏皮話隻是在發泄,她環顧四周,一切都沒有了,那些房屋,那些武器,議事廳,和自由黨聯絡的機器統統化為烏有。


    好像守土派與暫留村隻是她自己幻想出的東西。


    我看見她小麥色的皮膚上迸出猙獰的青筋,眼睛瞪得又大又圓,原地轉了好幾圈,腳步踉蹌起來,但還是站穩——用扶著我的方式。


    「操!都是你!我要是在—— 你這個禍害精!」她剛站穩,抬手給了我一巴掌。


    痛苦無處可解時,仿佛裝滿水的氣球快要爆炸,需要宣洩口。


    我知道她並不是真的怪我,她應該知道,這種異常的可怕情況下,她就是在,恐怕也會一起消失……隻是因為和我走開的緣故,避過了災難,從而見證了災難,隻剩她一個人承受全境的痛苦。


    「師姐也不見了……」我說。


    我還想說唐宜也不見了,那個天劫也消失了,可現在我能說什麽呢,麥子在崩潰的邊緣,我也離絕望不遠了。


    這是什麽手段?我第一次見證「抹殺」的現場,比師父那次更為慘烈,那次,他們有一大批鷹妖,還為師父留下了身體。現在,憑空消失了,連屋子和車子都沒有了。


    在這樣清楚認識到天人的可怖的時候,想要去見到他們,和他們對峙的心就愈發強烈。


    好像冰川下的怒火,潛藏在心底,我沒有像往常一樣發出來,但手腳冰涼,我在顫抖。


    麥子的憤怒和痛苦已經把她撞昏了頭,她對我喊:「你一點兒也不難過!你還有人性嗎!」


    「我應該坐在這裏哭嗎?給你吃的,我要聯絡上央城,修真界需要知道這件事。」幹坤戒中我拿出我囤積的零食,麥子頓了頓,接過:「不要放在心上。」


    「不必道歉。我知道的。」


    「對不起。」她有些平靜下來,接受了事實。


    「現在隻有你一個人最熟悉守土派的存在……你要見證它。」


    第119章 靜默之像


    守衛的土地還在,守衛的人卻不在了。


    方則亦這樣說。


    委員會高度重視這件事,派來一個包含凡人和修真者的工作組來到沙境,白尾獸的尖銳嘯叫響徹雲霄,他們降落在我提供的坐標上,一群人下來四麵八方地收集數據。


    一個胖胖的身影叼著一根減肥用的苦虱草沖我走來,他身後,方則亦陪同來,因為我先聯絡方則亦,由他匯報給學院,從學院緊急匯報到委員會。


    他走過來時,我和麥子好像兩團小小的影子,我們都被曬得夠嗆,胖胖的人撐起遮陽傘,再遞給我一顆糖。


    「師兄,師姐也消失了。」我壓低聲音對他說。


    因為師姐明麵上還是通緝犯,所以我在報告中沒有提她,也沒提妖狐,現在大家好像都不怎麽說妖狐了,因為事情走上了正軌,誰還再去迴憶一下那個名不正的名……因此她們仿佛是地底不存在的蟲子,過著一種和我們沒有交點的生活……


    我師兄從命寬厚的手掌搭在我肩頭,因為嚼多苦虱草,他身上散出一股混合的草藥味:「你說,是莫名其妙的紅光降臨之後,所有的東西都消失了?」


    「是的……當時我來守土派做客,然後麥子開車送我迴去,我們在沙漠邊緣看見了驚人的紅光……」我試圖醞釀著什麽話,隱去關於天人和天劫的部分。


    然而麥子卻說:「什麽紅光,你為什麽不說實話,是天劫來了。」


    「天劫?」師兄迴味著這個詞,思索片刻。


    麥子一股腦地將所有的事都告訴了師兄,方則亦在旁聽著,他在觀察我的表情。我想竭力表現出驚訝,但是我表演不出來,迴去的時候方則亦問我是不是知道什麽。


    「我知道天人和天劫,但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消失了。」


    「你知道多少。」


    「求求了,別問。」


    我之前將天人的事告訴過落日廢墟的七位大佬,但是他們說還在商議,我不知道自己能說多少,我大可以將之前的說辭再說一遍,可我現在心亂如麻,一句話也不想多說。


    師兄將麥子的話記錄下來,守土派的消失引起了軒然大波,我迴到學院開始繼續上課,經營公司,麥子則是在委員會各個機關之間被詢問,她沒有說自由黨,她說了天人的事,一時間輿論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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