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距離雖然普通百姓的目力根本看不清,但也可以鎖定聲音是從城樓那裏傳來的。


    一時間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了城樓。


    “西域無佛?”


    “那西域和尚能願意?”


    這是意外的彩蛋啊。


    頓時有吃瓜群眾心中高喊。


    打起來!


    打起來!


    欲滅一臉憤怒,有西域僧人立刻衝城樓高喊:


    “中土和尚胡說!中土佛門本就源自西域,爾等欺師滅祖,敢說我西域無佛?”


    蓮台上老和尚緊迴頭吩咐道:“莫急,且聽中土高僧的見解。”隨後帶著疑問再次看向法明:“可否說得明白些?”


    法明周身圍繞的佛光讓老和尚不敢怠慢,但“西域無佛”這種言論,也讓他有些嗤之以鼻。


    法明繼續平靜道:“西域佛國隻修武道,不重妙理,看似有佛,實則無佛。”


    佛的概念來自西域,你說西域無佛,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無論佛理還是武道,佛陀至上,佛陀即是佛!這些基礎的道理。高僧的師從,莫非不是我西域佛門?”老和尚凝眉,語氣中透出濃濃的不屑。


    “佛陀不是佛。”法明用極其平靜的口吻,說出了毋庸置疑的語氣:


    “貧僧認為,佛陀不過是佛修最高實力的個人,而非真正的佛。真正的佛乃是一種覺悟,一種無上智慧。”


    他看向楊臨:“楊爵爺的一番話,已經為佛重新做了定義,也讓貧僧明悟。”


    “佛,不敗、不滅、不生、不死,是一種存在,又非是一種存在。”


    老和尚不再穩如泰山,端坐的法相出現陣陣顫動!


    “胡說!佛陀就是佛,佛就是佛陀!”


    我的目標就是再次成為佛陀,你告訴我佛陀不是佛?


    那我的追求又有什麽意義?!


    法明搖了搖頭:“大師莫再執迷不悟,西域佛陀隻是一個武道中人,隻是一國之主,可以是你們心中的佛。倘若他不能明悟,便不是貧僧心中的佛。”


    老和尚愣了,這一刻他腦中閃過千萬念頭,一刹那間,所有三生三世的感悟湧上心頭,半晌之後,他眼中激動:“不知高僧眼中,如何才可成佛?真正的佛又在哪裏?”


    法明看向巍峨法相,一字一句道:


    “貧僧認為,佛在芸芸眾生,天下眾生皆是佛。若能覺悟,人人都是佛,見性便可成佛。”


    “天下眾生皆是佛?”


    “天下眾生皆可成佛?”


    老和尚喃喃自語,唿吸變的急促,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


    之後便是長達數十秒的沉默。


    老和尚在沉默,可是觀眾們突然開始議論紛紛:


    “我沒聽錯吧。中土和尚說,人人皆可成佛?既然人人都可成佛,那豈不是我也能成佛?也能當佛國的國主?”


    “你沒聽明白嗎,佛國國主本來就是誰實力強誰當,跟佛沒有關係。”


    “老和尚不是說他要成佛嗎?這次真的要如願了嗎?”


    “你說的是那個佛,還是那個佛?”


    “哎呀,哪個佛嘛,我都被繞糊塗了。”


    “不對不對。為什麽我感覺佛跟我知道的不一樣了?”


    猛然間,蓮台上朵朵蓮花綻放,空氣中仿佛有梵音清唱。


    老和尚沉浸在奇妙的狀態中,如癡如醉,渾身佛韻流轉,渾然天成。


    許久之後,他眼中爆出金光,隨即又快速內斂,臉上的也瞬間掛上了大徹大悟的微笑。


    然後雙手合十:


    “佛與品級無關。我即是佛,佛即是我。老衲,悟了。”


    “多謝楊施主和中土高僧,不知此佛法可有名字?”


    法明看向楊臨。


    楊臨淡淡道:“禪。”


    他的聲音剛落,法明的聲音隨後也在城頭傳來:“阿彌陀佛,楊爵爺當為禪宗開創者。貧僧願一生追隨楊爵爺。”


    上至太子、下至百姓也都愣了。


    普通百姓完全聽天書一樣,聽不明白,尋求著周圍人的解釋。


    “這...這這這,什麽意思?論戰也不激烈啊,就這麽結束了?我還沒看明白啊。”


    有悟性的武者和讀書人們紛紛迴應:


    “你以為高品佛修的論戰會像低品武者打架那樣死去活來、頭破血流?”


    “雖然我們看不到,但他們一瞬間足以閃過千萬個念頭,高手過招向來如此。”


    “等等,那結果是什麽?西域佛門在中土和尚這裏得到了指點,而中土和尚的頓悟是來自楊爵爺的啟發?楊爵爺開創了佛門禪宗?”


    “不是,這...臥槽?這麽輕而易舉就把老和尚渡成了‘佛’了?楊爵爺的禪宗竟如此恐怖!”


    “我怎麽覺得很簡單。”


    “切,那是你頭腦簡單。就算同一個問題,你的看法,能和高僧、和楊爵爺一樣嗎?我沒看山是山,他們的境界已經看山不是山了。”


    “那老和尚成佛,那豈不是敵人更強大了?”


    有聰慧的讀書人已經明白了:“現在的佛已經跟之前的佛不一樣了。楊爵爺對佛做了新的定義。”


    “我怎麽沒聽見楊爵爺說這段啊?他不是隻說了風動樹動心動嗎?什麽時候定義的佛啊,難道是我走神了沒聽到?我到底錯過了什麽?”


    讀書人眼中冒著光,崇拜的望著楊臨:


    “楊爵爺那什麽級別的?能開宗立派的人物,簡簡單單幾句話就已經囊括萬千,簡簡單單一個心動,已經足夠說明所有問題了。”


    江湖劍客也深有同感:


    “對對對!就像高手出劍,看似簡簡單單,普通凡人看不懂還覺得這有什麽,也隻有死在那劍下的人,才知道那一劍的恐怖和帶給人的絕望!”


    現場武將出身的官員們同樣激動興奮,楊爵爺不光給大新武道正名了,更是給他們武夫長臉了啊!


    以後那些個文官要是再特麽說我們武夫頭腦簡單,我跟他們急!


    普通百姓們匯總完身邊人討論的內容,雖然仍舊雲裏霧裏,但終於明白了一個大概。


    幾個重點在他們腦中不斷的迴蕩:


    楊爵爺開創了佛門禪宗。


    然後輕而易舉的就把西域佛國上一任佛陀渡化成了佛。


    這就意味著我大新武道和思想遠高於佛國!


    番邦小國,不過如此!


    大國百姓的自尊心和自豪感被推到了頂點。


    他們的眼神也開始冒光,繼而激動、興奮著。


    陳明淵微微頷首。


    他已經明白了,禪宗重心性而非武道,這就很妙啊。


    徒兒啊,你可知道,你今日這場擂,必將要載入史冊。


    大新史冊要記載。


    我鎮妖司的史冊更要記載。


    恐怕連佛門都要記住今天。


    你是佛門禪宗的開創者。


    有了你,中土佛教還要佛國何用?


    從今以後,大新國就有理由拒絕佛國的一切傳教活動。


    有你和法明,便可統合中土佛門,大新本土將再無佛國之隱患!


    城頭上,法明雙手合十,身上遊離的佛光逐漸隱入體內,虔誠地朝向楊臨行了弟子大禮。


    這一刻,他找到了自己未來的方向。


    玄陽還在咀嚼著“禪宗”的玄妙。


    司空圖撚著胡須,嘴角含笑,高深莫測。


    楊臨這小子果然是命定之子。


    他遠遠看向陳明淵:老陳恐怕這會在思考如何整頓大新本土佛教,收歸己用呢吧。


    嗯,很好,這個帝國將來少了一份隱患,而中土佛教也將迎來一個新紀元啊,終於走向正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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