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腳步聲頓時變得急促,眨眼間,就有一隊六七名禁軍樂嗬嗬地拐進了房間,開始將一屋子的字畫、箱子往外抬...


    “這些書怎麽不搬?”


    楊臨見禁軍們隻搬箱子、字畫、玉器擺件什麽的,頓時有些疑惑。


    一個禁軍頭目道:“迴楊爵爺,一般這東西,不是燒了,或者扔了。”


    這特麽...


    太可惜了。


    楊臨道:“我府上有幾個儒生,他們倒是喜歡這東西。”


    白安喜歡啊,楊臨立刻就想到了他。


    而且周勤、大哥吳瑜琛也都愛書。


    禁軍頭目笑道:“李府上的書籍不少,能收一大車。爵爺若是有用,我派幾個人送到爺府上去。”


    “這樣合適嗎?”楊臨問道。


    禁軍頭目道:“書籍這東西,抄家從來不上賬。大兵們拿迴去就一個用處,那就是當廁紙。這會兒天還冷,說不定一會兒就會有人燒了烤火呢。”


    “那好吧。把查抄的書籍收到一起,派幾個人送過去吧。不過,大白天的送也不合適,晚上宵禁以後吧。”楊臨隨即吩咐。


    總不能青天白日的就從犯官家裏往自己家運東西吧。


    不管運的是什麽,都會惹人閑話。


    “遵命。”


    禁軍頭目抱了個拳離開,開始指揮搬東西。


    等到這一隊禁軍大兵把這裏搬空,人都走了之後,楊臨納悶地問宋玉清:


    “也沒看到禁軍兄弟自己分東西啊...”


    宋玉清湊近楊臨道:“當然跟我們一樣,不會明目張膽的拿,搬東西的時候都做好了記號,暗示過文書了。”


    “抄家這麽嚴肅的事情,大家怎麽會輕易落下口實?”


    抄家這麽...嚴肅的...事情?


    楊臨都愣了:“嚴肅嗎?”


    宋玉清和石洪硯猛然點頭:“很嚴肅,尤其是現在,陛下都要搜刮錢的時候...”


    好吧,我特麽一點都沒看出嚴肅來。


    楊臨撇撇嘴邁出密室。


    剛來到院子裏,就見一名年輕鎮妖使繞過滿院子橫七豎八的箱子,一路小跑,跑了過來。


    “堂主,太子府的人來請...”


    楊臨一愣,太子請我?


    一定是萍妃的案子...


    可是,太子這個時候不應該避嫌的嗎?


    “我現在很忙啊...”


    忙著撈錢啊。


    本能的,楊臨想拒絕。


    當然,撈錢也不是大問題。


    但是,正如太子應該避嫌,他這個時候也應該避嫌去見太子。


    或者說,他自打上午跟陳明淵談過之後,本能的就已經把太子當成了可能要得罪的對象了。


    聽完這句話之後,宋玉清也愣了一下。


    他當然知道楊臨已經被陛下親命了萍妃案的主審官。


    這個時候太子有請,很不合理。


    他應該避嫌的啊。


    但是頭兒的這話啥意思?


    我曹?


    “頭兒的意思,是想拒絕?”


    “那可是太子來請啊。”石洪硯也驚訝地說道。


    楊臨皺了一下眉,然後問向那名年輕鎮妖使:“隻是過來傳喚了一聲,還是...”


    鎮妖使迴答:“是太子府的中書舍人帶著兩個女官,人正在門口等著,馬車也在門外等著呢。”


    哎呀,我去?


    還以為隻是派人過來傳喚一聲,那樣的話,自己可以推辭過去。


    可眼下人都在等,這是必須得去一趟的節奏啊。


    楊臨看向宋玉清:“宋院監,這裏就交給你了。”


    說完之後,他湊向宋玉清,悄聲叮囑:


    “長點心,給弟兄們說一句,陛下盯著呢,你們特麽少弄點。這次要抄好幾家,別逮著一家薅羊毛。”


    這個道理宋玉清自然知道。


    玉景帝等著抄家湊錢,他們不能發狠撈太多。


    否則玉景帝肯定懷疑。


    好在有好幾家,每家都可以撈點。


    “放心吧頭兒,我明白。”


    楊臨點頭,然後衝年輕鎮妖使道:“走吧,你陪我一起去。”


    “一起去?”年輕鎮妖使愣了一下。


    “本堂主帶你去太子府,長長見識。”


    ......


    太子府。


    緊鄰宮城,與皇宮僅有一牆之隔。


    楊臨沒有坐太子的馬車,也沒有換衣服,而是騎著自己的馬,帶著一個鎮妖使,跟隨中書舍人為首的三名女官來到了太子府。


    之所以帶著一名鎮妖使,是因為有第三個人在,太子很多話就不好意思張開口。


    自己也能省很多麻煩。


    作為太子的心腹,中書舍人對此也沒有拒絕。


    她認為,這樣倒也好。


    畢竟這個時候,太子不應該見楊臨。


    有一個鎮妖使陪同,就算傳到陛下耳朵裏,太子也可以說是因為有公事。


    太子裝飾豪華的待客中廳裏,楊臨跟隨中書舍人進來之後,躬身行禮:“鎮妖司鎮邪堂堂主楊臨,見過太子。”


    太子畢竟還沒有登基,他沒有向太子稱‘臣’的義務。


    但是這個職銜的前綴,卻向太子傳達了自己此刻的心境。


    一般官員見了太子,都要自稱下官。


    而楊臨非要說明自己的職務,儼然是要給太子明確傳達出一種意思:


    我跟你不熟,我怕你不認識我,所以我得強調一下。


    所以...有事說事,沒事別扯。


    然而太子會不認識楊臨?


    太子剛剛已經準備好的和善表情,直接僵硬了一下。


    但是楊臨這話沒有任何毛病,隻是冷漠,而不是輕慢,這對於初次見麵的兩個人來說,又沒有絲毫的不妥。


    太子瞅了瞅跟楊臨一起躬身行禮的年輕鎮妖使,心裏涼了半截。


    楊臨的態度很明顯了,他和萍妃的親戚關係,整個後宮都知道,太子自然也知道。


    看來自己準備的很多拉攏的話,用不上了。


    但是也僅僅是愣了一秒,而且楊臨和鎮妖使都在躬身行禮,也沒有看到太子那一刹的表情僵硬。


    太子趕忙起身,臉上的表情再次和善:“安定伯快平身,賜座。”


    老子自稱鎮妖司堂主,你給我談爵位...


    看來你還是不死心啊。


    可太子這孩子吧,說實話,還真挺招人喜歡的。


    長得挺帥,京城選美男的話,他絕對能拿得上名次,而且太廟那次,他還主動和自己微笑打過招唿。


    在楊臨心中的印象,是不錯的。


    如果不是萍妃的案子,說不定太子是楊臨下一個要抱的大腿。


    畢竟吧,太子可是玉景帝的唯一繼承人。


    而且自己的幾個世子們好哥們,都還是太子的表兄弟。


    可現在吧...哎,造化弄人。


    無論怎麽說,楊臨的語氣還是和善了許多。


    他抬起頭看向太子:“謝太子。”


    聽到楊臨口氣不再那麽冰冷,太子心下一喜,可隨後,他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因為楊臨下一句張口就道:


    “迴太子,卑職正在執行陛下的任務,抄沒貪官家產,太子召見若有公事,請安排即可,卑職一定抽時間辦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意思是,如果沒有啥事,我那邊挺忙的,就不在你家吃晚飯了哈...


    太子心裏暗暗歎息了一下,楊臨這話說的真是滴水不漏。


    首先,他改了稱唿,自稱‘卑職’了,但是立刻又說了是執行陛下的任務,而且還在任務中,一副急匆匆地樣子。


    有公事安排即可...


    本宮哪裏有公事安排你呦。


    不愧是心思縝密的神探...


    你果然聰明啊,把我要說的話,堵得死死的。


    “昂...”太子的表情有些尷尬,隨後立刻改口:


    “安定伯於社稷有功,今日又為父皇分憂,本宮身為太子,自當替父皇犒勞功臣。隻是一直沒有機會,今日讓內官召見,也沒什麽別的事。”


    隨後他看向中書舍人道:“來人,取溫神金丹,犒賞安定伯。另取五百兩黃金賜予功臣...”


    既然不能說,我不能做嗎?


    本來就是要拉攏,拉攏必定要收買人心。


    美人?聽說楊臨不缺。


    那就送錢,送金丹。


    畢竟鎮妖司的俸祿,太子也知道,是養不起一個安定伯府的。


    楊臨明麵上就取了好幾個老婆了,要養老婆,不得花錢?


    年輕鎮妖使愣了,堂主啥也沒說啊,而且態度也不是很好,怎麽太子一見麵,就砸過來幾百斤的黃金...


    要是給我多好啊...快用黃金砸死我吧。


    然而楊臨,也愣了。


    那個什麽溫神金丹,楊臨知道,很名貴。


    有溫養元神的作用,太子必然知道他現在正在煉魂期間,所以才送這種丹藥。


    但是這種丹藥鎮妖司也有。


    而且五百兩黃金,不過五千兩銀子,雖然很多,但是對太子和安定伯的身份來說,都不算多。


    讓人不覺得贈送的有多過分,但又有試探之意。


    太子是想用金丹和五百兩黃金試探我?


    我接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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