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開山激動的抓起屍體的腦袋,左看右看,雖然看不出麵貌,但臉型跟自己兒子又很像,實在區分不出來。


    然後他又抓起屍體的兩隻手,左手右手仔細分辨,也分辨不出來。


    他多希望這不是他兒子。


    他張著大嘴,流著淚,砂鍋大的拳頭,猛捶著自己腦袋:


    “媽呀,我真的分不清啊...”


    “平時,我也沒仔細瞧過他的手,但情急之下拔劍,必然是慣用的手。這人左手拔劍才會和劍柄上的墨漬一樣,可我兒子用右手啊!”


    “這到底是不是我兒子?”


    梁開山心裏希望不是,那樣就代表自己兒子沒死。


    可身材、年齡、衣服、腰牌卻又符合...


    他腦袋有點懵。


    楊臨把劍遞到梁開山眼前:“那,這把劍呢,是不是你兒子的劍。”


    梁開山仔細瞧了瞧,劍鞘一樣,隨後他拔出寶劍,劍柄下端,劍身之上,刻著小字,一麵是個‘梁’字,而另一麵是個“武”字。


    武,是武館的意思。


    梁,是他的姓。


    梁開山道:“是。這是我兒的劍。”說完,他猛然一驚,渾身顫抖:


    “不對,除了天兒,平兒也有一把這樣的劍!對,平兒,與天兒同歲,身材相當,他就是左手使劍!”


    “他倆一人一把這樣的劍。這是我贈與他們的。”


    楊臨一驚:“平兒?是誰?”


    梁開山如釋重負一般,癱坐在地,沉沉歎了一口氣:“是我收的養子,梁耀平,生天兒的那一年,我從街邊撿到的他,那時他也是個不足一歲的嬰兒。”


    “如今,平兒剛成家一年多,沒想到此次遇害的是我那平兒。”


    這劇情變得猝不及防。


    方圓和宋玉清詫異了老半天...


    死者突然就換了個身份,這案子得重新查起了。


    楊臨看向梁開山:“去你們武館,找他媳婦認屍。”


    他媳婦和朝夕相處,赤城相對,應該認得吧。


    梁開山猛地抬頭,卻又吞吞吐吐。


    同是一個縣城的,方圓了解情況,他向楊臨道:“楊大人有所不知,梁耀平遷出武館另過了。”


    “為何?”楊臨問。


    梁開山搖頭歎氣:“家門不幸啊。兩年前,耀天和耀平同時看上了一個叫繡娘的姑娘,兩人因此逐漸不合,最後竟至於要刀劍相向。”


    “最後,繡娘與耀平成了婚。耀天和耀平兩人更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我便給了耀平一些錢,讓他遷出了武館另過了。”


    “遷出去之後,兩人關係如何?”楊臨問道。


    梁開山緩緩道:“耀平遷走之後,與我有約,不能開武館,他在東三街買了個小院,還租了個鋪子,開了一家平繡商行。”


    “最開始,耀天並沒有繼續糾纏,兩人很少碰麵,因此摩擦也很少發生。”


    “可是後來縣裏的人都議論紛紛,說是繡娘與耀平成婚後,還與犬子有所牽扯,兩人經常暗地裏來往,關係曖昧。”


    “我是不信的,可耀平為此十分惱怒,認為這是天兒故意製造的輿論,目的是為了敗壞他的名聲,以報奪妻之恨,因此兩人的仇怨越結越深。”


    “這事鬧得我那耀天也越來越不務正業,前些日子還欠下了上千兩的賭債!他管我要錢去還賭債。我當時一氣之下,一口迴絕,還抽了他一頓。”


    “這幾天他一直都不理我,每天晚上還不著家。繡娘雖然是個好姑娘,可來的不合天時,鬧得我家宅不寧,家門不幸啊!”


    這麽看來,死者若是你養子梁耀平,也很有可能是你親兒子梁耀天害的啊。


    至於他的人頭為什麽會出現在鏢局裏,明顯有混淆視聽、栽贓嫁禍的成分。


    但,是不是的,得查!


    楊臨看向方圓:“走,抬上屍體,讓秀娘認屍。梁開山,你也跟上,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


    幾人走出房間,燕九州父子隨後追了過來:


    “梁開山,你怎麽就要走,這事怎麽算?”


    楊臨迴身怒喝:“你們械鬥的事,本官還沒處理,好好呆著。”隨後他轉身看向一眾蹲著的人:“案子沒結束之前,都給我繼續蹲著!”


    ......


    小半日後,一行人穿街過巷,來到了一座小院子門口。


    巷子裏遠遠尾隨了一大幫從鏢局大門外跟來的看熱鬧的百姓。


    楊臨之所以親自過來,而不是過堂傳喚,主要這個梁耀平家裏總是要去看的,說不定會有線索。


    在小院門前停住,梁開山立即上前拍門。


    不一會兒,大門開打,一名年輕美婦人出現在門口。


    十八九歲的年紀,一身黃色衣裙,穿著樸素,沒帶什麽首飾,麵容卻非常俏麗,隻不過稍顯憔悴。


    作為過來人,楊臨立馬就瞧了出來,這小娘子,昨晚最少折騰了半宿啊。


    這姿色可以,怪不得能惹得兩兄弟打架。


    不對!


    有問題。


    梁耀平昨天前半夜被殺,她特麽跟誰折騰的?


    繡娘開門後,首先看到了橫肉大腦袋的梁開山,疑惑問道:“公公怎麽來了?”


    梁開山歎了口氣,向繡娘介紹:“這是鎮妖使楊大人,這是方捕頭...”


    楊臨這身鎮妖服,繡娘雖然沒見過,但鎮妖司的威名倒是聽過,當下不敢怠慢,盈盈施禮:


    “民婦見過鎮妖使大人、見過方捕頭和各位官爺。”


    方捕頭伸手道:“裏麵說吧。”


    幾個人跟著秀娘進了客廳,看熱鬧的百姓頓時亂哄哄的擠滿了院子,有的還爬起了牆頭。


    客廳裏布置簡單,迎門一張山水畫,畫下麵是一張八仙桌,左右兩把椅子。


    下首左右有待客的椅子。


    繡娘讓了楊臨上座,其餘人都在下首坐了,她自己躬身在側看向楊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最後進來的兩名捕快,“啪”的一聲,把抬著屍體的擔架放在了地上,雖然上麵蓋著白布,但也看得出死人的輪廓,這直接把繡娘嚇了一跳。


    小娘子隱隱覺得有一絲恐懼,怯怯地問:“各位官爺,公公,這是什麽?”


    梁開山低頭不吭聲,不忍心說。


    方捕頭就要伸手去掀開白布。


    楊臨示意先等等,然後,他問繡娘:“把梁耀平叫出來吧!有些事我要問一問他!”


    “迴大人。”繡娘躬身說到:“年節將至,櫃上的貨物短缺,夫君昨夜出去進貨,趕明天才迴來。”


    楊臨沒有說話,瞅到自己坐的八仙桌對麵,擺著文房四寶,那個位置的左手一角還有沒擦幹的墨漬。


    他問繡娘:“昨日,你夫君可曾動過筆墨?”


    繡娘道:“有的,這兩天,剛好有好幾個商行也都想補貨,想托他順路帶迴來,有上千兩的銀子的數額。因為數額大,采購品種多,清單、收據什麽的都要寫的,尤其是清單,寫起來麻煩,還要核對,一直到半夜,最後收拾的時候還不小心抽翻了小硯,弄到手上不少墨汁。”


    楊臨問:“你夫君平日用哪隻手寫字?”


    繡娘詫異道:“是左手。”


    楊臨點了點頭,示意方捕頭掀開白布。


    屍體頓時呈現出來,那腦袋模糊的慘狀直接嚇的繡娘尖叫一聲,差點摔倒。


    楊臨指了指屍體,對繡娘道:“你確認一下,這可是你丈夫梁耀平?”


    “什麽?”繡娘直接癱倒在地:“大人說,這是我丈夫?”


    “我也不知,所以讓你認一認。”


    腦袋已經沒法確認了,繡娘立刻爬到屍體的左手邊,掰開了他的手,看到那片墨漬之後,又看了看他的身材,頓時如遭雷擊,目光呆滯,半晌之後喃喃自語:


    “是他。是他...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繡娘節哀,你得告訴我,這是不是你夫君梁耀平?我們也好查找殺他的兇手。”


    繡娘停了許久,慢慢才緩了過來,眼淚像串珠一樣,輕輕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客廳外突然傳來一聲高喊:“哎我說,欠我的貨款該還了吧?”


    眾人抬頭一看,一名矮胖商人模樣的男子從人群中擠了過來,就往屋裏走。


    方捕頭瞪了一眼,起身堵在了門口:“今日辦案,改天再來!”


    “改天?我說方捕頭,年關了,我也不好過,這梁耀平....”


    還沒等矮胖的男子說完,方捕頭一巴掌唿了過去:“你特麽也不長長眼看清楚,鎮妖司辦案,你有幾個腦袋!滾!”


    矮胖男子捂著臉側過身,往裏麵瞅了瞅,臉上的肥肉抽動了幾下,隨即換成笑臉:“不急不急...不就是一百五十兩銀子嘛,改天再來,改天再來...”


    說完他快速轉身,鑽進了人群裏,好奇地跟著眾人一起瞄:“哎我說,發生了啥事了...”


    這邊,梁開山歎出一口氣,長滿橫肉的臉上掛上了溫情:“繡娘,委屈你們了。我知道當初讓你們遷出來,給的錢不多。這一年多,你們辛苦度日,一定欠了不少的外債...哎...”


    繡娘隻是輕輕點了點頭,滴著淚說道:“今年生意一直不好,耀平為了周轉,確實借了外債,他愛麵子,不肯跟您開口,可誰知如今,他...”


    她跪著轉向楊臨:“大人,夫君走時,帶了一千兩多銀子的貨款,一定是遭了惡人謀財害命,大人要替我做主啊。”


    楊臨眼神一眯看向繡娘:“你夫君幾時走的?”


    繡娘擦了淚水期期艾艾:“後半夜,兩遍雞叫之後。”


    咦??


    所有人頓時納悶:“不對啊,不是前半夜死的嗎?”


    眾人麵麵相覷,然後齊齊看向那具屍體:“這難道也不是梁耀平??”


    楊臨詫異:“這案子真特麽刺激,跟過山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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