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侯府出來,楊臨身上的冷汗一直沒停過。


    他的心裏還是很虛的。


    言若卿明明看了我一眼,難道沒有認出來?


    那晚的情況非常複雜,而且她也很緊張,又是半夜,蠟燭的光亮相對暗淡,再說已經過去六七天了,說不定還真認不出來。


    沒認出來最好了。


    那就萬事大吉了。


    踏出侯府的那一刻,楊臨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天空。


    心裏大大鬆了一口氣。


    這一趟簡直是去鬼門關轉了一大圈。


    這滿大街的白布,可滲人了。


    得趕緊溜。


    隊伍一散,他剛要拔腿就跑,卻就被吳瑜琛拉住了。


    “賢弟,賢弟。”


    聽到吳主司喊楊臨賢弟,一旁的捕快同僚頓時愣住了。


    隨後他們暗暗輕笑了一聲。


    原來吳主司也看人家楊臨抱了侯府大腿,都在暗暗巴結了。


    不過,畢竟是自己的上級,眾人還是趕忙向吳瑜琛行禮打招唿。


    一口一個‘大人,您先忙,我們還有侯府的差事。’


    一個一個跑的比兔子都快。


    生怕被吳瑜琛拽到衙門裏幹活去。


    也正是他們舔侯府舔的盡職盡責,幾乎就天天和侯府的下人睡在這裏了。


    就連京兆西這幾天出了多大的事都不知道。


    楊臨剛剛迴魂,沒顧上同事們的反應,煞白的臉上好容易有了點血色,看到吳瑜琛就著急:“又怎麽了?”


    吳瑜琛道:“這就到正午了。侯府還有禮祭謝宴。許大人、汪大人還有幾個相熟的人,他們都想見見你。”


    陪領導吃飯?


    還是在侯府吃?


    不去。


    楊臨道:“衙門裏沒人,我得去迴去看場子。”


    “衙門有白安,還有安防團的人。不用操心。”


    “那我也不放心。”


    說完,楊臨甩開袖子,一溜煙逃了。


    吳瑜琛無奈搖搖頭:“我這賢弟啊,腦子太愚笨。”


    實在想不明白。


    原來那麽會攀高枝的一個人,現在怎麽對此那麽不屑一顧。


    而且人家許大人、汪大人點名了都不去。


    隨後,吳瑜琛扭頭換了個笑臉,迎上了一個官員:“哎呀哈哈...高大人,許久不見了。”


    那名肚兒很圓,眼中閃著智慧光芒的高大人,帶著幾個官員笑嗬嗬地正走向吳瑜琛,同樣拱手:


    “吳主司近來可了不得啊。侯府大喪,京兆西沒少出力,而且治下還管理的如此井然有序,百姓稱頌,好多大員也都對你讚不絕口,最近可是紅人兒啊。”


    吳瑜琛驚訝,啊?我紅了嗎?


    “哪裏哪裏。為公為民,吳某分內之事,還要向高大人學習的啊。”


    “等吳主司忙完這一陣,高某到府上請教,還望不吝賜教啊。”


    賜教?


    啊?賜教什麽?


    我一個七品的小京官,賜教你一個正五品的大員?


    但他隨即再次堆起笑臉:“高大人抬舉了。能去吳某家中小敘,受寵若驚啊。”


    隨即他被七八個比他官職還高的人圍了上來,一句一句的誇讚,讓他有些雲裏霧裏,不勝惶恐。


    另一邊,楊臨快步跑向衙門。


    現在,對他來說,那裏最安全了。


    突然一黑一白兩個身影,攔在了他麵前。


    看清了兩人之後,楊臨長出一口。


    可嚇死我了。


    這白晃晃的白布大街,你們兩個一出來,我還以為是黑白無常來了呢。


    楊臨趕忙拱手:“宋兄,額~~~”


    宋玉清旁邊的冷傲男,臉色依舊嚴肅。


    看到楊臨的表情,宋玉清恍然大悟,忙道:


    “哦,一直還沒介紹,這位石洪硯。我們一個組的。一向話少,你不用介意。”


    話少?


    我看你衝我大哥索賄的時候,可是張口就來,而且還擠眉弄眼。


    那表情,那小動作可不生疏,熟能生巧了吧。


    楊臨再次抱拳:“石兄威武。”


    隨後宋玉清看了看楊臨這身衣服,詫異道:“你升捕正了?”


    楊臨聳聳肩:“帥不?對啦,那個小妖抓到了嗎?”


    .......


    衙門後堂。


    一名安防團的衙役,為三人倒了茶。


    這茶並不好,好茶在夫人那裏,都是接待貴客的。


    找夫人去要茶,楊臨暫時沒這個膽量,要不好可就腰不好了。


    讓小白去要,估計小白也不敢隨便去要了。


    白安此刻正左三圈、右三圈地圍著衙門轉。衙門的人都走了,主司和主簿都不在,他害怕這些個安防團的人。


    畢竟都是盜門退伍的老兵轉業。


    沒有一兩把刷子的白安害怕鎮不住他們。


    這下楊臨來了,讓他放心不少。


    但他也不敢來找楊臨陪著鎮妖司。


    因為鎮妖司這幫人,兇神惡煞,百官畏懼。


    凡是知道鎮妖司的人,沒有一個不怕的。


    因為他們心狠手辣,殺妖殺人是家常便飯,而且有皇權特許。


    就算誤殺一個人,隨便編一個名目,也就過去了。


    反正鎮妖司手上每天過的大案小案,都是離奇之案。


    多死一個人,或者少死一個人,對他們來說,隻不過是把人命安排到哪個卷宗下的事。


    所以如果自己沒有一些背景和斤兩,最好不要跟他們打交道。


    而楊臨這兩天也打聽到了鎮妖司的這些情況。


    所以他才破天荒的讓人倒了茶。


    否則,以他的脾氣,誰也不伺候。


    但除此之外,楊臨也不怵他們。


    今天換了一身白色辦案服的宋玉清,身上倒是又添了幾分風流倜儻的書生氣,他隻是瞅了一眼清茶,碰也沒碰。


    隨後他輕輕皺了一下眉毛,看向楊臨:


    “這個小妖不好找。”


    楊臨有些無奈:


    這就是你們忙活了一晚上加上一上午的結果?


    “不是比對完妖氣,就可以直接去抓了嗎?”


    宋玉清簡單說道:


    “的確,所有的妖都做了登記備案,而且,每年都會有人複查一次。但有一種情況可能出現疏漏。那就是新出生沒有上報,被人藏匿起來的妖。目前隻能確定,這次犯案的妖就是這樣的情況。”


    楊臨問道:“這麽確定?就不能是有妖偷偷混進京城來了?”


    這時,一向話少的石洪硯開口了。


    “的確會有妖偷偷潛入。但,這裏是京城王都,外圍有耗資巨大的陣法,要想潛入,非常困難。除非四境五境以上的大妖。但從羅盤搜集來的妖氣來看,這隻小狐妖明顯沒有這麽強大。”


    宋玉清接著問道,又問道:“昨晚到今天上午,京兆西可有再接到類似的報案?”


    楊臨道:“應該沒有。否則我一迴來,小白一定會通知我的。”


    石洪硯道:“那就難辦了。目前,我們隻能等。等她下次作案,以便搜集更多的線索。”


    的確難辦。


    目前知道的線索很有限,隻知道是一個沒有戶口的狐妖。


    在沒有監控、沒有目擊證人的情況,冷不丁來一次,然後就停手了,不再作案。除了現場,大街上又找不到任何的妖氣線索,又沒有規律可循,查找起來猶如大海撈針。


    “不能根據在冊的狐妖,挨個去盤查嗎?打聽打聽誰生過孩子沒有上報?”


    如果隻是等,等她下次作案,才能搜集線索,這就讓楊臨有點生氣:“難道等著再死一個人?”


    宋玉清道:“能。但是在冊的妖物總數有近萬個。其中狐妖近兩千。挨個盤查,就我們兩個,很費勁。”


    楊臨一驚。


    什麽意思?


    你們就是幹這個的呀!


    想當初為了搜集一條線索,楊臨和幾個同事,三天之內盤查了四個小區,總計做了6000份報告。


    而這鎮妖司盤查2000個人,就不願意了?


    宋玉清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麵,看向楊臨:


    “以往這種事,偶爾也會有發生。一般都是將死者的死因,掛在別處的案子上,給死者家屬一定慰問金也就結束了。其實,人已經死了,他們也隻是想要一個說法和心裏安慰罷了。”


    楊臨接受不了這個結果,他看向了石洪硯和宋玉清:“我可以幫忙,一起排查。”


    石洪硯道:“死的隻是一個區區百姓,這麽費勁,而且法器的耗費也不小,說實話,不值得。”


    宋玉清也道:“你看這種方法可還行?或者你可以等吳主司迴來商量一下。”


    楊臨頓時驚愕。


    為了一個百姓,不值得?


    你說出這句話時候,是怎麽做到這麽雲淡風輕的?


    百姓的命就不是命?


    忍著氣,楊臨說服自己:


    這是封建社會,這是封建社會。


    萬惡的封建社會。


    這裏沒有人權,一個百姓的命就是不值錢!


    可身為一個21世紀的民警,他接受不了。


    他可以努力,即使事情不如人意。


    他可以付出,哪怕最終沒有結果。


    但就是忍受不了對生命,如此冷漠!


    看不到的,他可以不管,但是發生在自己跟前的事,他過不了那個坎。


    “鎮妖司真的不想破這個案麽?”


    察覺到了楊臨的聲線看是顫動,宋玉清雖然有些詫異,但仍舊聲音平穩:


    “可以等她下次作案,但是如果線索不夠,我鎮妖司也破不了這案。”


    楊臨的臉色逐漸陰沉,最後從他的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


    “好。鎮妖司破不了這案,我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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