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使情節連貫,這是個3000多字的大章。)


    過了一晚上,今天一早,鎮妖司的人並沒有出現在衙門裏。


    按理說,他們比對出兇手,抓到人,應該會到衙門裏通知銷案的。


    畢竟受害人家屬還要給個說法。


    “難道血樣庫樣品太多,一晚上還沒有比對出來?”


    “或者妖物太狡猾了,一時間沒抓住?”


    “還是今日是侯府禮祭,他們也要去?”


    算了不想這些了。


    楊臨坐在一個人也沒有的班房裏,心裏七上八下,實在沒有心思思考這些事,因為今天上午要去禮祭的。


    最擔心的就是這次能不能混過去。


    言若卿隻知道自己叫“郝仁”,還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這次,如果混過去了,以後抓賊巡邏都得繞著侯府走。


    不見言若卿,就天下太平了。


    這身衣服這麽挫,禮祭的時候,我在人群裏應該不顯眼吧。


    要不化個妝?


    算了,一個大老爺們兒化妝算怎麽迴事。


    還得去找夫人要胭脂,呃...也很麻煩。


    正思考的時候,吳瑜琛來喊了。


    他臉上帶著笑意,朝楊臨擠了擠眼。


    “賢弟,快準備一下。京兆府許大人已經到了。我們趕緊去侯府外集合了。”


    楊臨不耐煩的瞧了一眼吳瑜琛。


    臉上笑的跟朵花似的,


    你是去參加喪祭還是娶媳婦呢?


    氣就不打一處來!


    “人家鄭蔭死了。這是禮祭,你高興個啥!”


    吳瑜琛國字臉上的笑意稍微收攏了一下,不過仍舊高高興興的道:“我就說賢弟對世子還是有感情的。”


    “有個屁的感情!”


    我就恨不得沒有鄭蔭這號人!


    “賢弟有所不知,其實祭禮沒有必要哭哭啼啼。禮者,人到心到,禮自然就到了。賢弟不知道,但凡大禮之時,也是結交故舊,增進關係的好時候。”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攀結!”


    吳瑜琛焦急:“自古而然嘛。賢弟還是不開竅。”


    隨後他又開始哄:“我找了一件捕正的官服,雖然舊一點,但是清洗過後,一樣不失風采。你今天先穿一天。這麽大的場合,你已經是捕正,還穿著這件皂服,委屈了你。”


    楊臨的眼睛都紅了。


    “我謝謝你。不穿!我有潔癖。非得穿我自己的!有本事,你讓京兆府立刻送新的過來!”


    京兆西現在就倆捕正,一個李捕正,外加剛升上來的楊臨。


    如果穿上捕正的衣服,不得站在捕快們最前麵,想在人群裏混過去就不可能了。


    正在此時,一個安防團的人穿著衙役服裝,急匆匆跑進來。


    手裏捧著一個木盤,木盤上是一件青色官服,疊得整整齊齊,有棱有角,上麵還有造型好看的皮質鱗甲,旁邊還有一把捕正的製式官刀。


    刀鞘上青絲纏繞,繡著圖案。


    比三等捕快的刀養眼多了。


    “大人,京兆府許大人派人送來楊捕正的官服了。說是為了不耽誤禮祭,連夜趕製出來的。”


    “楊捕正快穿上吧。兄弟們早想看您穿青衣,配好刀了。”


    看著安防團那人眼中興奮的光芒,楊臨都想一腳把他踹飛!


    確實,楊臨早就盼著穿上這身衣服了,但是現在是時候嗎?


    但是忍不住啊。


    比起自己這身帥太多了。


    他娘的。


    穿!


    世子夫人怎麽了?


    難道她敢當眾抓我,承認那晚的事!


    抓我總要個理由!


    躲躲躲?


    難道這一輩子都躲?


    老子怕她?


    穿上這身衣服,我就是整個京兆西最靚的仔!


    不,是全天下!


    合身的青衣一換,腰間佩刀一挎,配上楊臨絕佳的身材和無雙的樣貌,


    頓時整個房間都因為他而熠熠生輝,


    楊臨那帥氣逼人的光芒,照的安防團的那人雙眼刺疼,直接就要暈了。


    吳瑜琛的口水都在流:


    雖然這麽多天過去,攀結世子夫人的人已經去了一波又一波,但是有我賢弟在,色誘世子夫人,有戲!


    榮北街。


    京兆西唯一一條不是以天幹、地支排名的街道。


    整條街的兩麵都是鎮北侯府的宅院和產業。


    此時的寬闊的街道兩側,衛兵列隊、淨街。


    方圓數裏之內暗藏著諸多高手護衛。


    楊臨觸目望去,兩側白布護牆,一眼望不到頭,房簷和高牆簷瓦上白色燈籠、織掛,一米一個綿延到了天邊。


    街上數不盡的人群,沒有一個布衣,全是官服。


    街道一旁停轎數裏,高官貴族及其子弟不計其數。


    這架勢,恐怕比普通皇子大喪的祭禮規模還要大。


    但這對於鎮北侯府來說,這完全在禮製之內。


    京兆府許大人帶著京兆東、京兆西、京兆北、京兆南四個衙門的人隻能排在隊伍最末端。每個衙門都有幾十人的隊伍,官服、捕快各色服裝整齊劃一。


    好在京兆西的隊伍很容易找,而且在最後。


    吳瑜琛在前,先去找許大人報了個到。


    而楊臨大步走向隊伍之前,側身站在了李捕正的另一側。


    楊臨這身衣服太顯眼。


    頓時,整個京兆西的同事們都傻了。


    啥時候又來一個捕正。


    就連一旁的李捕正都在傻愣愣的瞧。


    瞅了好幾眼,這是楊臨?


    是他。


    這逼裝的可以。


    一個三等捕快,偷偷定製了一身捕正的衣服,在這種大場麵上人前顯尊。


    不過,人家有鎮北侯的靠山,愛穿什麽穿什麽吧,吳主司都不管,我操什麽心?


    “楊臨,你這幾天去哪了?”


    “你這人沒良心啊。平時沒事天天來。這幾天忙的時候,你又不靠邊。從哪弄得捕正的衣服,穿上去還挺俊。”


    李捕正也沒管他穿的什麽衣服,看清了是楊臨之後,悄悄貼上他問了幾句。


    楊臨瞅了瞅那張臉,李捕正,李東海,是他原來捕快班的直屬上級。


    瘦長臉的中年人,臉上的皺紋中都帶著和氣,眼神中含著比吳瑜琛還要明顯的小精明。


    他身上捕正的衣服端端正正,倒是給他的老氣橫秋,增添了不少中年魅力。


    楊臨朝他拱拱手:“李捕正辛苦。”


    後麵所有人看清是楊臨之後,頓時整個隊伍裏議論紛紛。


    對於他這身打扮,有嗤之以鼻的,有不屑一顧的,也有無所謂的。


    吳瑜琛這時已經和許大人打過了招唿,走了迴來。


    時隔七天,看到自己這幫屬下,吳瑜琛氣不打一處來。


    一個一個天天連衙門都不迴,住在侯府上了是吧。


    還記得來自己是衙門的人。


    還知道站在京兆西的隊伍裏是吧!


    看到眾人竊竊私語,吳瑜琛頓喝一聲:“都給我閉嘴。這是什麽場合?禮部吏部的官員都在,都給我嚴肅點。站直嘍!站出京兆西的風采!”


    頓時嚇得眾人都閉住了嘴,站的筆挺。


    吳瑜琛則是走向了隊伍最前方,和周勤站在了一起。


    於是,京兆西的隊伍,就成了這樣隊形:


    主司、主簿最前排。


    兩個捕正第二排。


    餘下分別是三班六房的隊伍一組一組有序分列。


    而楊臨高昂著頭,就像奔赴刑場的硬漢。


    他決定了,今天就非要跟世子夫人剛上一剛!


    剛過去了,以後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什麽可怕的了。


    剛不去,大不了重來一次!


    不多久,遠遠的鼓聲傳來。


    楊臨知道,禮祭開始了。


    白花花的街道上,烈日當頭。


    他就是那個整條鎮北街最亮的仔!


    隻不過人數太多,他們又在最後,等排到他們時,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之後了。


    侯府正門雄壯巍峨。


    三道大門全開。


    大門外兩列衛兵,肩纏白布,眼神冷冽。


    一聲鼓響。


    一名朝廷禮部的小官嗓門洪亮:


    “京兆府許明岩,率下轄四衙主司及在冊人等,到府禮祭!”


    許大人和所有人即刻表情嚴肅,整了整衣冠,抬腿邁向左側側門。


    五品以上才能走正門,可見鎮北侯府的地位。


    入府之後,層層門廓。


    主道兩旁皆是長槍護衛,嚴肅異常。


    一道門。


    兩道門。


    三道門。


    ...


    足足走了十幾分鍾,過了八道門。


    京兆府及四衙的隊伍,才走到。


    如果不是禮製有強製規定,高官府宅不能超過九道門。


    侯府能修到十幾道。


    即使抱著硬剛的心態,楊臨的小心髒還是砰砰跳了起來。


    額頭上不自覺冒出了汗。


    這裏他最熟悉不過了。


    暗暗瞅一眼四周,此刻主道兩旁的衛兵更密了,整座院子裏也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就這架勢,要是翻車了,鐵定跑不了。


    楊臨趕緊收迴目光,心中暗暗給自己打氣,目不斜視,正視前方。


    “京兆府許明岩禮祭...”


    頓時主廳裏傳來通天徹地的哭聲...


    禮樂奏起。


    許大人攜京兆府的班子彎身鞠躬。


    禮樂停。


    “還禮!”


    棺槨四周一眾女眷停止哭聲,跪著點個頭。


    言若卿一身素白立在最外,欠身還禮。


    京兆府的班子,轉身離開。


    “京兆東衙門禮祭...”


    “京兆北衙門禮祭...”


    “京兆南衙門禮祭...”


    “京兆西衙門禮祭...”


    終於到了京兆西了。


    楊臨的小心髒撲通撲通狂跳不已。


    他跟隨吳瑜琛、周勤,向前一步。


    他看到白色籠罩的鄭蔭的棺槨,看到一眾穿著孝白的女眷和下人。


    他看見言若卿婷婷的身子立在最外側。


    是她,就是她。


    錯不了。


    那張絕美的臉龐,在一身孝白之下,更添一種讓人憐惜的神色。


    她的臉上也消瘦了許多。


    言若卿並沒有抬頭,按照禮祭的規則,她一直低著頭。直到還禮後,才能抬頭看一眼大家以示致意。


    楊臨跟隨所有人彎身,禮祭。


    禮畢。


    楊臨抬頭,


    不自覺抬眼瞄了一眼。


    正好對上了台階之上言若卿明豔而又詫異的目光。


    對!


    就是我。


    我就是那個好男人!


    京兆西最亮的仔!


    他大義凜然地和言若卿足足對視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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