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七自是不想出現這種局麵,將事情一言帶過,不去深說:“我和他那降臨的肉身本有些糾葛,無關痛癢。不想他借著肉身降臨之後,也要替那肉身來清算這筆賬目。”


    “這真仙倒也是個有趣的人物。”


    玄霜對於這一點並無多少關注,他受命來此,和許七做一番言語,也不是為了打聽許七和那降臨真仙之間的仇怨的。


    玄霜問道:“這樣說來,許先生該和那降世真仙有過一些照麵了。卻不知道,那降世真仙意圖何在?”


    降世真仙,世間難以見到。要說隻是為了誅殺一個許慶之,那是全然沒有可能的。即便他是真正的域外天魔,降臨人間,也難以驚動真仙降臨,親自處置這件事情。


    那降世真仙就在九天仙府中,和元妙界可謂是一步之遙。他到底是怎樣的意圖,是否有心進入元妙界,這才是乾元宗最為關注的問題所在。


    要是沒有進入元妙界的意圖,這個真仙,愛幹什麽就幹什麽,和元妙界中的宗門自是沒有半點幹係。乾元宗在元妙界中,仍然是那站在巔峰的存在,無人能夠將這一點動搖。


    但若真仙有心進入元妙界,那可就得好好的商討一番了。


    玄霜在龍潛派中,也是一位真正的宗師。這事情傳到門中之後,便傳迴了乾元宗。宗門中的意思,他也有知道的資格。


    想要誅殺一個降世真仙,唯有在他尚未成長起來的時候,才有一些可能。一旦成長起來,境界一日萬裏,想要將之誅殺實在是沒有可能了。


    但若隻是將他逼出一方世界,使之不能在中千世界中長久停留,那就有些手段可以運用。未必能有多少把握,但好歹也有一個方略。


    許七道:“那真仙到底是怎樣的意圖,我也著實不知道。隻是將前後事情穿在一起看一看,卻能有一番猜測。”


    他將孫乘雲在那方世界中做的種種布置、安排,一一說給了玄霜聽。


    孫乘雲糾結仙道宗門精英,在九天仙府中圍剿他的事情,許七也沒漏了。


    等許七說完,玄霜聽的眉頭緊皺,暗暗的心驚:“以許先生你,消耗仙道宗門的精英,而後再殺了許先生,成全他的名頭,同時又將各個仙道中的中堅力量全都消耗一番……這番圖謀,實在是意在一方世界的整個仙道宗門!”


    這番手段聽來,的確讓玄霜心驚。但最讓他心驚的,還是淡淡的說著這件事情的許七本身。


    那許多仙道宗門中的精英,在九天仙府中絞殺他,卻被他殺了個血流滾滾,人頭遍地。聽他所言,這事情如同吃飯喝水一樣,說來時沒半點波瀾。


    “他借白玉仙庭弟子的肉身降臨,以地煞境界,能傷元神修士。本尊在重重絞殺之後,所向披靡,無人能夠阻攔……這該是怎樣的實力?”


    “聽他言語,這種事情做的應該不少,殺性極重。在那方世界中,他到底是個什麽人物?”


    玄霜心中暗暗的琢磨著,一個念頭不由得跳了出來:“難道這許慶之在那方世界中,是一個了不得的邪道高手,肆虐妄為,終於引動真仙出手,要誅殺了他?但那真仙所為,又實在古怪,看起來並非隻是為誅殺他一人而降臨……“


    玄霜元神凝固,許七的神魂雖然懾服調和,但在元神修士麵前,仍舊會被感應到其中的波動。若是許七胡編亂造,神魂之中總有一點波瀾,能被他感應出來。


    但許七說話時,神魂散發出的種種波動中,沒半點異常,顯然不是在作假。


    許七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說話時並無半點假話。隻是有些關節,隱去不說罷了。


    事情照舊是一樣的事情,說的也的確是實話,但隱去了其中種種關節之後,就又變了一個模樣。


    “即便他在那方世界中是邪道高手,但相比起來,還是一個降臨的真仙更為麻煩。憑他一人之力,想要將本尊降臨在元妙界中,那是絕無半點可能的事情。”


    玄霜心中,稍稍閃過了這麽一個念頭。


    殺人如麻的邪道高手,的確該誅殺了。但那畢竟不是元妙界中的事情,計較起來,也真沒元妙界宗門去管的道理。


    更何況,一個邪道高手,即便知道了九天仙府,也無法將自己的本尊降臨在元妙界中。否則他就不必奪舍肉身而來,直接將本身降臨了。


    但一個能夠操縱九天仙府,將旁人卷入其中的降世真仙,想要跨過元妙界通道的限製可絕非虛言。


    兩害相權,取其輕。


    心中正琢磨著,卻聽許七說道:“他的誌向如何,實在是難說,我也隻是將種種事情串聯起來,做一個推測罷了。日後他若真的要將那方世界中的仙道宗門盡數統禦起來……想來也該不是難事。”


    “也正是因此,”許七輕輕敲了敲桌案,道:“我才想和乾元宗說說那降世真仙之事。看一看你我雙方,在此事上是否有同樣的利益。”


    看看一旁的蓮池,許七歎道:“如此美景,如此手筆,尋常宗門哪能企及?也唯有乾元宗而已。”


    “人間,有大乾帝國;仙道,是乾元宗一宗九派,站在了仙道巔峰。往後再有三五百年,這元妙界的仙道、俗世,就全在乾元宗一手掌握之中了。”


    玄霜麵色微變,道:“許先生這話……”


    許七微微搖頭道:“我並非此界中人,乾元宗日後即便一手掌握了元妙界,也和我沒有多少幹係。這些事情,我也都能看的明白,玄霜先生也不必在我這麽一個異世之人麵前做什麽遮掩。”


    許七將話說的簡單直接,玄霜聞言,微微皺了皺眉頭,而後眉頭舒展,道:“許先生果有如炬之目。”


    身為龍潛派中宗師,乾元宗裏的中堅一流,宗門中有怎樣的布置,玄霜自然看的清楚。雖然許多謀劃沒被人當麵提及過,但將其中事情稍稍看上一遍,也就知道宗門的誌向何在了。


    麵前這許慶之所言,和玄霜自己的見識沒甚差別。


    若在其他宗門的修士麵前,還是要遮掩幾分。但在這異世的許慶之麵前,也就沒那許多遮掩的必要了。


    他奪舍的肉身一滅,就和元妙界全然沒了半點幹係。乾元宗日後如何,和他也真是沒什麽相幹。


    “一點微末淺見罷了,玄霜先生在乾元宗龍潛派中,位列宗師,功成真身,是門派的中堅支柱。所見所想,定然比我更加清楚。”


    擺了擺手,將這一點話頭放下,許七又道:“但若有一個能在世間長久留存的真仙,降臨到了這方世界中……或是情形更差一些,他將一個小千世界中的仙道整合在手中,催化出無數高手,而後攜眾降臨在這方世界中。”


    “到那時候,乾元宗該如何自處?元妙界,又在誰的掌握?”


    微微搖了搖頭,許七道:“若真有那麽一天,那這位降世的真仙,就不單單是我的麻煩,還是元妙界,以及其中各個仙道宗門的麻煩。甚至於一切能和九天仙府相連的中千世界而言,都是極大的麻煩。”


    “玄霜先生。”


    許七看看對麵的玄霜,道:“你以為我所言如何?”


    “許先生所言,的確有理。日後若真有那樣的局麵,非但不是我一宗之幸,更不是元妙界各個宗門之幸。”


    許七所描繪的未來,實在令人心驚。但玄霜也是真身修士,來此之前對此也有一番揣度。雖然不如許七所言的細致、可怖,但也好歹是心中有了個根底。如今聞言,也並無太大波瀾。


    “隻是……”


    玄霜稍稍頓了頓,問道:“要用怎樣手段,才能知道那位真仙,是否能夠長久留存人間呢?”


    “另有一言,或許有些冒犯。”


    玄霜看著許七,道:“那位真仙,隻在許先生言語之中。除了許先生之外,我元妙界中該是無人真正見識過這位真仙的存在。若說真仙,那又該如何定論呢?“


    這兩個問題,才是問題的根結所在。


    許七微微一笑,反問道:“真仙降臨一界多久,才算是長久留存呢?”


    玄霜搖頭道:“九天仙府之中的物數道理,又有誰能說和人間就全然一樣呢。”


    許七道:“若是不同,元妙界中修士又如何能在九天仙府中自由來去?”


    “那裏是上古戰場,也有真仙在那裏現身的說法。”


    “究竟是故事、傳聞罷了,哪能取信?即便故事、傳聞,也從未提及長久留存這一點。”


    二人言語來去,話中卻都是圍繞“真仙臨世”這一點在說。


    雙方各有說法,又各有答案,言語來去極快,當真是沒有半點耽擱停頓。


    玄霜正要言語,眉頭卻忽然的一皺,似乎側耳傾聽一般。


    許七眼看著玄霜麵色變化,也不言語。


    “許先生。”


    玄霜看了許七一眼,麵色中有驚有怒,沉聲道:“你我所言,要暫且擱置了。眼下另有一件事情,要你我同做。”


    許七點頭道:“請講。”


    “百鬼窟的九毀鬼王,許先生可聽說過?“


    “九毀鬼王……”


    許七知道這名字的來路:“倒是不陌生。他該是死在我手下的無魄的師尊,頗有一番狠辣手段。”


    看看玄霜,許七問道:“難道是……”


    “不錯。”玄霜長身站起,道:“他正在化驛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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