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賊,還是內賊,據說是圓誠勾結山下糧鋪大掌櫃梁豐做下的案子,這兩人雖然沒有得手,但也沒有被留下,已經逃之夭夭。


    說著傳聞的是侯玉同屋的一位俗家弟子,他說的繪聲繪色,手舞足蹈,好像他就在現場一樣。


    尤其那一聲巨響,據說就是是因為圓真師父一掌拍塌了一麵院牆!


    這一說引起了一陣驚唿和向往,侯玉雖然跟著起哄但心中還是有些疑問。


    看係統,這個世界應該是低武世界,一掌拍塌一麵院牆是有可能,但這很可能是他瞎編出來的,真實性存疑,侯玉更想去發出那一聲巨響的位置驗證一下,可惜他知道這件事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們俗家弟子,不能在內院亂逛。


    這是規矩。


    不過這不過是起床時的傳聞,他們該幹什麽的還是要幹什麽。


    洗漱完畢,所有人都走上了前往早課的道路。


    早課照例在大雄寶殿開始。


    剛來的時候侯玉還對‘大雄寶殿’這名字吐了槽,這名字真是用爛了啊。


    不過與以往不同的是,圓厲師父,站在了門口,他攔住了侯玉道:“跟我來。”


    說完,沒有理侯玉到底跟沒跟上,自己一馬當先,自顧自地走了。


    侯玉往大雄寶殿裏看了一眼,沒有看到那位肥頭大耳的白馬寺主持,天一法師。


    照例,主持是要參加每一個早晚課的,除非有什麽重要的事務。


    但今天,他缺席了,也就是說,圓厲帶他去的地方,就是主持所在的地方。


    身後有著細言碎語,但在一聲熟悉的厲喝中,所有人都閉上了嘴。


    侯玉知道,發出這一聲的,就是圓力師父。


    那位看上去很是精瘦,但一身筋骨似鐵的圓力師父。


    侯玉知道所有人都會投來目光,但他並不在意,他想到的反而是那位俗家弟子所說的,圓誠和梁豐是不是真得已經逃離了。


    如果兩人成功逃脫,他肯定是要被記恨,這白馬寺,在很長的時間內,說不得,就不能出了。


    而可以確定的是,圓厲師父肯定不是圓誠的同夥,也就是說他一開始對於係統的猜測是錯誤的,係統並不僅僅是憑借他做對了或者完成了某件事來發布獎勵,還有可能是根據他能做的的程度。


    比如,人心,想要了解人心,就要多揣測,多思量,很有可能就是因為他想到了更多係統才會給他獎勵。


    快跑幾步跟上圓厲師父。


    圓厲師父走得很快,侯玉不得不加快腳步甚至跑幾步才能跟上他。


    這就是作為孩子的壞處了,侯玉歎口氣。


    圓厲師父帶著侯玉走的地方就是內院。


    這是侯玉從沒有來過的地方,但走在其間,莫名的有些熟悉,這種感覺引起了侯玉的注意。


    侯玉熟悉這種感覺,通常是在這個身體曾經去過的地方才會有這種感覺,也就是說這個身體曾經行走在內院。


    據他所知,所有新加入白馬寺的俗家弟子根本不需要在內院活動,他們隻需要在大雄寶殿接受主持的認可。


    這就代表這個身體的來曆也就是背景,肯定不簡單。


    侯玉忽然突發奇想,難道這個身體出身尊貴,隻是為了讓他避難才來到白馬寺?


    這種橋段侯玉在小說橫行的地球上見的多了,但親身體驗又是另一迴事。


    不過這也隻是侯玉的猜想,也許還有其他的原因。


    兩人走到了一間房前,房門大開,侯玉抬眼就看到了那位似乎永遠都在微笑的天一法師。


    走進房內,圓厲師父雙手合十,恭敬開口道:“法師,俗家弟子侯玉帶到。”


    “你就是侯玉?”旁邊傳來輕柔的女聲,侯玉轉頭看去才發現房內還有一位尼姑。


    天一法師溫和開口:“俗家弟子侯玉,見過天香法師。”


    侯玉內心是震驚的,一個如此天香國色的女子居然出家為尼,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侯玉收拾心情,雙手合十道:“見過天香法師,拜見師父。”


    天一點頭道:“你可知道今日所來所為?”


    侯玉心中有些忐忑,佛家向來問事問心,他的行徑恐怕得不了什麽好處。


    侯玉迴道:“知道。”


    天一笑道:“很好。從今日起,你便不再是白馬寺弟子,且收拾東西下山去吧。”


    震驚,侯玉心中無比的震驚。


    他想問為什麽,但看著天一的笑臉,侯玉知道他什麽也問不出來,不如不問。


    天一法師在白馬寺被所有人尊稱為‘笑彌勒’,這其中有敬也有畏。


    他做的所有決定,任何人都會無條件的服從,因為他已經無數次證明,他做的,都是對的。


    但可能嗎,侯玉心中一直有著疑問,這個世界,會有這種完人嗎?


    侯玉心中憤恨,這種情況讓他下山,豈不是讓他去死!


    侯玉隻覺心寒,這個世界的佛門,似乎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是如此的漠視人命。


    侯玉站在那裏,心灰若死,他不知道邁出這間房間之後,還能活多久,是不是還會見到明天的太陽。


    天一法師表情不變,侯玉看不出任何的東西。


    天一法師轉頭對圓厲師父道:“圓厲師父,帶侯玉出去吧。”


    圓厲師父雙手合十告退,轉過身拉住了渾身僵硬的侯玉,一股奇異的氣息傳遍侯玉全身,讓侯玉不自覺的就邁開了腳步,跟著圓厲走出了房門。


    一路渾渾噩噩的被拉著前行,直到來到他的房外,圓厲師父看著雙目無神的侯玉,忽然開口道:“此行無人,且注意身上,且注意腳下,凡事且問本心,三思而後行。”


    侯玉苦笑道:“多謝師父提點,不知弟子還有沒有可能再見師父。”


    這可能是圓厲師父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了。


    據傳圓厲師父向來沉默寡言,不曾說出超過超過四個字的話,今日,居然破了例,這算是今日唯一的好事了。


    圓厲師父沉默良久。


    侯玉轉過身收拾東西,都以為他早就走了。


    在他收拾完東西的時候,轉過身,才發現,圓厲師父仍舊在他身前。


    圓厲師父最後開口道:“有緣自會相見。”


    。。。


    書房。


    這是侯玉剛才來的地方,隻是他心思不在觀察四周,所以沒有發現這裏是書房。


    檀香在室內飄蕩,混合著書卷的氣息,有著奇異的芳香。


    天香法師忽然笑出聲,天一法師臉上露出了無奈道:“法師,注意行止。”


    天香法師笑道:“難得看到你算有遺策,想來已經幾十年沒有看到了,今日之事,我可要銘記在心。”


    天一法師搖頭道:“非是我算有遺策,是你沒有仔細看。法師,真龍已死。”


    “什麽!”天香法師臉色大變,猛然起身,“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天一法師麵帶微笑道:“稍安勿躁,法師,稍安勿躁。”


    天香法師冷靜下來,坐下身道:“我倒是要聽聽你有何高見。”


    天一法師繼續道:“此事,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此人命相本是真龍,但真龍自有其局限,就算有朝一日榮登大寶,也不一定會有助於佛法傳播。但此人不同,他的命相已經返本歸源。”


    天香法師麵露驚色道:“返本歸源,你的意思是。。。”


    天一法師笑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天香法師道:“你既然可以隱藏真龍,為什麽藏不住他?”


    天一法師臉上的微笑散去,第一次露出了苦笑:“凡人不可揣測天意,此人應天意而生,自有天意照拂,不是我等能夠左右。他在白馬寺不過一月,就已經卷入了一場紛爭。白馬寺俗家弟子上百人,那圓誠居然挑中此人傳信,讓他入局。天香,天意要讓他走在風口浪尖,非是人力可及啊。”


    天香法師沉靜了下來,良久才開口道:“命相既然已改,天下必然聞風而動,你可已有對策。”


    天一法師微笑道:“不過是亂中取靜。”


    天香法師站起身,走出了書房。


    天一臉上的微笑淡去,變得平靜,他口中說出一句話。


    “先為眾生牛馬,方成諸佛龍象。”


    。。。


    山路難行,侯玉背著包袱走在其中卻絲毫不覺。


    他已經不知道還能活多久,此時已經是他最後的時光,就算身上有個堪稱掛b的係統,但在他成長起來前,又有什麽用。


    實力不足,不管你怎麽開掛,也免不了被一掌拍死的命運。


    侯玉看著周圍蓬勃生長的樹木花草,內心平靜。


    不管如何,他也已經兩世為人,看過了普通人不曾看過的風景,經曆了普通人不曾經曆的事情,這一輩子,值了。


    侯玉想著,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在這花草之前,也許明年此地,花草可以開的更加鮮豔。


    不到生命的盡頭,就體會不到生命的可貴。


    往日的碌碌無為,蠅營狗苟,似乎都變得充滿了趣味。


    侯玉笑了笑,人生一世,就該活在當下。


    侯玉伸手想采一朵花,但手伸到了花下,又收了迴來。


    眾生平等,不僅是說的人,而是說的天下萬物,就像這朵花,也是一個生命。


    侯玉歎口氣,人生啊,還真是充滿了戲劇性,難怪人常說,人生如戲。


    打開係統,侯玉看著係統上的屬性,有些可惜。


    他開口自語:“可惜了,本來我們可以在這個世界大展宏圖的,你挑了個錯誤的主人啊。”


    係統沒有反應,侯玉往下看時,看到了那個仍舊存在的任務,讓他想起了信。


    反正要死了,幹脆把信打開看看吧。


    侯玉想著,伸手入懷,然後他的動作,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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