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寺中,已是黃昏。


    每月一次可以下山的時間卻讓侯玉增添了滿心的疑問,口袋裏的碎銀不過一兩,但壓在侯玉心頭的,是更重的擔子。


    侯玉不認為他能承擔,所以他必須找出一條可以解決的道路。


    入寺一月,寺中的事務大概都清楚了,而對於寺中人物,通過和同屋的俗家弟子的閑聊,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圓誠,為人和善,沒有架子,對俗家弟子和自己的弟子都要求不嚴,故而人緣極好,武功不算好,在圓字輩五人中敬陪末座。


    這樣一個人緣極好的人怎麽會找不出一個幫他送信的人,居然是在偶然碰到侯玉的時候順道讓他送一封信。


    迴想起來,圓誠說的話半真半假。


    。。。


    早上,侯玉收拾好財物,準備下山。


    習慣了地球的生活,侯玉在白馬寺過得很不習慣,這讓他免不了想下山看看。


    作為白馬寺的俗家弟子,他們沒有工錢,不過侯玉卻在他的物品中發現了三兩碎銀。


    在天木國,銀子的價值相當高。


    日常百姓的通用貨幣是一種赤紅色的稱為赤銅幣的圓幣,一兩銀子就相當一千赤銅幣。


    一圓幣就可以買五個饅頭,普通人家一個月的花費也就是兩百赤銅幣。


    也就是說,侯玉身上的這三兩銀子可是一筆巨款。


    這就產生了一個疑問,能隨便帶著三兩銀子的人,怎麽會被送到白馬寺做一個俗家弟子?


    來到寺門口的時候,侯玉看到了圓誠。


    他正跟守寺的弟子聊天。


    侯玉喜歡觀察和驗證,故而特別留意了圓誠的態度。


    他麵帶微笑,舉止隨意,沒有絲毫身為圓字輩師父的架子,跟兩個守寺的弟子聊天聊得火熱。


    侯玉走近的的時候聽到圓誠詢問道:“馮鐵,最近有沒有寺中弟子下山?”


    左邊的馮鐵剛想迴答就看到了侯玉,他沒有迴答圓誠的問題,轉而高聲問道:“這位小師弟是要下山嗎?”


    侯玉點頭迴道:“是的。”


    馮鐵變得嚴肅接道:“請報上姓名。”


    侯玉道:“侯玉。”


    馮鐵笑道:“俗家弟子侯玉,我收到了通知,小師弟可以下山了,記得天黑之前一定要迴來,不然圓力師父可不會饒了你。”


    侯玉知道圓力師父,他掌管寺內刑罰,誰犯了錯都要由他決斷懲罰的方式和力度。


    侯玉笑道:“知道了,我一定盡早迴寺。”


    圓誠插嘴道:“難得下山一次,多逛逛,山上可是枯燥的很啊。”


    兩位守寺的弟子都笑了,侯玉也陪笑了一下,他也想盡快下山,山上確實很是枯燥。


    不過圓誠忽然走了過來,拉住侯玉笑道:“俗家弟子侯玉是吧,跟我來,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侯玉有些疑惑,但還是跟著圓誠走了。


    拐過一個彎道,房屋擋住了守寺弟子的視線,圓誠轉過身來和善得道:“我們寺中有一封信要帶給山下糧鋪大掌櫃梁豐,你帶下去,切莫遺失。”


    與此同時,侯玉接到了係統的任務。


    “任務:送信。可接受。請選擇是否接受。”


    一個月內,這個係統毫無動靜,如今忽然出現個任務,侯玉自然喜出望外。


    他恭敬得道:“是,弟子一定送到。”


    侯玉接過信,圓誠繼續道:“記住,一定要親手交給大掌櫃梁豐,切不可交給他人。梁豐此人,身高八尺,麵容英武,氣度不凡。你看到他的時候,才可以把信交出去。切記,切記。到時少不了你的好處。你且去吧。”


    。。。


    侯玉聽多了同屋的兩個弟子說幫助圓誠師父得了多少多少銅錢,幹活的時候減了多少多少負擔。


    要知道圓誠掌握白馬寺後勤,如果幫了他的忙,日後在他手下做事的時候自然可以得到更多的照顧。


    可是一兩銀子,對於白馬寺來說,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來的。


    如果是普通弟子恐怕已經喜出望外了,但對於再世為人的侯玉來說,他可不想成為別人手中的棋子。


    這件事並沒有阻止侯玉閑逛的心情。


    反正事已至此,如今抽身而退已經不可能,唯一的辦法就是入局,做一個棋手。


    他現在的實力確實低微,但他最大的優勢,就是他足夠小,小的可以犯錯而不受懲罰,小的可以惶恐而做出以外的舉動。


    解決這件事的方法可以不止一種,但對於侯玉來說,最好的選擇,也就隻有一種。


    侯玉有些自嘲,本來還想著在白馬寺安安穩穩的過上一年,好好的打實根基,沒想到此時就不得不趟一趟渾水。


    古人所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誠不我欺啊。


    沒有買任何的東西,不過侯玉也已經看好了想要的用品,日後自然可以再來。


    進入寺門,剛拐過一個彎道,就再次遇見了圓誠。


    圓誠笑眯眯的走過來道:“俗家弟子侯玉,此行如何,信可送到?”


    侯玉滿臉歡笑得道:“師父,信已送到,親自交到了大掌櫃梁豐手中。”


    圓誠頜首道:“很好,很好,且去。”


    侯玉開心的離開。


    在他身後,圓誠看著侯玉,輕聲自語道:“佛說眾生皆有苦難,這就是你的苦難。正所謂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


    做過晚課,侯玉來到了他的武藝師父圓厲門前,敲響了門。


    此時已經入夜,房內閃爍著燭光。


    房內傳來淡淡的聲音:“進來吧。”


    推門進去,就看到一位長著長長的絡腮胡的大漢正拿著一本書再看,他就是圓厲師父,總管所有弟子武藝的師父。


    侯玉裝出惶恐的麵容驚慌開口道:“圓厲師父,弟子有事稟告。”


    圓厲看著慌張的侯玉,心中有些不悅,不過他並未表現出來,溫和的說道:“你說。”


    侯玉看了看四周,先轉身把門關上,然後才長舒一口氣道:“師父,弟子今日下山,圓誠師父讓弟子帶下山一封信。”


    圓厲點頭道:“曉得。”


    這些事情圓厲是不管的,不過也有所參與,畢竟蔬菜的運輸要靠人,選人就避免不了找他。


    侯玉繼續道:“弟子初始也沒有上心,隻是捎封信,也是順道,可後來把信交出去之後,弟子才發現大掌櫃梁豐居然給了弟子一兩白銀,弟子於心不安,故而前來稟告。”


    圓厲眼神一縮,問道:“一兩白銀?”


    侯玉拿出銀子走上前放在圓厲桌上,圓厲的眼神盯住了白銀,久久不語。


    侯玉內心平靜,但表現出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不知所措。


    圓厲最終抬頭,目光平靜道:“我已知曉,且迴,拿走銀子,勿告他人。”


    侯玉表現出驚喜的拿過銀子,隨即正色道:“弟子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圓厲放下書道:“很好,你走吧。”


    侯玉雙手合十道:“弟子告退。”


    走出房門,侯玉麵色變得平靜,他不知道圓厲師父會怎麽做,不過既然有了防備,就算圓誠有什麽手段,也肯定不會輕易得手,到時候他就是大功一件,說不定還能得些賞賜。


    可隨之而來侯玉忽然發現又出現一個問題,圓厲師父,難道就可以相信嗎?


    侯玉不知道。


    他們身為俗家弟子,能接觸到最高輩分的隻有圓厲師父和圓誠,其他人,能夠見到,但都是在公開的場合,就算侯玉不知尊卑的在公共場合去見他們,也必然會引起圓誠的注意,到時候,圓誠隨便找個借口就能讓侯玉吃不了兜著走。


    而像夜晚這樣的時候,俗家弟子是不允許進入內院的。


    賭還是不賭?


    侯玉內心思量,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驚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圓厲師父跟圓誠是一夥的,這個時候他應該被滅口了!


    “雜學:人心(掌握進度1%)”


    係統提示忽然響起。


    侯玉不知道係統是什麽意思,但既然出現了提示,那麽很可能他的猜想就是對的,因為隻有他做對的時候,係統才會有獎勵。


    也就是說,他剛才的想法是正確的。


    也就是說,圓厲,跟圓誠是一夥的?!


    侯玉第一次對係統產生了懷疑。


    就算係統有著強大的能力,難道它還能看透人心,知道所有人的想法,知道所有事情的發展?


    如果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可以稱為神了,那麽係統又為什麽會出現在他身上?


    如果以上的猜想不成立,那麽係統應該有著另外的判定手段決定侯玉能不能得到獎勵。


    侯玉推翻了之前的猜想,重新建立了另一個猜想。


    他很熟悉這種模式,因為他在地球上是一個科研工作者,習慣進行假設,提出猜想,然後驗證,如果有不能驗證的地方,不能說明這個猜想是錯誤的,起碼不是全對的,那麽就可以在這個猜想的基礎上,重新建立另一個猜想。


    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是他習以為常的事情。


    。。。


    第二天,什麽都沒有發生,一切跟他上個月沒有多少差別。


    每天仍舊是早課,吃飯,練功,吃飯,練功,吃飯,晚課。


    一些人被抽到去幫忙搬運蔬菜,山下也來了人幫忙搬運,練功的時候就能看到被抽到的弟子歡天喜地的一個個挑著重擔來來往往。


    第三天,仍舊沒有發生任何事。


    可在第三天深夜,睡夢中,侯玉忽然被一聲巨響驚醒,起身的時候發現所有人都被驚動了,一個個都疑惑不解。


    第四天清晨,大半夜沒有睡去的弟子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傳聞,寺中,遭了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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