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兩刻。


    坊市東區,開塵巷顧府。


    庭院草坪上,梨花木長型桌案露天擺放,其上放著一道道精致菜肴,蒸騰的熱氣將透明的元氣護罩彌漫的朦朦朧朧。


    顧玉穎坐在西位,後麵站著貼身侍女顧盼。


    曹景延緊挨坐在她左手位置,身後站著侍女小桃。


    此刻二人剛入座,曹景延不由得掃視分占四方位的四名陌生女子,皆看不出修為境輪。


    顧玉穎似乎知道他心思,傳音道:“都是柳雙語的侍女,東西南北分別是築基五層,築基二層,築基六層,築基三層。”


    曹景延微微頷首,窺一斑而知全豹,侍女都是這般修為,可見郭、柳兩家的實力與財力。


    趁柳雙語還沒來,顧玉穎接續傳音介紹道:“跟在柳雙語身邊那個是貼身侍女,叫柳心蘭,與柳雙語同境在築基七層,陪嫁到郭家的。


    原本柳雙語身邊還個貼身侍女,後來做了郭睿的小妾,也就是現在的五房。


    郭家各處產業生意,都是五房在打理,兩個貼身侍女是柳雙語的絕對心腹,從小陪著她一起長大的。”


    曹景延傳音問:“穎姨,您到青岩是柳雙語迫使的?她娘家來頭這麽大,自己修為也比您高,為何要針對您?”


    顧玉穎默了默,歎息一聲道:“你還年輕,又是男人,女人之間的事不懂。女人大多善妒,愛攀比,我根本無意與人爭什麽,是柳雙語自己胡思亂想,把我當成假象敵了,這便是身不由己,至於來青岩,是我自己主動躲開的。”


    頓了下,顧玉穎細說道:“郭睿的六房妻妾,是他離宗下山為了立族,兩年內娶的,正房柳雙語出自通州柳家,是個金丹大族……


    二房是郭睿青梅竹馬的師姐,是六房中修為最高的,郭睿築基九層時,她便已經是築基圓滿了。


    原本她與郭睿有婚約在身,結果被柳雙語攪和搶了先,大房和二房關係不睦,不過二房性子比較軟,眼下一個人搬出去住了……


    三房、四房、五房是同時娶的,擺了一次酒宴,五房剛與你說過,是柳雙語的貼身侍女上位,自然是柳雙語操辦的。


    三房和四房分別來自通州不同的築基家族,為了攀附郭睿求得發展和庇護,嫁入門的。


    最後一個便是我,是唯一一個郭睿自己主動追求的,與柳雙語一樣,行了道侶大典,所以我雖然各方麵的條件都比不上其她幾個,卻被柳雙語當作眼中釘。”


    喝茶停頓了一下,顧玉穎繼續道:“柳雙語此人心胸狹隘,嫉妒心極重,喜歡放大自己的缺點和別人的優點,也是因為她真心喜歡郭睿,太在乎了,所以,即便綜合各方麵的條件她最好,卻也生怕別人奪了屬於她的那份地位和寵愛。”


    說著,顧玉穎偏頭盯著曹景延,提醒道:“小延,今後娶妻一定要挑準了人,一家主母的正妻非常重要,選錯了人,不單給不了你幫助,還會壞事!”


    曹景延腦海中浮現沈漓的身影,迴道:“等將來遇到了,請姨幫忙把關。”


    顧玉穎展顏笑道:“好!”


    曹景延猶豫少許道:“穎姨,我一直不知您是什麽修為?”


    “我?”


    顧玉穎愣了下,眨眨眼笑道:“姨築基六層了,就年前突破的,不怕你笑話,嫁給郭睿之前我還是煉氣期,都是這幾年提升上來的,哎,要說嫁入豪門有諸多煩心,資源卻是不缺,這一點,柳雙語倒是沒有苛待我。”


    頓了下,她接著道:“不過同境之間實力差別很大,柳雙語隻長我一歲,築基七層,但她在築基七層停留八年了,不是突破不了,而是沉澱積累,因為不用擔心壽元問題。


    論戰力,估計她隨便揮下手,就能將我拍爛!境界最高的二房都未必是她的對手,這種大族優秀子弟,從小各種寶藥資源堆積,每一層每一境都盡可能去修煉到極致。”


    曹景延頷首,又問:“郭……姨丈娶妻立族,為何不生子嗣?”


    顧玉穎對視一眼道:“你直接稱唿郭睿就行,他是想突破到金丹之後再要子嗣,這樣孩子出靈根的幾率更大,天賦也會更好。


    大族修士都是這樣,這也是強者俞強的原因,郭睿自己資質絕頂,娶的妻妾,除了我,最低也是真靈根。


    好的靈根與好的靈根結合,子嗣也更優秀,家族發展起來快。


    你曹家隻是沒條件而已,不然肯定也會如此,而不是囫圇吞棗,到年齡就成親,靠數量來彌補。”


    說完,等了會,見對方不再發問,顧玉穎朝長廊看了眼,傳音道:“你繼續說你們聊的內容,姨看看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曹景延頷首,繼續細說與柳雙語的接觸過程。


    當聽到柳雙語要求接下林奔挑戰時,顧玉穎不禁蹙眉,卻沒再打斷,心中確定下來,柳雙語真的是想拉攏曹景延,還許諾五道紋的築基丹和一枚融靈丹。


    說著說著,曹景延停頓了一下,接著道:“她還問我喜不喜歡您。”


    顧玉穎心中一動,美眸眨了眨,沒有發問,對視等待下文。


    曹景延道:“我說不要聽信坊間謠言,您是我尊敬的長輩,不敢有半點違背倫理的非分之想。”


    聽到這般迴答,雖然知道未必是真話,顧玉穎內心還是升起了一絲小小的失落。


    眼見兩道身影走來,心思電轉間,顧玉穎連忙傳音道:“小延,席間我可能會對你做些親昵曖昧的舉動,不要意外!”


    曹景延不禁一怔,問:“為何?”


    顧玉穎語速飛快道:“我怕你被她搶走!她要拉攏招攬你,萬一要你跟去滄邑怎麽辦?屆時你隻能任由她擺布,我如何與你娘交代!”


    說著,她站起身展顏看去,殊不知這一決定卻是顧此失彼,正中柳雙語的下懷。


    等待人到近前,顧玉穎盈盈欠身施禮,叫道:“大姐。”


    曹景延跟著拱手道:“柳姨。”


    柳雙語微笑頷首,入座後擺手道:“都坐。”


    侍女小桃散去籠罩菜肴的護罩,拿壺斟酒。


    顧玉穎抬頭看了眼高空的明亮圓月,笑道:“月色正濃,皎皎白絲,與姐姐這身華服長裙相得益彰,美到極致,令小妹自慚形穢!”


    柳雙語著一身淺紫抹胸長裙,肩上披著薄薄的粉色紗巾,脖頸下一片雪白,確實引人注目。


    也不知是不是刻意的,怕與對方搶風頭,顧玉穎的穿著就比平時顯得樸素一些,穿著一身淡雅的天藍色長裙。


    此刻聽聞誇讚,柳雙語道:“妹妹妄自菲薄,怎就自慚形穢了?妹妹當年可是號稱燧國第三美人!”


    顧玉穎掩嘴嬌笑兩聲,說:“姐姐這是故意在小延麵前取笑我呢!”


    跟著,她看了曹景延,似故意解釋道:“大姐待字閨中時,一心潛修,名聲不顯,初出世便盛極一時,恰巧又遇夫君天作之合,共結連理,這才不曾久傳。


    小妹愛慕虛榮,到處亂蹦躂,得了個虛名,如若不然,姐姐定然高首位,美名遠揚,妹妹是萬不能與姐姐相提並論的!”


    柳雙語心中不禁一歎,這番漂亮話聽得確實心中快慰,若對方隻是一個普通小妾,不那麽受夫君重視,沒有威脅自己地位的可能,這般性格與態度,還真不介意友好和睦相處。


    她笑道:“行啦,你我姐妹就不必在這互相吹捧了。”


    顧玉穎卻道:“實話呀!大姐問小延!小延你來說,以你男人的眼光看,我與大姐孰美?”


    曹景延在二女臉上瞧了瞧,摸了下眉毛,輕咳一聲道:“人間絕色,都美!柳姨氣質上更勝一絲絲。”


    對於這個迴答,柳雙語嘴角翹起迷人弧度,心裏非常滿意,因為此前在車上對方的迴答是略勝一籌,而今在顧玉穎麵前,顧忌對方麵子,卻改成了‘氣質’和‘一絲絲’。


    顧玉穎則伸手拍了曹景延一下,嫵媚嗔道:“好你個梁延,即便是事實,你也得向著我說話呀!姨白疼你了!”


    柳雙語見她這般動作,心中罵了句賤人,好笑道:“是你讓人家說,說了你又不願意了!”


    跟著她看向曹景延道:“這樣的姨不要也罷!小延,今後跟我,做柳姨的外甥,柳姨不小氣,心疼你!”


    顧玉穎忙道:“大姐,不帶您這樣的!小延可是我親外甥,姐姐搶不走的!對吧,小延!”


    曹景延不接茬,端起酒杯道:“小侄敬柳姨,穎姨,元宵快樂!”


    顧玉穎跟著舉杯笑道:“敬大姐,元宵快樂!”


    一杯飲盡。


    顧玉穎挑起話題說店鋪的事,問:“大姐,開立鋪麵可有決定做什麽買賣?”


    柳雙語道:“綜合性商鋪吧,我和老二都是煉丹師,主賣丹藥,符籙是快速消耗品,量大,家裏也有渠道,你是陣法師,可提供陣台,再輔以一些靈材,足夠了。”


    顧玉穎喝了杯酒,道:“若是位置還可以,有大姐和二姐提供的高品質丹藥,生意定然紅火!”


    柳雙語笑道:“風啟宏親口答應下來,盤給我們中央主街的鋪麵,總不至於不兌現。”


    顧玉穎頷首,正準備端起酒杯,故意瞥了曹景延一眼,然後捉起筷子幫忙夾菜到對方碗中,柔聲關心道:“別拘謹,大姐不是外人。”


    柳雙語在二人臉上掃視,道:“我不能在青岩久待,今後店鋪生意還得妹妹多費心。”


    顧玉穎看去道:“肯定呀,自家生意怎能不上心,妾身還巴不得呢,以後多了件事情做,不那麽無聊,姐姐放寬心,小妹定會替您分憂打理好!”


    柳雙語點頭,對視笑道:“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你隻需負責照看打理,屆時青岩這鋪麵,每年所得收益上繳家族六成,剩下四成歸你個人所有。”


    顧玉穎眼睛一亮,連忙站起欠身道:“謝大姐,小妹定會盡職盡責,不辜負大姐信任重用!”


    柳雙語擺擺手笑道:“自家姐妹不必多禮,這是你應得的。”


    “大姐,小妹敬您!”


    顧玉穎端起酒杯笑道,卻心知對方不過是為了長久將自己留在青岩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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