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二十三歲了,蝶兒卻才十八歲,她自認不是童顏,或許該說是蝶兒的曆練讓她顯得老成。


    十八歲,棲身在這送往迎來的青樓裏,蝶兒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


    蘇語恬會這麽想,全是因為蝶兒的墜塔。


    既然有多人目擊蝶兒墜塔,那麽蝶兒想必是摔落深穀了,就因為蘇語恬自己摔過,所以她知道一個人要不小心墜塔有多不可能。


    她會摔出欄杆是與謝展憲有了拉扯,蝶兒呢?會不會是輕生?


    蘇語恬想蝶兒墜落深穀不可能存活,但也不該讓她曝屍荒野,所以她告訴過翠舞,讓她找人想辦法下深穀去尋迴蝶兒的屍體,但卻被翠舞嚇得製止了。


    而後,翠舞提醒她要她慎言的原因,她才意識到古代民智未開,異端之說該有多駭人,口口聲聲說自己來自未來,不正好被當成異端對待?


    而翠舞會告誡她,很顯然的是不相信她說的每一句話,肯定了她就是蝶兒,但翠舞擔心別人信了,才要她不能再說。


    蘇語恬的父母皆早逝,親戚也早已不相往來,但她在現代還有兩個至友,她實在不想留在這裏,但如果真被當成異端對待被砍了頭,她可能連送終的人都沒有。


    於是她收斂了,也不再嚐試著跳樓想看看能不能穿迴去,畢竟若真能穿迴去,上迴就不會摔到白擎蒼身上,而是直接穿迴現代去了。


    說到白擎蒼……蘇語恬又難免覺得氣惱。


    她不否認那個男人是個帥歐巴,但他那天吃她豆腐、調戲她這件事,她可不會善罷甘休,是誰說人帥真好,人醜性騷擾的?


    她蘇語恬可不是這麽容易就昏了頭的女人!


    秀麗的容貌……想到白擎蒼這麽稱讚自己,她有些呆滯的看著鏡中的自己,直到手無意識的舉了起來,輕輕撫摸著嘴唇。


    那個法式深吻……太令人難忘了。


    突然意識到自己想到什麽害羞的畫麵,蘇語恬連忙放下手,不敢去看鏡子裏那連銅鏡都可清楚顯現的緋色雙頰,她隻覺得渾身因為想起了害羞的事而躁熱,隨意披了件外衣就走出去,想去吹吹風。


    她說服自己是房裏太熱了,絕不是因為她想起了白擎蒼的關係。


    難得今天翠舞居然沒有在房外守著,蘇語恬走出了棲蝶館,就算是青樓,除了夜宿的客人以外,這個時間醉夢樓也已經關門休息了,所以後院十分寧靜,也沒有人煙,她壓根沒想到會遇見人。


    「蘇姑娘好似很喜歡這時間在外遊蕩?」


    這個聲音她不會聽錯,正是白擎蒼。


    她力持鎮定,讓自己的麵孔波瀾不興,這才敢迴過身來。「世子也是,是樓裏的姑娘照料得不好嗎,怎麽老是讓世子在房裏待不住?」


    「實在是我父王太過關切,上迴天方亮就已經在世子府等我,這迴我才會挑半夜的時間迴府,免得又被逮個正著。」


    「我問過翠舞,世人皆讚淩王為賢王,沒想到卻有你這麽一個不爭氣的兒子。」


    是了,剛剛的恭敬果然是虛情假意,這不,立刻又原形畢露了,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微微勾起嘴角。「世人皆讚,而你卻需要由翠舞口中得知?」


    意識到自己又露了餡,蘇語恬有些謊張,但也不想在他麵前示弱,有些不悅地道:「世子若還想時不時的說些話氣我,想拿我尋開心,就請勿對人說我不知淩王美名,更別在他人麵前喊我名字,在他人麵前,我是蝶兒。」


    說得好像她不是蝶兒一樣,不過隻有他知道她叫蘇語恬倒讓他覺得得意。「你好像很看不起我,也不覺得罵我不爭氣該求饒?」


    她這才發現她又說出真心話了,但這也不能怪她啊!淩王有著那樣的美名,而他的兒子常常流連溫柔鄉,還一出口就調戲人家,實在很難讓她不給他惡評。


    「世子不愛聽,以後我不說便是了,但我說這些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雖然父王及王妃也這麽對他說過,但他從來沒有從一個外人的嘴裏聽過這句話,大家對他隻會阿諛奉承。


    「世子終究隻是虛名,能保你一世榮華富貴嗎?就算能,難道你就沒有一點上進心,隻想這樣庸碌一生嗎?」


    白擎蒼早在下定決心不做皇上眼中的好侄兒,甚至是皇儲之時,就已經知道自己的做法會引來什麽樣的眼光,多年來他連父王的失望都可以無視,卻直到被這個素昧平生的女子指責了,才真的覺得委屈。


    他不悅的攏起眉,不是氣她,是氣自己怎麽會輕易動搖。


    「我說得太過了,很抱歉,是我的錯,請世子責罰。」


    「你沒錯,別人說的我或許不愛聽,但你說的……我不會對你動怒。」


    「為什麽?我與他人有什麽不同?」


    白擎蒼捧起她的臉,深深的望進她的雙眸之中,除了爹娘對他真心不忍,他第一次看見有人是真心的在數落他。


    她的這雙眸子太純淨,不是為了什麽目的接近他、玩什麽欲擒故縱,他看得出來她是真心的在乎他為什麽不好好求取上進。


    「因為你真。」


    「真?」


    「蘇姑娘,我喊你語恬可否?」


    應該讓他這麽喊嗎?古代人會那麽快讓人直唿閨名嗎?蘇語恬是想拒絕的,但很顯然的他已經決定就不讓她反對。


    「語恬,你這麽關心我是為了什麽?這種嘮叨通常隻會來自於母親或妻子,你……該不會有著什麽妄想吧?」


    「妻、妻子?!我才沒有!」蘇語恬急急地揮開他的手,狼狽的退了好大一步。「請世子別胡說。」


    「語恬,如果夜裏陪我的是你,我肯定不在乎我父王怎麽責罰我,非要與你纏綿到天明才離去。」


    「那麽為了世子好,我還是別做這種事,免得害了世子。」


    「賣藝不賣身的蝶兒姑娘,你這種說法莫非……我真有能與蝶兒姑娘共度一宿的可能?」


    她怎麽忘了蝶兒是清倌,這是多好的借口啊!蘇語恬急忙要解釋,「就是!我隻賣藝,請世子斷了這個念頭吧!」


    因為她的應對,更讓白擎蒼肯定了所謂的清倌私底下還是有著不能見光的交易,這讓他對她更有興趣了。


    是不是他銀子給的不夠?那麽,他肯定要好好的展現給花老板看看,他淩王世子的財力豈是她能把一名青樓女子藏著掖著也不叫來陪他的,他想要她,想到了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步。


    翠舞埋好了那個怪包袱後要迴棲蝶館,但路上就撞見了白擎蒼正在與蝶兒說話,她在青樓待這麽久了,怎麽不知道世子對蝶姊姊的興趣大了?


    蝶姊姊最近雖然不再說那些奇怪的話,也不像一開始醒來的時候,直嚷著她不屬於這裏,隻要由高處跳下去就可以迴到原本的世界,但她還是擔心蝶姊姊,她自小跟蝶姊姊一起長大,絕不容許蝶姊姊有失……


    翠舞下了決定,要想辦法撮合世子及蝶姊姊。


    蝶姊姊留在醉夢樓太危險了,萬一哪天又說些什麽怪異的話讓樓裏的其他姑娘聽到了,肯定會出事,但若進了世子府,別人想對蝶姊姊做什麽,總也得看世子的麵子吧!


    而且……她前幾日偷聽到的如果是真的,蝶姊姊萬不能再留在這兒了。


    【第二章】


    蘇語恬終於知道當初蝶兒為什麽會從慈恩塔往下墜了。


    那日花老板到房裏來找她,對她做了一番威脅,說了在她墜塔之前她就跟她提過,有不少大老板都等著想買下她的初夜,如今她失了記憶,嗓子雖然還在,卻不會唱曲了,她開的是青樓又不是救濟院,既然她忘了怎麽唱了,要她有自知之明,索性就開始接客吧,最後,還撂下了一句狠話,別想再「墜塔」一次,這一迴,她會把她看守得很牢。


    蘇語恬本就猜測蝶兒墜塔的原因並不單純,果然,聽花老板的語意,蝶兒分明是輕生的,但蝶兒死了一了百了,如今這難題可是落到她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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