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穿著朝服在灶門口等候的耶律宗真,江北也不禁有些動容。


    一個禮賢下士的遼國皇帝,對於現如今的大宋而言,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這耶律宗真生得體貌魁梧,相貌堂堂。有史家記載:遼興宗龍顏日角,豁達大度。擅長騎射,愛好儒家學說,通曉音律。


    是個文武雙全的國君。


    耶律隆昌搶前幾步,雙膝著地,行了一個五體投地大禮,口中高唿:“罪臣耶律隆昌,給皇帝陛下磕頭!”


    一邊喊著一邊以頭搶地,額頭磕得“砰砰”作響,硬生生的把三拜九叩之禮,弄得像撞牆自殺一般……


    江北連忙上前一把扯住了他,急聲道:“老東西,磕這麽用力,你不要命啦?”


    看到他竟然做出了這樣的舉動,周圍的人都是吃了一驚,耶律隆昌更是悚然起身,一把抓住江北的脖子,硬往地上摁。


    “小兔崽子!還不快給陛下磕頭?”


    說完又趕緊伏地,向耶律宗真哀求道:“陛下恕罪!我這孫子自幼在遼東深山老林中長大,不讀書、不識字、不懂禮儀,乃是一個粗鄙之人……”


    江北這樣的做派,耶律宗真也是看得眼皮直跳,不過想到他在遼東的深山老林中長大,也就釋然一笑,揮了揮手。


    “無礙無礙,算起來他應該是我的侄子,小輩們總是有些頑皮的,不打緊。”


    聽到耶律宗真的這個說法,江北的鼻子都氣歪了,雖然他是故意為之,想在耶律宗真的麵前,整出一個粗鄙不堪的姿態,但是被當成頑皮孩童一般對待,總覺得有些膈應。


    一番寒暄之後,眾人終於進到大帳之中,因為已經是傍晚,所以耶律宗真安排近侍去傳禦膳,算是設了個家宴。


    幾個年齡、輩分相仿的皇族長者也被耶律宗真宣旨傳了過來,看到二十多年前的故人,大家都是唏噓不已。


    想當年,都是意氣風發、叱吒風雲的英雄人物,現在卻已經是暮年之人、垂垂老矣。


    不過,看到坐在角落裏麵毫無吃相,抱著一根羊腿骨大啃特啃的江北,這一群老人倒是欣慰不已,眼裏的慈愛之色越來越濃。


    現在皇族中的小輩,一個個嬌生慣養,就連男孩子也養得像女孩子一般,上次參加圍獵的時候,有好幾個小字輩連馬都不敢騎,看到血淋淋的獵物,竟然還有一個當場昏了過去。


    忘本啊!


    想當年,自己這些契丹皇族,哪一個不是征戰沙場、無懼生死之輩?在戰場上殺到興起之時,生啖敵肉也是常事。


    即便是族中的尋常女子,也是弓馬嫻熟,打獵、捕魚無一不精。


    不少皇族中人都非常擔心,再過幾十年,族中的年輕子弟中,隻怕再也沒有人能夠領軍出征,為大遼開疆拓土了。


    能夠勉強守住祖宗基業,就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所以看到這個頗有先祖之風的後生晚輩,幾個老人都是不吝讚美之詞,把個耶律隆昌的臉上都聽得笑開了花。


    他的目光也是頻頻看向江北,心中感歎:如果這小子真是我耶律家的後裔,該有多好。


    江北愜意地啃完手中羊腿骨,非常滿足地吮了吮手指,一抬頭看到幾個老人都目光灼灼地看著他,還以為是自己的假胡子掉了,連忙摸了摸。


    這個動作,惹得幾個老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其中一個對耶律隆昌說道:“老哥哥,我有個孫女兒,今年十六歲了,相貌身材都是咱老契丹的模樣,是個好生養的,你看……”


    他這麽的一搶先開口,旁邊幾個老哥們兒就不樂意了,都是家大業大的皇族長者,誰家還沒幾個出挑的孫女兒啊?


    “你可拉倒吧,你那孫女兒五大三粗的,一頓能吃半隻羊,上次把齊國公的孫子一家夥推出去三丈遠,差點摔死……還是我的孫女兒模樣俊俏,老哥哥得空來家裏坐坐!”


    幾個老家夥剛才還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這一轉眼,為了搶孫女婿,也不講什麽,兄弟情深了,互相開始揭起短來。


    說來也不怪他們這麽猴急,確實是皇族中的子弟越來越娘炮了,難得遇到一個有男子漢氣概的,如何能夠放過?


    何況這家夥前程無可限量,他爺爺眼看著就要官複原職,手握3萬皮室軍;而他自己,聽說極善養馬,至少也是個南院將軍的軍職!


    先下手吃肉,後下手喝湯。


    幾個老家夥爭得臉紅脖子粗。坐在上席的耶律宗真看不下去了,他咳嗽了兩聲,看向了正將手伸向第二根羊腿骨的江北。


    “峰侄兒,跟叔叔講講,你的馬場為什麽連一匹病馬都沒有?可有什麽訣竅?”


    江北對這個年輕的皇帝叫自己“侄兒”很不適應,但是也隻能受著,誰讓他成了耶律隆昌的“親孫子”呢?


    他把羊腿骨緊緊握在自己手裏,好像生怕別人搶了去一樣,擠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憨憨的迴答道:“很簡單啊。”


    “我的馬每50匹由一人放牧,絕不紮堆;每天傍晚和清晨,給馬身上塗草藥防蟲叮咬;每三天喂一次骨粉;每七天洗刷一次……”


    江北一口氣講了半個時辰,仿佛這些事情都是天經地義的一般。


    這些後世現代化牧場的養殖常識,在這個時代講起來,就像是給麵前的這些聽眾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在場的所有人嘴巴都張得大大的,有些人甚至連涎水垂下來了都不自知。


    這些老一輩的契丹皇族,跟馬打了一輩子交道,卻從來沒有想過馬還能夠這麽養。


    關鍵是,這小子說得很有道理!


    為什麽我們以前沒有想過要這麽幹呢?


    耶律宗真現在就像是一個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他猛然站起身來,目光灼灼地看著江北,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如果讓你去全權負責那些爆發馬瘟的馬場,可有把握保住七成戰馬?不!五成就行!”


    三十五個馬場,接近三十萬匹駿馬!要是能搞十分之一迴大宋,那就是三萬哪。


    可是,要想把這些馬弄迴去,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看到江北眉頭緊鎖,耶律宗真也覺得自己貪心了一些,畢竟,以前爆發馬瘟,那病死率都是九成以上,能活一成就不錯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又柔聲對江北說道:“是朕有些強人所難了,這樣吧,朕先封你為南院都監,如果你能保住三成戰馬,賞爵開國郡伯;保住五成,賞爵開國郡侯!”


    如此重賞,在場竟沒有一個人麵露異色,不過也可以理解,對於遊牧民族而言,馬實在是太重要了。


    對江北這樣的牧馬奇才,封侯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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