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璃下班的時候耽擱了一會,他收到了胡醫生的信息:停車場等你。


    最近胡醫生對法醫也著迷得很,甚至跟她一起報名了法醫的考試。


    這興致勃勃的勁頭,比她當年剛進醫院實習還興奮。


    “嫂子不會埋怨你下班不著家嗎?”劉璃發信息問。


    “你嫂子說,讓我下班去跑個滴滴,房貸車貸還有吞金獸在等著我。”胡醫生發了個亞曆山大的表情,“開展副業迫在眉睫。”


    劉璃莞爾,果然單身有單身的煩惱,成家有成家的痛苦。


    “等我十分鍾。”


    劉璃快速將交接做好,徑直找到了停車場裏,她才一進去,就有喇叭聲響起,出口處停著的正是胡醫生的車。


    防窺玻璃看不清,隱約看到啟動的車裏坐著人。


    劉璃拉開了車門坐進去,門立刻落鎖的同時衝了出去。


    察覺到不對的劉璃第一時間從自己斜背的包裏摸出了手術刀。


    駕駛位上扔給她一部手機:“選一下,他死或者我死。”


    是孫威。


    劉璃沒有去管手機,迅速將手術刀逼在他的脖子上:“你選,是你切喉還是我撞牆?”


    孫威一抬右手,劉璃的刀就立刻往下一壓,在他的脖子上劃出一條血痕來:“我是說真的。”


    孫威沒停下車,也沒開鎖,眼睛從帽子下盯著劉璃:“胡醫生在我手裏。”


    “哦,”劉璃說,“關我屁事,同事而已,危險來臨先救自己。”


    她再次將手術刀往下壓,堅定的說,“開門,讓我下去。”


    “胡醫生不在車上,他在我的大貨車裏,”孫威說,“你幫我做件事。”


    “不,讓我下車。”劉璃說,“不然,你隻有一件事可以做。”


    劉璃迴盯著他的眼睛:“捂著喉嚨等血嗆死你。”


    這句話一說出口,孫威的神情就變了。


    突然響起尖利的刹車聲,車子陡然停下,劉璃隻覺得身不由己的往前衝了出去,重重的磕在前擋風玻璃上。


    而她的右手手腕被人抓著,“啪”的一下砸在方向盤上,隻聽到車喇叭“嘟”的拉著長聲響起。


    耳朵裏就像耳鳴一樣“嗡嗡”直響。


    她的頭磕得有點天旋地轉。


    但她還沒動,車子又快速一轉,劉璃再次滑下後又被甩向車頭。


    然後她感覺身體被拋起,車身一顛,眼前頓時黑了。


    有人開門下車,劉璃知道這是個很珍貴的脫身的機會,但她的腦袋還在旋轉。


    等這種天旋地轉眼冒金星的感覺過去,黑暗中,劉璃能看到一點點黑暗中的場景。


    她還在胡醫生的車裏,但胡醫生的車是靜止的,也是在移動的,這是種很奇怪的感覺。劉璃意識到,自己被連人帶車塞在孫威的大貨車車廂裏。


    聽不見,也看不見,僅僅能在胡醫生的車裏活動,就是她現在的狀態。


    不知道大貨車往哪個方向開了多久,劉璃一開始感覺很平穩,很快她感覺有點顛簸,之後變得比較顛簸。


    她在車廂裏摸了很久都沒有摸到自己得心應手的那把手術刀。


    大概過了十五分鍾左右,車子停了下來。


    車廂尾門被打開,孫威帶著額燈拉開門走了進來。


    燈光之下,劉璃看到了橫臥在車廂一邊的胡醫生。


    劉璃下意識的喊了一句“胡老師”。


    沒人應她。


    隻一耽擱,就感覺到有鐵鉗子一樣的手拽住了自己的腳踝,身體一輕,已經被人拎出了車。


    但劉璃慢慢看清楚了自己的處境,這確實是在大貨車的車廂裏。


    孫威將額燈取下放在車廂的地上。


    明亮的燈晃得劉璃睜不開眼睛,但她嚐試想自救。


    “孫威,欠醫藥費而已,”劉璃說,“你不還醫院也不能把你怎麽樣。你沒必要綁架我們急診醫生。”


    “而且,急診中心的醫生都很窮,眼科和口腔科最富裕。”


    “我也不想這樣,”孫威說,“我做完正事,本來是想迴醫院把欠的費用交掉的,恰好聽到胡醫生說你們下班要去警局。”


    “這是正常的流程,”劉璃說,“警方需要我們配合還原車禍現場……”


    “劉醫生,”孫威說,“胡醫生昏迷之前說的還蠻清楚的。”


    劉璃沒再說話了。


    車廂裏很沉默,劉璃聽不到外邊的聲音。


    沉默了一會,就聽到孫威沙啞的聲音說:“我挖了一個坑,坑裏我放進去一個人,然後我把土填迴坑裏。”


    “我沒有一鋤頭殺死這個人,他死於泥巴蓋住嘴巴鼻子不能唿吸,你說,我該判故意殺人,還是故意傷害?”


    劉璃沒說話。


    “我覺得我沒罪,我隻是在做一個農民該做的事。”


    劉璃還是沒說話。


    “農民就該種地,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種下壞人收獲好人。”


    孫威在她不遠處的車廂裏正在做什麽,一邊說,一邊做,但劉璃看不清楚。


    “我媽說,玩泥巴是不對的。”劉璃輕聲說,“你應該玩石灰粉。”


    孫威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我爸玩過磷,玩過硝石,還玩過酒精。”劉璃說。


    “他玩得怎麽樣?”孫威問。


    “玩脫了,肝癌。”劉璃說,“其實這些手段都落了下乘。”


    “你怎麽知道我偷走了病曆?”孫威問,“你怎麽看出林場那裏有問題。”


    “因為我花了很多年,專門研究怎麽讓別人死得不知不覺。”劉璃說,“很有錢就搞房產建築,有點錢就搞狼狗養殖,沒錢就養豬。”


    輪到孫威不說話了。


    劉璃也停了下來。


    沉默隻過了一會,孫威說,“我還有一件事要完成。”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來走到劉璃身邊:“現在,我不能讓你和這位胡醫生去警局配合調查,你得配合我。”


    “不然,你死,他死,我也死。”


    他將什麽東西綁在劉璃的腰間,沙啞的說:“我自己做的,不好看,但管用。”


    劉璃聞到了硝煙的味道,盲猜這大概是個土法炸彈。


    “我跟你的往事毫不相幹,”劉璃說,“報仇不該禍及無辜。”


    “劉醫生,得罪了。”


    他費力的從黑暗中拖著某物靠近劉璃,就放在劉璃的腳邊,是昏迷不醒的胡醫生。


    劉璃看到了在光亮中從他鼻端噴出來的白氣。


    他的生命體征是平穩的。


    劉璃眼睜睜的看著胡醫生的外套被解開,孫威在他的腰間也綁上了黑乎乎的東西。


    然後,孫威將胡醫生拖了下去,不久之後,他上車,對劉璃說,“我還要去殺一個人,你要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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